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回到秦王.府邸之后,李.瑾就遇见了忙着回帖子送年礼的秦王妃,她正手执毛笔,在一张张红艳艳的帖子上,写下一个个清隽秀丽的蝇头小楷。墨汁挥洒于一片火红之上,显得喜庆又带着些风雅。
    “瑾儿,快来帮娘回几张帖子!你外祖家今年又有两个小子要考进士了。”秦王妃见李.瑾行色匆匆,一回来就往自个儿的屋里钻去,赶紧把人拉住了,开始说些母子间的贴心话。
    转眼又是一年,李.瑾正式踏入了二十一,秦王妃将人拉着谈话,又免不了扯上娶妻之事,“先前年节进宫之时,我见了司徒贵妃一面,她言语中倒是有几分要和咱家结亲的意思!瑾儿,你对那司徒家的二小姐,可是有什么想法?”
    “母妃!我的好娘亲!”李.瑾焦头烂额,本就为柳嫤的事烦心着,他的母亲却又说起逃避许久的娶妻一事来,真是躁得人生厌了......
    母子两说了许久,不知怎的就扯到了柳嫤的名字,于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李.瑾同意了娶司徒菲为世子妃。然后,在第二日时候,秦王妃入宫面见了贵妃娘娘。然后,有了皇帝的圣旨赐婚。再然后,柳嫤被放了出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和李.瑾同塌而眠。
    这些贵人间协议的过程,便不一一道出了,至于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满意的,即便李.瑾还有些小小的不乐意,但瑕不掩瑜,他的确不会不同意。秦王世子和司徒家嫡幼女结亲,皆大欢喜!
    秦王妃高兴,李.瑾愿意娶妻了,对方是门大户对的世家小姐,儿孙绕膝不再是梦,孙子的身份也将高贵无比。司徒菲高兴,终于满足了长久的愿望,成为心上人的正妻!贵妃娘娘也很高兴,就此司徒家和秦王一家成为姻亲,那么她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子,将来不是不可以坐上那人人争夺的龙椅!
    秦王世子本人,对此也是满意的。司徒菲才貌双全,当他的妻子也不算埋没了自己,而且,不管是皇帝还是秦王夫妻,对此亲事都极为满意。柳嫤的事,也因此一并解决了。
    怀有龙嗣的贵妃娘娘的枕头风,成功地让柳嫤成为一个无知的妇人,林德兴也的确如他绢子上所说的“一片忠心耿耿”,而且,皇帝还将柳嫤赐给了自己,虽无名无分,可她现在已经是属于他的人了!
    “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呵......”李.瑾轻笑,俯下身子,在柳嫤的嘴角上亲了亲,他本想吻上她透明的唇瓣的,只是被避开了不得已。
    柳嫤虽然被放了出来,却不是以柳嫤的名义。在明面上,林家的现任主母——林柳氏,已经是个死人了。也就是说,柳嫤曾经林长茂遗孀、柳府三房嫡长女的身份,已经被彻底抹去了。尽管该知道她还活着的人,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谁也不会再将她曾经的身份道出口!
    “够了!”柳嫤将人推开,只是病弱之体,哪有亢奋至极的壮年男子那力气?废了许多劲,也只是给李.瑾挠痒痒而已,甚至撩拨得他更加血脉愤张。
    直到嘴唇碰到咸.湿的泪水,李.瑾才从莫名的狂喜中醒过来,见身下的人羞愤欲死的神情,他不由在心里后悔自己的鲁莽,“皇上将你......赐给了我,以无名氏的身份!”
    过了许久,李.瑾才三分得意七分喜悦地接着说道,“你如今是我的了!”
    柳嫤听着李.瑾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里面尽的力,脑海里如惊涛骇浪。她这是成了个没有身份的人了?!那她日后要以何种身份活在世上?!柳嫤的疑问,志得意满的李.瑾很快给她解答。
    “往后,我会疼你宠你的,爱姬!你要乖乖听话,不要惹我生气。”李.瑾这话,是贴着柳嫤的耳朵说的,又亲密又暧昧,话里还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威胁。
    “我家里人都以为我死了么......”柳嫤哭起来的模样真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能轻易地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更何况李.瑾这还不是块钢铁呢。
    “你别急,我叫人偷偷地告诉柳夫人了。”至于林家,李.瑾却并未告知,私心里,他不想要柳嫤再和林家有联系,即便那里还有她的两个儿女。
    柳嫤听着他的话,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坚定地拒绝了李.瑾的求欢之后,又没了心力,再次陷入浑浑噩噩的梦魇里......
