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抬眸,尹灵儿对源问道,“源哥哥,你身上可带了隐身符?”
    猪蹄的骨头已经剔完,不急不缓的将肉放进尹灵儿的碗里,源又慢条斯理的为她盛了一碗八宝净莲羹,这才举眸,淡淡的看了眼河中心的画舫船,道,“你想上去。”他说的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尹灵儿嗯了一声,看了眼已然堆成小山的饭碗,以及热腾腾的八宝净莲羹,尹灵儿默了默,拿起筷子,继续进食。
    “为何一定要见她?”源眸子清澈的看着她,问道。
    “我……不知道。”尹灵儿有一瞬茫然。
    是的,她不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现在这个恃强凌弱的世界,她渴望前世的和平年代,所以,在这个世界,兀然发现一个跟她一样,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潜意识作祟,就只是单纯的想去见见那个人,见了又如何?她没想过,或许是,她们都曾在一个世界生活过,尹灵儿单纯的以为,那个人跟她会有共通性,她们可以在彼此身上,找到一处共同的心灵港湾。
    “你属于这里,那个世界与你无关。”源声音低沉,语气微冷,隐隐带着不易觉察的恼意。
    “可我在那里生活过。”那里曾经有她的家庭,她的事业,她生活的一切,那些深入骨髓的东西,哪能如此轻易的就忘掉。
    她可以不去惦记和肖想,但她想将那些美好储存在心底,多年之后,还有一份值得自己回味的往昔。
    尹灵儿心绪复杂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源。
    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进退两难。
    源没有说话,只是长袖下的手紧了紧。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片刻后,源轻轻一叹,缓缓伸出手,一面如碗口般大小的镜子出现在他手中,将手中的镜子递给尹灵儿,星眸里泛起点点不明光泽。
    尹灵儿接过来,面露疑惑。
    源不语,长袖一拂,平静的镜面如水波一荡,波纹平息后,镜子里现出一组画面来。
    看着镜子中的画面,尹灵儿恍然。
    因为不想让她进那艘画舫船,所以源直接给了她这面幻象镜,幻象镜属于上品仙器,通过幻象镜,她能看到船里里发生的所有事。
    摸了摸镜子后突出的花纹,尹灵儿敛了心神,将心思集中到镜中画面上。
    船内的布置简洁而不失大气,厚厚的大红地毯从船头一直延伸至船尾,船两边是坐榻,中间,一女子抚琴,舞姬围绕,轻歌曼舞,四五个人年轻女子或坐或卧于坐榻上,专注的欣赏着歌舞。
    首座上,一妙龄女子斜倚在足足有六七人宽的贵妃榻上,女子容貌娇美,蛾眉如远山含黛,樱唇点朱红,两颊红晕似晚霞,只见她嘴唇微嘟,眼眸半睁,神情懒散的看着船中央的风情歌舞,女子身前半丈处,一清俊美男半跪在地,一手托起果盘,另一只手执酒杯,男子半抬着头,双眸含情,将手中之物奉到女子面前。
    从果盘里摘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女子微微立起身,身子半倾,伸手轻轻勾起美男的下巴,也不忌讳有他人在场,在美男脸上吧唧一口,魅惑一笑,吐气如兰道,“小乖乖伺候得不错,回去好好赏你。”
    美男眼里爆出喜意,夹杂着炽热,“谢公主!”
    她就是纪氏二公主纪婳?怎么,看起来,如此的……放荡呢!尹灵儿心中暗自嘀咕。
    垂眸,继续关注镜中情况。
    画面中,纪婳已经坐回贵妃榻上,拿过美男手上的酒杯,她冲美男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到一旁候着,稍后伺候本宫回宫。”
    “是。”美男眼中的喜意更甚,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这时,位于下首的一个米分衣女子立起身来,举起酒杯,面露暧昧道,“恭喜公主在此月圆美满之日喜获俏郎!”
