“哦,原来妻主也觉得那是个美人。”祈晏略微颔首,用一副了然的表情幽幽说道。
    微生澜为此轻咳一声,捏着那瘦削的下颌把自家夫郎正低着的头又给挑了起来。
    她自认方才话中的‘美人’二字并无夸赞那延楚皇子的意思,但却被自家夫郎给揪着了……不过对于哄自家夫郎这事,微生澜向来不厌其烦,或者能说是有耐心的很。
    “他就是有万般好,在我眼里也及不上晏儿。”指腹在被挑起的下颌处摩挲轻捏,微生澜没有受到半分抗拒就轻易地抚顺了轮椅上那人的情绪。
    苏衍现下是一脸见鬼了的表情。这种情话都说得出口,还说的这么顺溜……当初是谁不解风情把商靖侯府的小世子都给气走了的?
    “若是再不放心,今晚的宫中夜宴,晏儿可随我同去。”话音落后,微生澜便见祈晏抬起眼来望了她一下。随后指尖传来一瞬温软触感,就听自家夫郎低低‘嗯’了一声。
    朝堂上下不见得有待见延楚使团的人,但无论如何人家此行是前来朝贡的。暗地里有多不待见都好,明面上该给人的面子是不能少。这夜宴,便是为款待来使而设。
    筵席设在招待外使专用的殷正殿,阶上御座是予国君王的位子,其余参席之人都得跪坐在下方分布的坐垫上。
    微生澜觉得自己现在的位置可不太好,左边一侧是大皇女微生仪,右边一侧是二皇女微生玘,对面则正对那延楚皇子。
    依着座次分布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凑巧的全应上了。
    筵上觥筹交错,怎么看都是一副主客尽欢的场景。至于真相如何,从这人人都带一张笑脸的情况下是看不出来的。
    “晏儿不若先到昭昀殿内暂歇?”微生澜稍蹙着眉,跪坐这姿势对自家夫郎而言似乎并不容易。再说坐垫又没个能靠背的地方……
    祈晏摇了摇头。筵席已经开始了,现在离席总不太合适,这个姿势他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更重要的是……自祈晏看到在右边一侧坐着的那个人后,他的心就一直高悬着放不下来,怎还会肯依言离去。
    这等距离,他是能不留痕迹地让微生玘绝了生息的……
    见自家夫郎拒绝了她的提议后又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微生澜只得将左手伸过去揽着他的腰。
    “还觉难受的话,晏儿可以再靠过来些。”微生澜轻声说着。
    这一句话就把祈晏从那些冰冷思绪中抽离出来。两人本就靠的极近,或可说是并无空隙……要再靠过去,他就只能靠到这人怀里了。
    “早前我就听闻三皇妹十分疼宠新娶的正君。现下看来,当是不假。”大皇女微生仪举止悠然地向微生澜举杯笑道,目光轻瞥过那半靠在微生澜怀中的人,眸中一抹讥色忽闪而过。
    她是不知道她的三皇妹脑子哪里不对劲了要娶一个身有腿疾的残废之人……这左相府的四公子就长相来说虽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但一旦牵上腿疾和‘左相府’三字,这美看在眼里就得大打折扣。
    不过对这种事情,微生仪自然是十分乐见其成。毕竟在她眼里,兴许哪天微生澜就会被这正君在背后帮着别人捅刀子了。
    微生澜闻言只稍颔首对其回以一个微笑,不料在此期间却出乎预料地听到自家夫郎极低地哼了一声。继而这本只是半靠在她身上的人就又挪了下位置,将整个上身都靠入她怀中。
    这是……?微生澜略为疑惑地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她并不认为大皇女的那番话会能让祈晏有这反应。
    然方低下头,她就察觉到了另一道目光。是从对面传来的。
    微生澜可没有顺从反应去回视,而是仍低头望着怀中人,温声问道:“这椅背晏儿靠得可还舒服?”