    ☆、时事
    在秦王.府的日子,与在林家时候的日子,是完全不同的,最本质上的,是柳嫤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林家时候,她是一家之母,手握大权,掌管着所有内宅,甚至整个林家的事务;而在秦王.府上,她却只是李.瑾身边一个没有名分,只有那么一个姬妾名头的女人,或者说是玩物而已。
    这身份上的天差地别,让乍然从主子变成奴隶的柳嫤,很是不习惯,也很是厌烦。就像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从主子到喊别人主子,个中滋味,实在复杂难言,难以接受。不过,在物质上的待遇,这差别却是没有多少。
    此前,柳嫤在牢里生了大病,在这儿休养几日后,还未好彻底,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一直离不了伺候的人。她的手指还长了红肿痛痒的冻疮,涂上药膏包上纱布之后,厚厚的两团也让她行动不便,日常许多事,都是要让秦王.府里的婢女们伺候的,比如说沐浴,比如说更衣,这让柳嫤好好地体会了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秦王世子李.瑾,自从将人接回王府中后,每日最爱做的事情便成了黏在柳嫤身边。若是柳嫤有说话的意愿,那他就能滔滔不绝,从开天辟地说到当今时事;若是她不愿说话,他也会跟在身边,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地一直看着。
    “你看这步摇好看吗?”李.瑾拿起妆匣里的一支金步摇,在柳嫤的发髻上比划着,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讨佳人欢心,时不时地就会拿一些女人喜爱的东西来,希望以此赢得美人一笑。
    “这步摇好看极了,”柳嫤侧过脸,垂下眼帘,遮住她冷淡的眸子,“只是却不适合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世子您还是留给合适的人吧。”
    李.瑾听了这话,将步摇放了下来,又重新拿起一支红梅玉簪问道,“我看这簪子很适合你!喜欢吗?”
    “这簪子也是极好的,”柳嫤接过簪子细细瞧着,白玉无瑕尾端却带着丝丝血红,工艺精巧的匠人顺着玉石本身的特色,雕刻成一片白雪红梅。她轻笑,不等李.瑾露出喜意,却坚定地继续拒绝,“只是这颜色艳了些,不适合我的身份。”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一向骄傲的李.瑾有些受不了了,他即便再怎么喜欢她,可她的行为,总归还是让他既生气又丧气,最后也只能无奈又宠溺地再问一句,“那你喜欢什么?”
    “我......”柳嫤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转过头直直地对上李.瑾漆黑的眸子,“我只想像那窗外的麻雀一样,可以自由地飞来飞去,从这里跳到那里......”
    柳嫤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也觉得矫情。不过,话说得虽矫情了些,却也是她的真实心意。说到底,她不愿被羁押在李.瑾身边。这和大牢的待遇也差不多了,不同的只是,一个物质上的条件极好,一个物质上的条件极为糟糕。但,跳出这些外物,都是牢笼,只秦王.府这牢笼十分华丽而已。
    “你想都别想!”李.瑾被气到了,甩袖离去,不过他没有走远,在外间的椅子上,他又坐了下来,只离内屋的柳嫤一个屏风的阻隔而已。
    柳嫤叹了一口气,也不理会外间那位秦王世子,只想着之后的事。
    如今她在这里根本出不去,也没有能力将自己的消息传递出去,这该如何是好?她真的好担心柳夫人,林知淑还有安安他们。柳夫人年纪大了,可能承受她的离去,现下身体可还好?安安姐弟那么久没见到娘亲,可想她了,可受了委屈?
    李.瑾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就又走进了屋子里。他站在柳嫤身后,对她面上的思绪也不是不知,最终他将人搂在怀里,开始劝慰起来,“我叫人私底下看过你家里人了,他们都很好!你娘亲知道你没事,你弟弟今年还很可能成为二甲进士。至于林家那边......”
