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的站在墙边,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秦弯月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他多想现在走进去,对她说,“弯月,别哭了,那里不适合你,到我这里来好么?”
    可是他的拳头终究是握了再握,依旧站在那里,默默的陪着她。
    ☆、第三十八章
    秦弯月终于哭累了,她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俞越在门口站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打开门把,走了进去。
    他慢慢的走到秦弯月身旁,蹲下身体。
    “弯月,你都听见了……”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嗯。”秦弯月的声音很低,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样。
    俞越沉默了片刻。
    “阿越,你说我就是犯贱,我爱的那么的卑贱,我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过了一会,秦弯月抬头看着俞越,眼神空洞,她慢慢的开口,声音有说不出的沙哑,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的清晰。
    俞越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又看见他,“弯月,你放弃他好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偏执?”俞越将手搭在秦弯月的肩上,将她的身体侧正,眼里全是心疼与温柔。
    “我不要……”秦弯月用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使劲的摇头。
    “我爱你!秦弯月我爱你啊!”俞越突然悲伤的嘶吼,带着化不开的浓重。
    秦弯月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里全是震惊,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俞……俞越……”
    “呵呵……”俞越突然笑了,笑的悲凉,漂亮的眸子里全是伤痛。
    “秦弯月,你知不知道,你爱了苏暮多少年,我就爱了你多少年,我就一直看着你被苏暮伤害,伤的体无完肤,我却无能为力,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么?”
    秦弯月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对不起……俞越……对不起……”
    俞越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输了,他还是输给了苏暮,输在她秦弯月爱的人是苏暮,而不是他俞越,他说秦弯月偏执,自己又何曾不是?他对秦弯月的偏执又何曾有秦弯月对苏暮的偏执来的少?
    “最终还是说了,我本想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在你的身边就好,看着你幸福就好,可是你不幸福……”俞越的眼眶突然之间就红了。
    最终俞越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走出病房。
    “俞越,对不起……求求你……一定要原谅我……”秦弯月看着俞越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她不是傻子,她一直都一个俞越喜欢自己,她可以看的出来,也可以感受的到,只是她真的没有办法接受他的爱,她甚至不敢接受他对她的好,因为她怕他欠太多,她以后会还不了。
    秦弯月的手慢慢的抚上腹部,“宝宝,妈妈好像只有你了,妈妈好像伤害了很多人,我会得到该有的惩罚的。”
    秦弯月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眶一片血红,她应该感谢他,感谢他在她最困难,在她几乎要撑不下去,在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
    “宝宝,你要好好的在妈妈的身边。”
    从医院出来之后,苏暮独自站在街头,他看着天空开始微微泛白,他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俞越说爱秦弯月之后,心里就莫名的很烦躁,甚至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其实有很多话都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在乎秦弯月,甚至会担心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他会被她的伤心与难过影响到,他明明的抗拒她的,却总是又会依赖她给的温暖,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这样的自己让他自己觉得厌恶。
    他背靠着路灯,突然想到了萧颖出国的那一年里,在他醒的那个清晨,他发现自己身边睡着的人是秦弯月,那个他当做妹妹一样去疼爱的人儿,他当时整个人都呆了,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在他清醒之后,弄清了事情之后,他突然就好恨她,恨她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恨她让他失去了见萧颖最后一面的机会,那段时间,他不敢去想,他总是会不停的坐着一个梦,梦见萧颖孤零零的站在机场,最后被强制送上飞机,他不知道自己那时过着是怎样的日子,浑浑噩噩,每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开始留恋在各种酒吧之中,他每天都会把自己灌醉,因为只有喝醉了,他才不会心痛,他才能不去想萧颖,那个他真的喜欢过的女孩子。
    回忆慢慢的飞散,就如同一部旧电影一样,一幕幕慢慢浮上心头。
    他仿佛看见了那年的自己,自从萧颖走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变得消沉,他不去上课,他已经连续大半个月都没有回学校,秦弯月也和他一起,不管他去那里,她都一步不离的跟着她,毅然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即使身上背了好多的处分她也不在乎。
    她总是沉默的跟在自己的身后,跟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任凭他怎么骂她,怎么说那些伤人的话,她始终都会跟着他,默默的承受着他对她的攻击,即使她被伤的眼泪直掉,她也倔强的跟着她,一如既往。
    终于有一天夜里,他喝了很多的酒,他走在前面,她依旧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他转身看着她,眼里是满满得厌恶,“秦弯月,你能不能不要死皮赖脸的跟着我?”
