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后劲上来了,她也是正常人,酒量好会喝酒,不代表不会醉。
    她站着,许佳坐着,抱住她的腰哭得停不下来。
    赵贞任她抱,柔声哄着,没一会实在撑不住了,推开她叮嘱道:“工作服都湿了,你赶紧换自己的衣服穿上吧,我先去厕所洗把脸,等会咱们一起走,闹了这么一通,提前下班经理应该不会拦着。”
    许佳泪眼朦胧地点头,赵贞撑着最后一份劲儿冲去女洗手间,找了个开着的隔门,进去就开始催吐。
    手指伸进喉咙里的感觉十分难受,吐着吐着眼泪出来了,胃开始痉挛,气像是连不上,从脸到脖子涨红了一片。
    赵贞瘫坐在地上喘气,好久才缓过来,起身摁下抽水马桶上的按钮,推门出去洗脸。
    凉水泼在脸上,冲掉了污秽,这才感觉好些。
    上方灯光太亮,洗手池泛着瓷白的光,莫名有些寒意。赵贞怔了一下,抬头见镜子里,正映出霍承安的身影。
    她猛地转身,看向两步远的霍承安。
    脸上还挂着水珠,头发沾湿,赵贞唇瓣微启,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比从前还更内敛,以前只是沉默寡言,现在气势不一样了,一双眸子看过来,沉沉的,辨不出喜和怒,光是看着就叫人害怕。
    “你在这里上班?”他咬着烟,拿出打火机点燃。
    以前的霍承安是绝对不会抽烟的,整个学校里,再没有比他更衬得上品学兼优这四个字的学生。
    赵贞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一种表情回应他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是。”
    他轻吐出烟气,朝她走近,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
    依旧淡淡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清爽,虽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已经变成了价值不菲的高级男装。
    他看起来过的不错,这样挺好。
    赵贞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想退后,然而退无可退,背抵上了墙壁,他还是迫人地靠了过来。
    “工资多少?”他突然问。
    赵贞还没反应过来,霍承安又接上了下一句:“我出十倍,你可以陪沈沛宁,换个人应该也没差别。”
    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侵袭而来,寒意铺天盖地,像腊月天的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我不是出来卖的。”她面如死灰,心仿佛在滴血,一字一句艰难到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说出口的。
    霍承安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目光不明。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半晌才动唇:“是嘛。”
    无甚要紧的语气,仿佛对她是不是都没所谓。
    香烟快要燃尽,燃到烫手的距离,他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赵贞的视线。
    悬着心的那条绳子顷刻断裂,赵贞闭眼揪着自己的领子,狠狠咬牙,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血腥味。
    她扑到水池边,打开笼头拼命地脸上泼水。
    那双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脸上湿泞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镜子里那张脸,看起来是那么地狼狈。
    .
    许佳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更衣室等赵贞,趁着这个空档,给聂回打了个电话。
    那边一接通,她只喂了一声就忍不住哭起来,眼泪成串落下,说话声哽咽,断断续续地。
    然而却没听到想象中的关切话语,连半分温存都没有,聂回不耐烦地开口:“你干什么?打电话过来一直哭,有事说事!”
    “我……”许佳噎了一下,过后哭得更厉害,停都停不下来。
    那边有麻将声,聂回听她哭了几秒,语气越发差劲:“到底有事儿没啊?没事我挂了!”
    许佳赶紧叫住他,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说,那边音调立马变了。
    “孙文?那个龟孙子!”他骂了一句,又道:“行了行了,事情我会处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聂回……”许佳还想说话,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断线之前,她听到那边有人问什么情况,聂回说没什么,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愣愣地握着手机,眼泪在脸上划过,痕迹干涸之后,有点绷,还有点疼。
    赵贞从洗手间回来了,眼睛红红的,不等许佳问,便笑了笑:“水弄进眼里,可疼死我了!”
    许佳两手一抹眼泪,急忙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替她擦。
    “刚刚经理来了,准了我们提前下班。”许佳恢复精神,“你和我一起走还是回沈先生那?”
    “当然是和你一起走。”赵贞挽住她的胳膊。回?她和沈沛宁之间,八百辈子也用不上这个字。
    许佳把纸一团,丢进垃圾桶,背起包问她:“那你要不要去和沈先生打个招呼?”
    沈沛宁看上赵贞的事,即使之前不知道,今夜也能看出来,许佳深谙这些有钱人的臭毛病,赵贞人好,她不希望赵贞惹怒他受难。
    赵贞敛眸:“不了,他又不是我的谁,我去哪为什么要和他报告?上班的时候坐在他身边是没得选,下班了我要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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