    顿了一顿,李.瑾接着说道,“你那两个孩子也很好,他们只以为你有事留在京城而已,他们一行人现在应该快要到江城了。这一切,你都不必担心。”
    “只要你乖乖的,过些时日我可以送你去见两人一面。”这样的决定对于李.瑾来说,便是最大的宽容了,让柳嫤见两个孩子一面,知道他们的安危之后,就此安心地待在他身边。要将人放了,李.瑾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好不容易这人属于自己了,他实在不愿意放手。
    “我知道了。”柳嫤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只是淡淡地表示,她明了他的意思。
    这对男女各有心思,气氛诡异,而此时外边的京城,也开始变得风云诡谲。
    皇上年纪大了,而且在大年之后便生了病,这么一来,他衰老得就更加快了。每日的早朝上,文武百官以及一众成年的皇子,都可以见得皇帝老态龙钟的模样,一些原本埋藏的心思,便都陆陆续续显露了出来。
    站队伍的,拉帮派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眼看皇位就要交替了,这下一任应该效忠的主子是谁,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皇帝子女众多,便是不少在成长途中夭折在后宫争斗里,也有许多顽强的皇子皇女长大成了人。在成年的皇子中,皇长子是后宫一个宫女生的,母族势力极弱,可他偏偏占了个长子的位置。皇二子是个病秧子,至今没有子嗣,而且他热衷诗词琴棋,面上对皇位并没有念想。
    剩下的便是三皇子李钰,四皇子李祎,以及五皇子李祉了。三皇子李钰温文儒雅,素有贤良之声,且交好秦王世子李.瑾,以及淑妃所出之子李祉,是许多大臣们眼中的下一任皇帝。
    四皇子李祎呢,身份也极为高贵,他的母妃是后宫的柔妃,那是比贵妃司徒氏得宠更长时日的厉害女人,而且柔妃的父亲,是镇关大将军,手握十万兵马。李祎的同胞妹妹李香瑶,也是极为得宠的一个公主,还招了丞相之子为驸马,这驸马也是姓司徒的。
    至于五皇子李祉,那不说也罢,虽也是宠妃之子,可在心计能力上,远比不上别的皇子,而这人也一直跟在三皇子李钰身后,可以算作是李钰背后的支持者。
    这么一来,真正竞争皇位的人,也只是三皇子和四皇子而已!大臣们都还在观望,看谁更适合坐上那位子。以及,谁坐上那位子之后,自己更为有利!
    皇位,一直都是许多人眼馋的东西,除了名正言顺可以争夺的皇子之外,别的一些皇亲国戚也是对龙椅有些想法的。比如说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楚王,虽然名义上是他为国为民甘愿驻守西南之地,可在高位上的几人,谁不知道,楚王是因为大肆牟利以期造反,所以才受到了皇帝的贬谪呢?
    可是,楚王是个反面例子,晋王却是举报有功的。他是先皇帝喜爱的老来子,对异母兄长坐上了皇位,也是不服气的。加之其在楚王这事上,立下了功劳,便是在面上,皇帝都得让他春风得意。
    且,晋王不同于一般的皇子,他早早就出宫建府,早有一帮子死忠的势力了,比如说,林长茂冒充青衣时候进去的那个死士培养场地。而晋王妃,晋王侧妃们的娘家势力也都不小,这些基本也可以算作是晋王自己的背后优势。
    所以,现在皇位的争夺,可以说是在李钰李祎,以及晋王三人中进行。一开始时候,明面上只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争夺而已,可随着皇帝的身体日渐糟糕,晋王也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现在已经开始四处拉拢文武百官了呢。
    当然,这些仙人打架,暂时还未波及到普通的群众,底下人民的生活,依旧还为着柴米油盐而奋斗。
    林长盛带着新婚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并一众丫鬟婆子侍卫小厮,从京城往江城回去了。在他离去之时,由林家建立的联合布庄,已经彻底不再属于林家了,现在的联合布庄是第一皇商——百里家在主事。
    江城原本的那些小商人们,也被排挤了出来,不过有之前赚取的分红银子,以及跟着林长盛打天下的经验,他们未尝不可来日东山再起。只除了,蒋家的现任家主——蒋玉珩。
    蒋家原来的家主和主母去后,蒋玉珩就凭着蒋父的遗书,顺利继承了家主之位,也是在那时候,蒋家二公子——蒋元晏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在林长盛并一干江城商人远离联合布庄之时,蒋玉珩却依旧留在了那里,并且成为和百里家主平起平坐的一任重要人物。个中理由,柳嫤和林家人都不完全知晓,但是蒋玉珩混得更加风生水起,却是铁打的事实。
    柳嫤在秦王.府里,待的时间久了之后,也能知道一些外边的事,李.瑾见她有兴趣,不时便告知其一些时事,这蒋玉珩的现状便是李.瑾告诉她的。
    ☆、无题
    对于蒋玉珩现在风光的样子,在柳嫤的意料之中。早在江城时候,她便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世家子弟了,他有心计,而且狠厉。
