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咔’的一声脆响,锁身自盒中推出,锁身底部的小缝隙也由此得见……正是那起初未能见着的钥匙孔。
    这一进展可就有人急不可耐地去向景帝呈报了,即便只换来寥寥的‘不错’二字,也足以让阁中许多人欢天喜地半天。毕竟能得这将予国引至现今繁荣的贤明帝王一句夸赞,就不知是多少臣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钥匙孔都找到了,想予国能工巧匠不计其数,配把合适的钥匙还不简单吗?至少此时阁中众人还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个面上皆是踌躇满志之色。
    而大皇女与二皇女这段期间也是事务繁忙得很……要忙着争这份功劳不说,还要忙着去讨那美其名说是在游览予国风光的延楚皇子的欢心。
    比之她们,微生澜相对就悠闲得多。她现唯一在忙的只有追查蛊毒一事,而绮楼的势力发展至此,她再想查什么都是事半功倍。
    “这是怎么伤的?”回到房中时见自家夫郎腕上竟是缠了段纱布,表层还隐约沁出些许红色,微生澜登时就拧紧了眉。
    她不过半日没陪着,这人就能把自己给弄伤了?
    云笙和虞书言都在一旁把头垂得极低,祈晏之前让他们到门外守着,他们只能照做。微生澜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们,但他们却自觉照顾不周。
    见眼前之人极其小心地将他缠了纱布的手缓抬起移放到桌面上,还有这目光扫过沁血处时的气恼心疼之色……祈晏心中蓦地生起丝丝欢悦情绪。
    “为作解药的药引……”轮椅上的人乖巧诚实地回答,且眸光颇亮,似对伤口处的疼痛毫无所感。后又邀赏般地把一个花梨木盒用未伤着的手推至微生澜面前。
    祈晏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更狠。最初研习毒术时,以身试毒是为常态,渐久之一般毒物对他便失了效用……虽不能说百毒不侵,但他的血作为药引无疑是极好的。
    微生澜闻言微怔,心绪刹时就变得十分复杂。
    云笙已依着指示去里间提来药箱,微生澜动作轻柔地把祈晏腕上那沁血的纱布拆解下来,整个过程都竭力避免碰痛他的伤口。
    本应如上好白玉细腻肌肤硬生生被添了一道划痕,划痕虽不算深却很是狭长。伤口的血是已止住了,但留下的暗红色血迹与这伤口附近似微肿起的样子仍显得格外刺目。
    “痛吗?”微生澜垂着眸细细处理那腕上伤口处干涸的血迹。
    祈晏本是反射性地想回答‘不痛’,但忽然心念一动,这话出口时就成了:“……痛。”
    这人若能为此再多予他几分爱怜,要他直言示弱也并无不可。
    “解这枯蛊就非得需要你的血做药引不可?”然微生澜没有如祈晏所期望地出言安抚,反而是音色平淡地再问了一句。期间手上动作也并未停下,把伤药仔细敷于那道划痕之上,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块纱布为其重新包扎。
    祈晏听着眼前之人微沉下的语调,且包扎完后也不正眼看他,总算也由此反应出不对劲来……一时迟疑着不知该摇头还该是点头。
    枯蛊确实并不易解,这本就是一种相当难缠的蛊毒。蛰伏与生效两个阶段,前者长达数年,后者却只在短短几日。基本可说过了蛰伏期则药石无医。
    所幸景帝中毒尚浅,持续用配置的药物抑止减淡毒性,即便没有这药引……不出半月当也可解。
    但他是想微生澜能尽早安下心来……
    “没有下次,嗯?”到底是不忍心让自家夫郎忐忑太久,微生澜很快就主动打破了沉默。
    轮椅上的人几乎是在听此话后的一瞬就点下了头,但微生澜分明从这人眼中看到了匆匆闪过的迷惑。这人连她语中要求的是什么都还没想清楚就一个劲应下了,微生澜是又好气又好笑。
    “晏儿不该如此低估自己在我心中的份量。”有些话只需点到即止。看着轮椅上那人在怔忪片刻后又迅速转为欣喜的神色,微生澜便不再多言。
    “影九。”
    在话音落后就现于旁侧的暗色人影,身上装束与影七别无二致。这是景帝转交到微生澜手上的暗卫之一,与派遣至祈晏身边但仍听命于景帝的影七不同,影九只需奉行微生澜一人的命令。
    微生澜把那花梨木盒递予她,温言道:“便劳你再行一趟了。”
    “主子,属下……属下担不起这劳字。”
    影九面带腼腆之色,似乎因受这样的温和对待而有些手足无措。
    微生澜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影九的肩膀,微笑道:“去吧。”
    那日于晚宴过后回到昭王府时,微生澜就已让影九入宫去与景帝说明蛊毒一事。景帝这几日也不动声色地开始着手清查周遭人等了。
    “是。”影九眉眼皆弯成了月牙状,显得十分孩子气,不过她确也只是个刚至豆蔻年华的小女孩而已。但若有敌人因她这稚龄模样就看轻了她,最后下场必定是极为凄惨的。论能力,影九在暗卫中可算出类拔萃,否则景帝就不会把她选给微生澜了。
    同样是听命行事的暗卫,影九比影七要鲜活太多,当然影九这性子不乏有微生澜的原因……
    待影九的身影闪出了卧房,这接下来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微生澜哪也没去,就陪着祈晏耗在房间里……甚至还闲得与他来了几局对弈。
    “妻主不是还有事要做?”祈晏得承认他把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明明恨不得抓着人不放,哪能像这样把人往外推。
    从昨晚看到的折子内容上看,有关蛊毒一事的线索是已找着不少,他想微生澜这几日该是忙碌得很才是。
    微生澜平静地摇了摇头,又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急,时候未到。”狐狸尾巴虽是让她隐约见着了,但为保证抓捕时能万无一失,微生澜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顿了一下,微生澜半开玩笑地说:“比起这个……晏儿莫再刻意输子于我才比较重要。”
    每次都只输她半目或一目,哪来这么凑巧的事情?
    祈晏本还觉自己将输子的度把握的很好,至少不会让眼前之人觉得赢他无趣,而是得费相当一番功夫才能赢下棋局。至于让眼前之人输……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被他抹除得一干二净。
    然现却被这人直言点明……
    “妻主……”祈晏手上执着白子,听完这番话后他却不知该把这子往哪下了。
    听着这无措的低唤,微生澜先是轻‘嗯’一声作为回应,而后温声道:“用你最擅长的方式下便是。”
    微生澜的耐心不止在对事上,在对人上或还更盛之。比如现在,她就在一步步引导……或者说诱导自家夫郎把隐匿的一面也展露在她眼前。
    昭王府这些天来都是如这般悠闲平静,宫内琳琅阁中的众人却都还在百般忙活。
    为锻造解锁钥匙而募集至宫中的能工巧匠人数可观,即便是一人只制一把钥匙,台上也得摆上有百余把。
    首辅拿起其中一把试用,预料之中的没能解开。这倒也无人气馁,毕竟才试了第一把,哪这么走运能一试就成。
    但当第二把、第三把……台上逾半数的钥匙都被判定无效时,阁中众人的脸色也愈渐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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