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包括齐靖也包括齐瑛。
    在其他人眼中,也许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皇位为了权势,但只有齐染自己知道,他只是很单纯的为了林悦。这事如果说出去,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信吧。
    面对着皇帝的怀疑,齐染只是直直的看着皇帝的眼睛,他轻声道:“父皇,此事和儿臣无关,儿臣只是想查清楚到底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死地,并没有插手任何事。至于九弟说的那些,儿臣没有做过,父皇可以让人随意去查。九弟说的话父皇如果信了,甚至对儿臣有疑心,儿臣自愿封宫,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在出宫。”
    皇帝头次听齐染这般带有颓废之色的话,他忍不住愣了下,然后道:“你这也是再和朕置气吗?朕只是问问,你……”
    “父皇只是问问还是真有所疑呢?”齐染眼圈微热低声道:“儿臣身为太子,这些年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父皇失望,没想到现在儿臣还是令父皇失望了。”
    皇帝看着这般模样的齐染,他心头微微一酸,他知道齐染这话里的意思,不是齐染令他失望了,是他令齐染失望了。只是臣不言君之罪,子不言父之过,齐染不能怪罪自己,只要把一切的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抛开疑心,站在比较公正的立场上皇帝倒也能理解齐染的心情。现在做错事的不是齐染,站在这里受他怀疑的却是齐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里面真的有齐染的手笔,他也只是顺着齐瑛和齐靖的想法进行的反击。只是皇帝一直以来都认为齐瑛和齐靖的所作所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想到两人长大了却改变了这么多,所以对一点事都没有的齐染也忍不住生出怀疑来。
    不过皇帝心里清楚,齐染是太子,现在又是最清白的一个皇子,现在齐瑛被软禁齐靖被关押,这个大齐最终还是要交到齐染手上的。
    想到这里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他身为皇帝身为人父自然不能对着身为臣子的儿子认错,皇帝道:“朕收回刚才的话,今天你也折腾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让你安心的。”
    齐染朝皇帝行了个礼道:“是,父皇。”
    等齐染出了大殿,他眸中微闪的委屈已经消失了,他眸子里泛着的是冷意。他漫不经心的想,在皇帝面前装无辜装伤心,谁不会?尤其是他这种一向不大爱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人,偶然来这么一次,要比齐靖给皇帝的感觉震撼吧。
    皇帝是个多疑的人,他疑心自己,但等过了这两天,皇帝夜半睡不着的时候,心底想的肯定不是他这个太子有没有参合这件事。他过多关注的肯定是齐瑛对他嫉恨,还有齐靖想要刺杀太子想要坐上皇位的事。
    越想就会越觉得坐立不安,皇帝就会越发仔细的查证两人的事,得到的结果也就会越失望。而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呆在东宫,好好的陪着受伤的林悦就好了。
    想到这里,齐染轻笑了一声,他望着东宫的方向,那里有他喜欢的人。虽然这个人现在还因为生自己的气而没有醒来,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醒来的。
    不过再回东宫前,他去了齐瑛那里。他去的时候,齐瑛正在院子里蹲着,神色有些恍惚。看到齐染,他缓缓站起身,嘴动了动,张了张最后喊出了一声太子。
    齐染垂了下眼角,嘴角抽了个笑,齐瑛看着齐染,想着齐靖在被人押走时朝自己说的话,他心头微微一动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齐染淡淡反问道。
    齐瑛抿紧了嘴没有吭声,他望着齐染,突然觉得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的看清过齐染。就像是齐靖说的那样,在皇帝面前,齐染看似在为他开脱,但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提醒皇帝,齐瑛曾因梅妃之死对他和皇帝心有嫉恨。
    皇帝现在虽然放过了他,但事后只会对他更加的恼怒和反感。齐染根本没想过为他开脱,他甚至想把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想到这里齐瑛笑出声,这笑笑的多半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皇宫,他以为自己有一力之争,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别人的算计中。论阴谋手段,他抵不过齐靖,论隐忍利用他抵不过齐染。他有的只是一身蛮力,他就是个只懂得在战场上拼力气的莽夫,做不了这皇宫的主人,成为不了这天下的主子。
    齐染看着陷入迷茫状态的齐瑛,他道:“你这又是什么神态?觉得所有人都欺骗了你?”齐瑛抬头,齐染眉眼都是笑意,他道:“你难道没有生出过和齐靖联手把我拉下台的心思?”
    齐瑛愣了下,这种时候隐瞒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他苦笑了下,当然,这份苦大部分是对着自己的,他道:“齐靖找我合作过,但是我没有和他合作。”
    “所以呢,”齐染淡淡道:“多年的兄弟,你也只是没有同意而已。你心中怨恨孤欺骗你,可你呢,连一句提醒都没有,孤难道心中就不该有怨恨?凭什么呢?孤难道欠你们的不成。”
    齐瑛没有吭声,齐染又道:“你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你根本不是齐靖的对手。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只是他的替罪羊。你这辈子被人小心翼翼的护在手心里,想在这翻涌的皇宫里挣脱出一条路实在是太难为你了。想想,我们兄弟二人,我可怜,你可悲,挺有趣的。”
    齐染说完这话转身离开了,齐瑛坐在院子里,耳边不断传来齐染淡漠的声音,可怜可悲。
    齐染从齐瑛宫中出来后,便把种种的一切都放下来。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宫,不过东宫里并没有什么好消息,林悦还在昏迷中。
    吉祥怕他心急上前扶着他时便开口道:“御医都前来看过了,林大人伤势已经无碍了,只需好生养着,很快就能清醒过来了。”
    齐染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收回了心底的失望,他轻声道:“这两天宫里的事儿多,他多睡一会儿也好。”
    吉祥哎了一声,扶着齐染回宫了。
    回到东宫,齐染便吩咐紧闭宫门,不见任何人。
    齐染在东宫呆了三天,这三天他一直守着林悦,可是林悦却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第一天他还能忍受,第二天他便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召集了进来,太医给林悦诊脉,却找不出任何缘故。林悦的伤势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清醒。
    太医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染第一次失态的向太医发了脾气,让他们务必治好林悦,让林悦像以往一样醒来。
    太医不敢不听齐染的吩咐,但林悦却一直没有醒来。
    在皇帝彻底查清齐靖所犯下的罪证时,东宫的大门已经紧闭了十天。这十天,林悦还是一直在沉睡着,伤口已经结痂,伤势在好转,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人甚至慢慢的陷入虚弱中。
    齐染每天看着林悦,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把自己寝宫的所有窗户都打开,他想,也许有天林悦会突然从窗户外飘进来,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的那样,突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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