    当初蒋夫人被闯进来的两个郦城流民污了身子,这里面便有蒋玉珩的手笔。后来,他硬是用滴血认亲的伪科学法子,证明了自己蒋家人的身份,更是一下子修复了和蒋父破碎的父子关系,成为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人选。最后,便是蒋父夫妻逝去,蒋玉珩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家主之位了。
    不说过程,只看结果,也可以知道,蒋玉珩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柳嫤对他现在还留在联合布庄里,并不觉意外,也不觉得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背叛了林家,背叛了自己。
    蒋玉珩和林家的关系,本就是为利益才结合而已。当初陷入困境的蒋玉珩,想要脱离蒋家的桎梏,打拼出一份自己的势力来,于是他找上了林家,成为联合布庄的一份子。而当时的林家,也是需要蒋玉珩的能力,以及他能调动的人脉关系,不然联合布庄在外地成立伊始,便可能被吞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虽然蒋玉珩给柳嫤送过家书,还出席过安安的周岁礼,为林长盛和季月茹的婚礼道过喜,但说到底,他和林家也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而已,谈不上背叛不背叛之类的。况且人往高处走,他要追求更高的境地,谁也不能对此说不该,说他的不是。
    柳嫤想着,当初林萍芳母子的事,她查出来,背后是有蒋家在推动的。而后,死又复生的林长茂告诉她,林德兴和他被害,都是因为楚王的关系,背后牵扯到晋王。
    那么,蒋玉珩在这些事上,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他的身份真就那么简单吗?他可以继续留在已成为公家的联合布庄里,是不是里面也有那些王爷的关系呢?他劝诱先前的蒋家主来到江城,真的只是在京城混不下去而已?
    柳嫤思考着蒋玉珩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的李.瑾看她走神,却是不太高兴了。
    “虽然林家现在只有几家小布庄了,不过他们也是衣食无忧的,而且陛下现在已经不会再找林家麻烦了,他们之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好!你无须担心。”
    “多谢了......”柳嫤知道李.瑾在里面做出的努力,她很感激。现在她已无后顾之忧了,林家不再遭受皇帝的怀疑,而且至始至终都不曾加入这些人的势力角逐间,未来只要不自己作死,那是很安全的。关于林德兴贪昧的二十万两,除了林长茂和她自己,别人都不知。
    除了自己的自由,柳嫤真的没有别的可以担心了。至于现在还没有消息的林长茂,她相信他会无事的,毕竟,那是个躲开了瘟疫和大火,还成功地潜伏在晋王身边的男人。
    “你如果真的感激我,那我想要的,你可以给我吗?”李.瑾将人搂得更加用力,那手臂青筋暴起,直把怀中人儿勒得皮肉生痛。
    李.瑾要她报答的,就是她自己——她的身体和她的心里。可,这却是柳嫤万万不愿意的。她愿意接收原身的一切,包括孩子以及丈夫娘家等等,这里面的缘由,除了因为占据这身份,她觉得自己需要负责之外,更主要的,是她喜欢原身寡妇的身份,所以她才乐意接收。
    若原身不是个寡妇,而一开始她便知道林长茂没有死,或是知道林家掺入了楚王谋逆之事的话,柳嫤对这身份的接受度自然会很低。她觉得自己挺自私的,只因为原身的身份得她意,所以才甘愿负起原身的责任来,比如说照顾两个孩子,孝顺关心柳夫人,将林家从京城争斗的污水中脱离出去等等。
    但,若是原身不是个寡妇,她穿越过来还需要继续扮演林长茂温婉可人的妻子的话,柳嫤却是不愿意接受这身份的了。只因为原身的寡妇身份,带给了她想要的自由,所以才安然接受而已。
    说到底,原身那身份符合了柳嫤想要的,所以她才乐意担负起原身的职责来,不然,她早逃之夭夭,寻一处僻静之地安然隐居了。
    只因为她知道原身的那个柳嫤,想要为林长茂生一个孩儿,所以她生下了安安,而不是选择流产;只因为她知道原身的那个柳嫤,一直对不能回娘家探亲抱着遗憾,心里十分思念家人,所以她在得知柳夫人病重时候,毅然决然地回到了京城里。
    只因为她知道原身的那个柳嫤,希望林家可以一直平安顺遂,给子孙后代一个安逸的将来,所以她在知晓林德兴父子的死不简单,追查下去便可能无葬身之地之时,她还是继续追查了下去,只为彻底清除隐患。
    只因为她知道原身的那个柳嫤,十分信任自己的丈夫林长茂,所以她可以将那个藏着重要证据的瓷枕架子,交给化身成为死士、代号“青衣”的男子,只因为原身的记忆告诉她,那是自己的丈夫,一个值得信任的男子。
    可以说,柳嫤之所以走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因为她在为原身而活,在尽原身该尽的义务而已。当然了,说是义务责任之类的,并不够准确,应该说,是柳嫤想要完成原身的愿望,所以就这么做了而已。
    她其实真的好想回到江城,守着安安和林知淑两个孩子,住在院子里,过着每日无所事事的日子,那样和隐居的美好,有异曲同工之妙。实在是不想要掺入京城的这些浑浊里,也不想要自己关心的林家掺入京城的这些事,如今,林家成功脱离泥沼,她却还陷入其中不得自由!