    “你这小妮子,就知道拿本宫开涮。”纪婳抿了口杯中酒,懒懒倚靠在榻上。
    “哪能啊!”米分衣女子俏皮的眨了眨眼,“我说的是真心话,婧萱羡慕公主还来不及呢,怎可能拿公主开涮。”
    “羡慕?你羡慕什么!要不,本宫把他送给你?”纪婳瞄了眼旁边站着的美男,笑道。
    于婧萱掩嘴轻笑,“公主说哪里话,婧萱怎能夺公主所好。”
    两姑娘正相互打趣之时,噗嗤一声,坐在于婧萱对面的绿衣女子笑出了声。
    “晴莲姐姐,你笑什么?”于婧萱歪头,眨着杏仁眼问道。
    “笑你们没个正经,一个是堂堂公主殿下,一个是丹师千金,说这种话,也不害臊。”被唤作晴莲的女子从外貌上看,年纪略比纪婳等人要大几岁,说话自要沉稳一些。
    “晴莲姐姐就是太闷,大家在一起玩,这样才有趣嘛。”于婧萱撅嘴道。
    首座上,纪婳换了个撩人的坐姿,将目光投向夏晴莲,“晴莲啊,听说你爹最近新收了一个高徒,不仅布阵天赋极高,资质也极好,不过二十来岁,便达到了炼虚后期。”
    “公主消息倒是灵通。”夏晴莲莞尔。
    “那必须的!”纪婳脸上快速闪过一道精光,“什么时候,把你爹新收的徒弟带出来给本宫瞧瞧?”
    “这……”夏晴莲迟疑。
    “怎么?不行?”纪婳面上带笑,眼神却没了温度。
    “也不是不行,只是……”夏晴莲顿了顿,见纪婳眼含愠色,赶紧说道,“小呆着实木讷,我怕他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
    “无妨!本宫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尽管将他带出来便是。”纪婳收了眸中的冷意,以手支头说道。
    夏晴莲暗叹了口气,只能应了下来。
    “你爹收的那徒弟是哪找的?”纪婳继续问。
    “不是找的,是爹爹在路上捡的。”
    “捡的?你爹人品也太好了点,随便在路上捡回个人,也是个宝。”纪婳诧异。
    夏晴莲掩了掩唇温婉一笑,“公主误会了,那人并不是爹爹随便捡的,爹爹发现小呆的时候,小呆受了极重的伤,灵力损耗极大,爹爹见小呆修为不低,本是想救回府中,做个侍卫,不想偶然发现小呆有极高的布阵天赋,爹爹这才收了小呆为徒。”
    “哦,这样啊,回头我也多视察视察民情,看能不能捡到宝。”
    这话惹来一船的女子阵阵娇笑,场面和乐融融。
    娇笑声后,纪婳又将目光转向刚才说话的于婧萱,“对了,小萱,你爹爹近来可有炼驻颜丹?”
    “没有。”于婧萱咬了一口手中的灵雪梨,摇头道。
    “你爹什么时候炼制了,记得给我送几颗来。”
    于婧萱半抬起头,好奇道,“公主前几日不是才得了几颗驻颜丹?”
    “送人了。”纪婳无所谓的说道。
    “谁有如此大的颜面,居然要公主送驻颜丹。”坐在于婧萱旁边的红衣女子开口道。
    “那人你们也知道,就是住在皇宫里的秋水姑娘。”纪婳语气闲闲。
    听见秋水的名字,在场的众女子面面相觑,齐齐噤声。
    愉快的气氛突然冷却下来,纪婳抬眸,不明所以,“这都怎么了?”
    “公主怎会结交上秋水姑娘,听说,想见秋水姑娘一面十分不易。”坐在夏晴莲旁边的女子道。
    此时,琴声已经停了下来,纪婳挥退了舞姬,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一旁的案几上,缓缓说道,“这还得多亏了我大哥新纳的宠妾,若不是她引荐,那秋水姑娘还真难见到。”
    众女子诧异,相互看了一眼。
    夏晴莲道,“公主说的是那位扶柳夫人?”