    “我担心你……”秦弯月看着他,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
    “秦弯月,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你的地方我觉得连空气都是肮脏的。”他说着那些伤人的话,因为自己痛,所以他也体会不到别人的痛。
    秦弯月就那样站在马路上,嘴唇干涩的可怕,她想说话,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她沉默的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
    “心痛么?”他问。
    因为总是酗酒,他经常会被送进医院洗胃,在很多个夜里,每次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都是秦弯月,她可以一个晚上都不睡觉,一直都坐在床边守着他,为他倒水,做饭,他从来不吃医院的饭菜,第一次,秦弯月端着医院的饭菜,“阿暮,吃饭了。”
    他厌恶的看着,并不想理她。
    “阿暮……”她走到他的床边,听到她的声音,他都觉得很心烦,他想也没有想,便伸手打翻了她手上的饭菜,同时也翻在了他的手上,他清晰得看见,一杯滚烫得汤直接浇在她的手背上,“啊。”她惊呼一声。
    他以为她会生气,会受不了他,会转身离开,可是她却在第一时间里拿过桌上的面纸,为他擦手。
    “你没事吧?有没有烫伤,对不起……我……”她有些惊慌的问他,眼里全是满满得心疼与愧疚。
    他却只是冷漠的推开她,“别碰我!少在这里假惺惺了。如果受不了你就滚!”他的力气很大,将她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她当时整张脸都白了,眼里得泪水最终还是滑落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了……”她一边和自己道歉,一边慢慢的蹲下身体,用手将地上得饭菜拾起,他清楚得看见,她得眼泪落在她被烫的溃烂流血得手背上,可是她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似的,依旧收拾着饭菜。
    看着她手上的伤,他觉得很刺眼,便转头不去看她,直到护士进来,看见她溃烂得出血得手背,惊叫一声,抓着她直接去包扎,她出去以后,病房里安静极了,就他一个人,他无神的看着地板上饭菜得残羹,有些出神。
    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依旧端着一盘饭菜,不过看的出来,和刚才医院得饭菜不一样,她慢慢的将饭菜端到他的身旁,他看着她裹住纱布得手背,有些血渍微微渗透,最终他还是没有再次打翻饭菜,只是沉默得吃了起来,那时他也清楚的看见,她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
    从那天起,他吃的都是秦弯月端过来的,也不是医院的饭菜,直到有一天中午,到了吃饭的时间,秦弯月却迟迟没有来,他有些暴躁得翻身下床去寻找她,在走廊里,他意外的听到了两个护士得对话。
    “你知不知道203病房的那个病人?”
    “当然知道了,都是我们医院的常客了,能不知道么?”
    “也不知道他是修了什么福气,找到这么一个好的女朋友。”
    “是啊,他那个女朋友对他真的是好到没有话说了,现在都还蹲在厨房里为他做饭呢。”
    他有些愣住了,什么叫做蹲在厨房里为他做饭?
    “他男朋友脾气那么差,她都能忍的住,上次看她烧饭,没少伤到手,看看都让人心疼……”后面的话他有些听的不太真切了,因为他已经抬步朝医院厨房的方向走去。
    他背靠着墙角,看着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秦弯月,瘦小的背影,她的动作有的还不是很熟练,时不时会被烫到,他看着她被烫到之后,条件反射的捂手吹气,即便被烫到,也没有吭一声,他觉得有些难过,心里带着隐隐的心痛,他也不曾想过,像秦弯月那种大小姐,甘愿为他蹲在那种脏兮兮的地方为他熬粥做饭,他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饭菜都是秦弯月亲手做的。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他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得灌着酒,她坐在自己的身旁,他喝了一瓶又一瓶,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下他。
    “阿暮,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他对她冷笑,“回去?回哪去?”他佛开她的手,继续喝着酒。
    “别喝了,会醉的。”
    “醉?我乐意至极。”
    “不要这样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可不可以爱惜你的身体?”秦弯月哭着看着他。
    “秦弯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真的让人很讨厌,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知道,我知道。”秦弯月看着他,眼里带着泪水,声音颤抖,心里也很疼,她一直都知道,知道他讨厌她,可是话从他得嘴里亲自说出来,却让她很疼跟疼。
    后来他喝酒喝到胃出血,直接被送到了医院,虽然他曾有很多次都因为喝酒喝到住院,可是那一次却是他最严重的一次。
    他直接倒在吧台上,恍惚中,他看见了秦弯月的脸,脸上全是眼泪,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她的眸子里带着深深的恐惧与害怕,因为她当时留给他的印象太多深刻,直到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都在看着她,手术门关的那一刻,从慢慢闭合的门缝里,他看见她最后蹲在地上,衣服上血渍斑斑,脸上惨白,全是泪水,发丝凌乱,她最后埋头在膝上,在昏暗的走廊里,格外的清晰,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心脏的一丝心疼,带着钻心的痛意,瞬间袭遍全身。
    ☆、第三十九章
    他醒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清晨,他睡在病床上,她坐在病床边,头靠在床边,眼睑下乌青一片,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刺眼,床头上放着几包开封的咖啡袋,他知道,是速溶黑咖啡,其苦无比,因为他总是进医院,为了可以照顾他,她有的时候是几乎一个晚上都不敢睡觉,为了可以保持脑子清醒,他便经常看见她喝这种黑咖啡。