    穿越过来的这两年,柳嫤一直都把自己当做原身,只为报答这可以算得上是再造的恩德。毕竟,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大龄宅女柳嫤,已经死了,她占据了古时候这个一模一样的身体,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不管是不是她想要的,她能够重新活着都是事实,都是该心存感激的。
    虽然,柳嫤至今不知道,原身的那个柳嫤是否就是自己。但,她们总归是不完全相同的,便是一个有着双重人格的人,她的两个人格间,也不能简单地化为一体,简单地将两个人格都称为独一无二的“她”。她是精神上的两个人,身体上的一个人。
    就像她和原身,无论如何,并不单单都只是原身,也不单单都只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自己。就算她觉得原身那个柳嫤,很有可能就是曾经的自己,但那也只是曾经而已。我思故我在,柳嫤觉得,我不思故我不在,她其实是很唯心主义的。
    而现在,柳嫤深吸一口气。原身的职责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二十一世纪那个自己的思想,也可以尽情地舒展了,她想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第一件要拒绝的,便是成为李.瑾的妾侍。
    柳嫤接受这个身份,里面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个寡妇而已。作为一个有田有地,有银有粮,有房有孩的寡妇,她很享受,很乐意。做李.瑾的妾侍,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宅斗太累,柳嫤只想静静地找个地方种田而已,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了,她本可以实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愿望了,却是被李.瑾困在了秦王.府里,真是卧聊个大槽......事与愿违啊!
    “世子殿下,我不愿意!”柳嫤脑袋里嘈杂得很,烦闷非常,一下子就直白地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了。而当她清醒过来之时,赶紧开始补救,“您也知道,我是有两个孩子的,这心里实在放不下!”
    “那,在心里多放我一个可好?”李.瑾贴着柳嫤美丽的脸,在她耳边轻轻地问道,有些卑微,还有些忐忑。
    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小心翼翼地乞求,还真是让柳嫤挺意外的。她知道李.瑾喜欢她,从江城时候,他就表露过心迹,想要纳她为妾了。可她以为拒绝之后,这人就会恼羞成怒,不再倾慕于她的。
    后来来了京城,李.瑾的表现,说明他并未放下,柳嫤虽有些意外,却并不觉太过突兀。毕竟,少年慕艾,慕艾的心思虽然随着距离而渐渐消失,可当慕艾的人重新出现在面前,这些心思也是极为可能复燃的。况且,得不到的总是在咆哮,李.瑾心里不服气,于是放不下也未必不是道理。
    这些柳嫤都可以想得到,但她却是不明白,李.瑾何以在这时候,这般低声下气。在身份上,他高高在上,而她又是被赏赐的物事,他不该这态度的。而她也不相信李.瑾是真的爱她!好感是有的,说是喜欢也不错,但那传说中的“爱”,还不到那程度......
    只是不管李瑾这般的原因为何,他此刻都为了柳嫤而小心翼翼......
    ☆、妒忌
    在秦王.府里,男主人只秦王以及世子——李.瑾而已,可是内宅里的女主人却着实不少,秦王妃以及郡主李明玥,这四人都是王府正经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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