    祈晏刚还有些微微僵硬弓起的背部顿时又柔化下来,亲密无间地贴靠在微生澜身上。他方才是比微生澜要更早一步捕捉到那目光的,虽然他知道对面那人其实是在一一打量着出席于殿上的几位皇女……但祈晏就是不喜这延楚皇子以这种眼神看他的妻主。
    待看到怀中人乖顺地点了点头,微生澜眸中柔色就又更深了些。
    此般把醋坛子上揭开了一个角的布盖给再次妥帖封好,微生澜是说什么都不会抬眼去看那延楚皇子的。
    而那目光也未停留多久就移到了更左边的大皇女身上,这两者间的眼神交流显然就丰富得多。
    延楚皇子今日是着一身暗绯色的直襟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但再华美的服饰在这极为出众容貌下也只能算作一般的陪衬品。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只需一个眼波流转,便能轻易挑起女子对他的求索欲。
    微生仪对这既有美貌,又能为她提供价值的延楚皇子是十分感兴趣的。说得更直白些,她对这延楚皇子是志在必得。
    二皇女微生玘虽也有意于此,但相较之下就内敛得多。言行皆保持着合宜的风度,并无过分热情。
    等筵席进行得差不多了,那暗绯色身影忽就从坐垫上站起,行至御座阶下正前方。
    “我等此行还有最后一件宝物想在此时进献给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肯应允?”这延楚皇子看起来是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请示于景帝,然大殿之上的众人见此情景都心知肚明……
    晚宴的正戏现才算刚刚开始。
    第19章 枯蛊
    “可。”将那暗绯色身影晾在阶下跪了半晌有余,景帝才幅度极小地点下了她的头。
    由近侍官将物件代为呈送到座上之人面前,延楚皇子仍维持着端正的跪姿,低眉顺目道:“此为从沧垣国迦罗佛塔的地宫中寻来的物什,如所料无差,盒中藏纳之物正是那初代伽罗的圣舍利。”
    听到最末的那三个字,底下一些臣子终是忍不住发出了阵阵低呼声,这可不是用价值连城就能形容得上的东西。
    沧垣乃笃信佛教之国,所出高僧可说是为数众多,而‘伽罗’则是对当世佛修至高者的尊称……但这个国家半年前已为延楚铁骑所踏平,现此世上已无沧垣一国。
    灭了别人的国家,将财物、人力都掠夺一空也还嫌不够,连伽罗舍利这等虔敬之物都要染指。
    沧垣国被俘虏为奴隶的人哪个不是对延楚恨之入骨,也更恨自己无反抗之力。有不愿为奴苟且偷生的,大多就都选择了以死明志。
    “这等稀世珍宝,延楚自是要上贡于陛下您的……无奈延楚人才稀薄,无人有能力解开这盒上的古锁。因此盒乃玄铁所造,能将其强行破开的法子必也将损及盒中之物,是以下臣等不敢轻易妄为之。”延楚皇子的这一番话说的真诚,但殿上的坐着的一个个都是人精,都听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哪还能听不出这明显的意图。
    果不其然那暗绯色身影的下一句话便是:“大予人才济济,解这区区一把古锁定是不在话下。只下臣等有个不情之请……望能有幸得见这盒中宝物。”
    玄铁所制的物件即使看起来只这么巴掌大小,拿在手上的那分量也是不轻。景帝将这沉甸的宝盒放置于案上,垂眸轻扫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不急不缓地开口道:“起身罢。”
    伽罗舍利确是当得起‘稀世宝物’这四字形容,延楚将其进献于予国而只求寥寥一视,情理之中的要求也让人无法拒绝。
    微生澜本还在静默地观看着事情发展,但搭在怀中人腰上的左手被紧握住的感觉让她选择稍低下头,映入眼底的是自家夫郎似有些惊疑未定的神色。
    “晏儿?”比起看场上那接下来的常规程序,怀中人的异样显然更让她在意。
    祈晏此时又往阶上御座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确定了自己并无看错后,握在微生澜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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