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经达到,如此就够了。哥哥必须安好,不能有半点闪失!
    厉鸿澈回到乾清宫,批阅了半夜的奏折,直到全部批阅完了,没折子可批阅了。
    康安年猜到皇帝与定是与曦贵人闹了不和,想劝两句,但厉鸿澈浑身冰冷,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他又不敢开口,只得在一旁安静的磨墨伺候。
    “去,取两卷书来。”厉鸿澈按着太阳穴。那里突突的疼,可是他却半点睡意也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方才那女人为达目的,讨好他的音容笑貌。越是美丽惹人爱,他就越觉着愤怒。
    “皇上,您想看什么书?”康安年问完,便被厉鸿澈冷看一眼,闭嘴去取。皇上只怕看什么书都是一样的,不过是找件事来做、平息心绪罢了。
    康安年取了两卷唐诗宋词,都是注重陶冶情操的山水田园派,读来怡情,但愿能解陛下烦闷。不过说实话,他康安年看着皇上长大,了解他是个喜怒鲜少形于色的人,尤其是登基之后,还从没见皇帝为哪个女子如此烦躁、难眠过。
    厉鸿澈无声地沉沉吐出了口烦闷气,静下心、搁下心头理不清楚的思绪,品看诗词,看了首王维的《鸟鸣涧》,又翻看了王孟二人的其它诗词,看来看去都是他少年时就滚瓜烂熟的,现在看来似乎更烦,便“啪”一声怒合上书,让康安年另取一卷来。
    “换!”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另取一卷。”
    康安年低头接书,却不想没接闻,书页哗啦一阵翻响,整本砸在地上。一张薄薄夹在书页中的白纸,优哉游哉地飘出来,落地。
    康安年捡起,呈上。
    厉鸿澈将纸张翻开,“洒脱”的字迹映入眼帘。‘床前明月光,疑似地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后面缺了两个字,没有写完整。
    这字迹不必说,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去年他教梁荷颂识字时,她默写的……
    “皇上,奴才还取书么?”康安年轻声问,见没有得到反应,抬头正见皇帝锁着眉头看诗,没有听见他的话,便知趣地远远退到一旁。
    后半夜,厉鸿澈对着床前明月光的诗,独坐到了天空擦亮。
    这半夜,厉鸿澈思索了许多问题,又仿佛归根到底就是那么一个问题。
    从前,她也曾对他这样表里不一,狡猾的算计,可是,那时他除了不喜,并没有如此愤怒,失望。
    究竟是她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82.第 82 章
    黎明时分,护卫冯辛梓暗中来乾清宫,报厉鸿澈。
    “皇上,盛家案子有新进展!”
    “说。”厉鸿澈由康安年伺候一边穿朝服,一边听着。
    “属下在盛府的密室暗阁中,发现了这个。”
    冯辛梓呈上个筷子长短的锦盒。康安年接过,打开,呈给厉鸿澈。
    里头放着一枚样子古朴的银簪子,有川蜀苗族的图案风格,镶嵌有五颗彩珠。珠子上有极为细致的浅浅雕刻,太小了,又很繁复,看不出是什么花纹。整个看着颇有些神秘感。
    又是这样平常又透露着些古怪的东西。厉鸿澈拿着簪子,在书架上取下另一个黑皮红段子里的木盒,打开,里头躺着一块淡暖黄色的玉石,半面手掌那么大,反过来,雕刻染画这一幅荷花春景图。
    这块玉石,是在梁府中所得。那片烧得异常严重的画荷花图墙面,就是照着这个来画的。那场大火,定然跟这东西有关联。好在他抢先一步,先在梁文宽的密室暗阁中找到了此物。
    “皇上,另外属下还发现,有一暗中势力仿佛也一直在寻找此物,若不是属下精通于机关之术,擅长找暗阁密室,恐怕会让这群人捷足先登。”
    “可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属下无能,只知道看武功套数像是江湖高手。不过……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倒是尉迟将军府那边。”
    能在朝廷重臣的府邸中翻来找去,如何会是一般的江湖高手。厉鸿澈将簪子和玉手一并房子啊盒子中,放在书架上。这位置看似在明,但实际并不会被找到。整个书架的格局正是一个卦阵。
    早朝后,文武百官从金銮殿出,各个人脸上虽然互相挂着客套的笑,但没有一个心底不是在盘算着近日朝中关于盛将军一派大事,不过基本都不知道,盛丙寅是尉迟斌的儿子。
    黎恭芳从殿中出来,被秋雨带来的寒凉之气冻得躬身咳嗽了几声。尉迟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也没招呼他。
    尉迟斌年轻时也是盛丙寅那样的莽汉,不过现在老了,瘦出了一点慈祥之气,也圆滑不少,眸子还残存着些戾气,是个看第一眼觉慈祥,第二眼觉得敬畏可怕的老头儿。
    “尉迟兄,怎么如此行色匆匆,走得这么快?”
    黎恭芳蹒跚追上去。
    “大学士还有何赐教?”
    尉迟斌与黎恭芳也是多年死对头,一文一武,从年轻时就开始斗,斗了大半辈子。
    “赐教不敢,只是想赶在尉迟兄尚还能喝酒的时候,请你喝上一顿酒,以叙你我当年情谊。”
    黎恭芳笑盈盈,但那话却是意指他活不久了。
    尉迟斌回着味儿,铿锵冷笑了声。“当年情谊?”
    “正是……”
    “哼。当年你对老夫背信弃义,何来情谊!”
    黎恭芳对他的冷嘲热讽也不动怒,知道武将都是这德行,这么多年他也是见得多。“就当,为弟给你践行……”
    尉迟斌听罢,哈哈怒笑了两声。“黎老儿,你机关算尽,害丙寅,又想除了我,真是长了一张好人脸,做了一手血腥事!”
    “人不作死,不会死。我也只是在其位谋其事吧了,尉迟兄可莫怪罪……”
    “‘在其位谋其事’?呵,好个在其位,谋其事,就是不知谋的事,是何事……”尉迟斌拂袖而去。
    不过,当晚的小酌,尉迟斌还是到了。
    时隔二十多年,二人还是第一次对坐饮酒聊事。尉迟斌神色沉重,黎恭芳神色自如,一如二人少年时一般。当年,黎恭芳是尉迟斌军中的文人谋士,亲如兄弟,不过后来反目为敌。黎恭芳一路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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