    秦弯月真的是那种怕苦的人,她从来就不会吃苦的东西,稍微有一些苦她都咽不下去,可是在很多日子里,他却看见,她可以一杯一杯的将这种黑咖啡喝的就如同白开水一样。
    他看着零散的袋子周围还有一杯已经冰冷的咖啡,他慢慢的伸手,他看着杯子里已经冰冷的咖啡,轻轻的押了一口,一种苦到无法承受带着冰冷得气息朝他袭来,好像是苦到了心底。
    他还记得,就是那天清晨,他坐在病床上,她坐在病床旁,认真的为她削苹果,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和手上,甚至连里面得血管都清晰可见,他看着她,突然觉得一阵疲惫,她和他绕了这么久,他觉得很累,他冷淡的对她说,“我们结婚吧。”
    他一直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突然之间就愣住了,震惊了,用一副很茫然的表情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啊?”她几乎是错愕的看着他,手里得水果刀一时没有注意,划破了她的手指,可是她却全然不知,只是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看到她的表情,他冷笑。
    “不……不是……我愿意。”秦弯月急急忙忙得回答。
    苏暮愿意和她结婚,是她从来就不敢想象的,可是今天,他却主动提出来结婚,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他看着她惊喜的眸子,冷声说道,“我可以和你结婚,但是我永远也不会爱你。”
    听完他的话,秦弯月脸上的惊喜逐渐退散,嘴角上扬的微笑也慢慢得凝固,但似乎也只是一刹那,很快她的脸上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她默默得在心底告诉自己,秦弯月,不要太贪心了。
    “没有关系,我会努力做的很好,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她对他笑,是他熟悉至极的微笑,笑的很阳光,很灿烂,她当时的笑在一瞬间让他有些怔仲。
    于是他们结婚了,没有爱情,有的只是一方的依恋与一方的厌恶。
    “滴滴滴。”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都亮了,马路上车来车往,刺耳喧嚣的车鸣声让苏暮的思绪慢慢回神。
    他有些怔仲的看着路上的车辆,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在医院休息了几天,秦弯月便回家了,在这段时间里,秦爸爸和赵庆悠他们来看过自己很多次,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关心,秦弯月的心不是没有触动,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或许生病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
    秦弯月没有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苏暮,所以她怀孕的事,除了陆宛,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她不敢去想苏暮知道她怀孕了会怎么样,他那么恨她,他连她都不要,又怎么会要她肚子里得的孩子呢,所以,她求陆宛不要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
    她也知道,她怀孕的事是瞒不住的,但是她现在只想保护他,不管怎么样,她都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即便苏暮不爱他,她也会好好爱他,她会把她这一生所有没有得到的温暖都给他,她不能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但她一定会给他一份健全的母爱,因为这个孩子是她所有的希望,是她的温暖,更是苏暮留给她唯一的礼物。
    秦弯月的脸微微带着笑容,是一种带着母性温暖的笑容,因为怀孕的关系,秦弯月的脸上笑容渐渐的变得多了,即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孤单,不会觉得冷清了,因为她每天都会跟她的孩子说话了,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情愉悦,不再去想一些伤心难过的事,她悄悄的买了一本孕妇手册,苏暮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一边坐在沙发上,一边认真的阅读即便不是为了自己着想,她也要为她的孩子着想。
    这天早晨,阳光很好,秦弯月很早就起床了,她和陆宛约好,要出去逛街。
    今天她穿着微厚的呢子衣,到和陆宛约好的地点。
    从大老远,陆宛就看见秦弯月走过来,她快步朝她走去。
    “你怎么穿这么少,虽然今天阳光好,但还是很冷。”她朝她抱怨。
    秦弯月微笑,“还好啦,我觉得很暖和啊。”
    “你啊你,都是一个怀孕的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陆宛伸手扶着秦弯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走在路上,谁不小心碰到她一点,她都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
    秦弯月好笑,她挣脱开陆宛的手,“我才三个星期而已,没有娇贵啦。”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一个星期,也要非常的小心,你没听医生说,你的体质,现在能怀孕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所以要格外的小心才行。”陆宛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然后继续我行我素的伸手拉着她。
    一路上,陆宛不停的在秦弯月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孕妇禁忌,秦弯月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打断她,她的脸上带着暖人的笑意,心里一阵暖意,还好她的身边还有陆宛。
    陆宛拉着秦弯月,在路过一家孕婴店的时候,秦弯月停住了脚步。
    陆宛顺着秦弯月的视线看去,然后抿嘴一笑,“走,我们进去看看。”
    秦弯月跟着陆宛走了进去,秦弯月看着店内满是婴儿用品,嘴角带着满满的笑意,手中婴儿衣服柔软的布料让她爱不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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