    “可不是。”
    “听说,那位夫人来自凡界,她一届凡人,怎会识得秋水姑娘这般尊贵的人物。”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秋水姑娘在到灵界之前,曾在凡界待过些时日,那时扶柳就与秋水姑娘有些交情,扶柳虽身份不高,手段却了得,不然也不会攀上我大哥这样的高枝儿。”纪婳面带讥讽,显然,并不喜扶柳。
    纪婳言辞中对扶柳的不屑之意被众女捕捉到。
    于婧萱没什么心机,直言不讳道,“那样的姿色也能来到灵界,还成为大殿下的宠妾,指不定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于妹妹万不要这样说,小心隔墙有耳。”夏晴莲谨慎的左右环顾了一圈,轻声说道。
    “隔墙有耳又如何,我还怕了她一个低贱的凡人不成!”于婧萱高傲的昂了昂头。
    “夏姐姐的确多虑了,于妹妹身份尊贵,就算那位夫人在场,听了也只能闷头受着。”
    “大殿下纳她为妾,难道也是看重了她与秋水姑娘那层关系?”
    “八九不离十,否则谁会纳这么一个没姿色没地位的凡人入府。”
    女人在的地方总是是否多,众女七嘴八舌,就扶柳如何会入大皇子府,又如何用尽手段怀了大皇子的孩子,以及如何会攀上秋水这颗大树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热切而深入探讨。
    看着这里,尹灵儿打了个哈欠,有点看不下去。
    就在尹灵儿无聊得想收了幻象镜时,一直没说话的纪婳举了举手,语气淡漠的说道,“行了,这些话,你们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千万别给我那位大哥听见,扶柳于本宫还有用处,日后你们见到她,也别太刁难她。”
    “公主放心,我们明白。”
    纪婳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放在一旁的酒杯,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托着长长的华丽裙摆,走到船沿边,举头,看着夜空中的圆月,幽幽说道,“今晚本宫高兴,诗兴大发,作首诗给你们听。”
    “公主有好几年不曾作诗了,今个儿我们可是走了大运。”
    “哎呀,各位姐姐安静些,别扰了公主的雅兴。”
    船内静了下来,众女托着下巴,翘首,期待的看着纪婳。
    纪婳举起酒杯,对着圆月,掷地有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辍?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好!好诗!公主果然不愧为灵界第一才女!”
    在一片叫好声和恭维声中,纪婳心情极佳的喝了一口杯中之物。
    ……
    镜子前,尹灵儿汗颜。
    这是曹操的短歌行啊!
    公主姑娘,你这不是在作诗!是在剽窃吧!
    剽窃就剽窃啊!你怎能说是你自己做的诗呢!
    这行为要不得,得改!
    尹灵儿心中腹诽,不过,从纪婳吟出短歌行那一刻起,她已断定,纪婳就是那个来自现代的人!
    纪婳开了个头,船内又开始讨论起诗赋来,尹灵儿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相比那些没什么用的附庸风雅之流,她更喜欢用实力说话。
    百无聊赖中,尹灵儿悄悄抬头,瞄了眼源。
    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尹灵儿身上,见她看过来,无甚波澜的星眸柔和了几分。
    屋内很静,源的话本就少,如今,尹灵儿单独和源相处时,就心绪烦乱,一时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索性再度垂眸,继续盯着镜中画面。
    画舫船内,众女已经从诗赋的话题转移到穿衣打扮上,众女头头是道的说着打扮心得,比如,穿衣二十六个妙招,让肥胖女也能显出婀娜身姿,再比如,如何描眼线能显得双眸水灵而有神,还比如,胭脂水米分的十八种正确使用方式等等。
    女汉子尹灵儿对这些是真的木有兴趣,听了一会,脑子就开始转向别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纪婳刚才吟得那首短歌行。
    短歌行的寓意直接明了,无非表达了两个思想,求贤若渴的招才之心和统一天下的壮志野心,纪婳既能吟出这首诗,便说明她知道诗中之意,女子作诗词,通常都是婉约派,而曹操这首诗,不仅极其豪放,甚至野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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