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染正在拿着本书看,咋然听到林悦这般语调,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听惯了林悦那懒散尖锐的声音,这种有些谄媚的语气让齐染很不适应。
    林悦立刻站直身躯,朝齐染摊了摊手道“做臣子和做普通人不是不一样吗?我怕太子殿下心里不舒坦。”
    齐染把书放下,然后让吉祥出去了,他亲自为林悦斟了杯茶,示意林悦坐下,道“你是普通人吗?”普通人能魂魄出体,每天夜晚胡乱跑吗?
    不过说完这话的齐染心底生出一丝后悔之意,这话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不该是他这个太子当说的。
    林悦拉长声音哦了声,点头道“也对。”
    林悦坐在齐染对面喝茶时,咋然瞄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折子,是有关南诏的。林悦知道齐染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这东西齐染想让他看到,才会放到自己眼前的。
    于是林悦随口道“怎么还是关于南诏的事,还没解决完吗?”
    齐染似笑非笑道“你昨天不是见过南诏王子了吗?感觉如何?”
    第38章
    林悦听了这话,他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那动作消失的很快,跟没有停顿过一般,他又淡然的抿了几口茶轻声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我昨天见过南诏王子了?”
    林悦这话说的很平静,神色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但是齐染就是知道这人浑身写满了不高兴,说不得心底还会升起更深层次的防备。
    齐染那种古怪感又缓缓升起了,林悦根本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太子,一个储君,未来的皇帝来看。在林悦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合伙人。
    想到这里齐染眉眼微垂,掩下眸中所有神色,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缓缓喝了两口,才道“你当孤派人跟踪你不成?”
    林悦放下茶杯想了下实话实说道“本来是有这个想法,毕竟我比较特殊,太子殿下想要细致的调查一番也未免不可。不过现在听太子殿下一席话,突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南诏数次想刺杀皇上、太子殿下,想必太子跟踪的是南诏质子吧。”
    齐染没想到林悦还真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特别,为何还要担心孤派人去跟踪调查你?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被你发现的事,孤岂会做?孤派人跟踪的一直的确是越秀。你觉得越秀那人如何?”
    这已经是齐染第二次问林悦这个问题了,林悦微微一笑道“是个挺有趣的人。”林悦是真的觉得这个南诏质子很有趣,他无论在南诏受不受宠,在大齐的京城身边怎么可能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除非他不想要人跟着。
    林悦甚至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出现,那个质子应该会和那群想打劫的人起一番冲突,然后丢掉半条命也说不准。
    质子受重伤是隐瞒不住的,总能引起皇帝的注意。用命换取皇帝的注意,也许是这个南诏质子在走投无路时想到的办法了。
    齐染对林悦的话表示同意,他道“你说的对,他的确有趣。”上辈子落山行宫刺客的名头扣在了南诏头上,越秀也是求见皇帝无路。越秀是个非常隐忍且心思玲珑的人,他故意财帛外露,引起了那些想教训他一顿人的贪婪之意。在反抗之中,越秀被那些人刺中了心口,若非他的心偏右些许,那一刀怕是能要了他的命。
    后来大理寺审讯,那些人说他们也没想拿刀子的,都是越秀不断的挑衅他们,他们一个恼火才弄成这样。齐染现在想想,越秀受伤定然是自己故意的,就如同他上次林子里受伤一样。
    越秀虽是质子,还是个不受南诏国主宠爱的质子,但在大齐出了这样的事,皇上还是慰问了下,后又召见了他。越秀趁机向皇帝陈述了南诏绝无敢刺杀大齐皇子的心,越秀在京城宗室权贵的地位远不如他那个决绝的姐姐清歌。
    清歌虽然想要刺杀大齐的皇帝,但是她够决然,死的够艳烈,就连皇帝在她死后也说了一句性子刚烈。而越秀在很多人眼中不过是个贪生怕死,懦弱到了可以随意侮辱之辈。
    这样懦弱到了极点的越秀,在对着大齐皇帝时,仍旧是害怕胆小的,不过他还是忍着心口的伤,痛哭流涕的朝皇帝表述着南诏绝对不会做出刺杀之事,希望大齐皇帝细查。
    南诏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它受天然瘴气的保护,这次大齐能胜,也是用人命换来的。但就如同弄每个国家一样,它的内部也不安详,也有各种争夺。
    大齐能攻下南诏的城池,却攻不破南诏地处险要的都城,只能接受它的投降。这个时候扶持一个南诏的王子和其他王子进行争夺是最方便的一件事了。
    大齐自然是选择了在南诏无依无靠的越秀。
    落山行宫刺杀事件本来就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南诏,再者穷寇莫追的道理谁都懂,薅羊毛也不能一直薅一直羊。皇帝书信南诏也只是呵斥一番。不过这次事件传到南诏后,却是越秀这个被质押在大齐的王子平息了大齐皇帝的愤怒。
    越秀远在大齐,但在南诏却有了名声。
    上辈子齐染入牢之前,越秀在大齐的支持下回南诏顺利的继承了君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也为了南诏休养生息,越秀在成为国主后便派遣使者前来大齐,奉上了他亲笔所书的称臣信,愿把南诏当做大齐的附属国,还求大齐皇帝赐婚。
    不过婚事皇帝最终没有赐下,越秀通过大齐的扶持,很快就稳住了南诏内部的局势。然后南诏便沉静下来,静静的恢复南诏以往的繁华。
    齐染死的时候,倒是没有听说南诏有任何异动,只是那时大齐内部动荡,四面临敌,斐清为此战死沙场。
    想到这里,齐染眼下染了一层冰,他捡能说的对林悦说了,并说了大齐目前对南诏的态度。林悦听罢道“扶持越秀争夺南诏国主之位?这算不算是养虎为患?你们就不怕你养的这头老虎哪天吃饱了反咬大齐一口?”
    齐染道“自然算是的。只是朝中文武百官大部分都不愿意继续打仗,再者大齐也需要休养。这是大齐的形势,无法改变,所以扶持一个国主在父皇看来算是一个稳妥的方法。何况越秀在南诏本身就不受宠,他想要得到南诏的认同,也需要大齐的支持。”
    林悦道“自古战火最无情,无论是对胜利的一方来说还是溃败的一方,都是如此。不过我觉得你既然这么了解越秀,肯定有拿捏住他的办法。”
    齐染道“你这真是高看我了,这个我还真没办法,谁也控制不住人心不是?”
    林悦点头“这话也没错,自古人心异变,不过那个质子是个聪明人,我觉得在他没有万全的准备,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时,定然不会轻易出手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太子殿下倒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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