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老子拼死拼活,到头来竟然栽进一个小村子里!”
    门锁哗啦啦一阵响之后,连程进来。昨晚被连程打怕了的几人身子一僵,即使手脚像绑猪一样绑着,还是缩成一团,不去看他。
    连程进来只问了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从重城逃出来的。
    山匪互视,颇有些防备的盯着连程,头子目光闪烁,显然有隐情。
    连程抬起低垂看着他们的眼帘,目光冰寒,没有继续问,只是轻轻抬脚,稳稳踩上一人脚面。几人在听到咔嚓嚓骨碎的声音后,就是那人鬼哭狼嚎的痛呼。
    临近周恒家的几户人家都打了寒颤,听说连程将那些人都绑到家里了。连程那小子看着就是一个狠得,现在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整治那些人呢。他们都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没过来凑热闹。
    黑屋里只有那人不住的哀嚎声,其他人都颤巍的出了一身一身的冷汗,有胆子小的已经偷偷看向了头子,希望看到他眼中认输的信号。
    但安静片刻,依旧没有人说话。
    连程嗤笑一声,小小山匪,到山穷水尽时,还在心里藏着什么雄伟后台坚实靠山,不肯说出口?又不是死士,嘴硬什么!
    那人只被踩了一只脚,连程刚才用的左脚,此时,他嘴唇一勾,缓缓抬起右脚,眼睛不眨的落下。
    又是渗人的咔嚓骨碎,在安静的早间像寒流一样肆虐涌过,将二十人的心肺冻的彻骨。
    头子紧闭双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耳朵,想将汉子凄厉的嚎叫隔绝出去,那声音竟真的没有了!
    头子睁眼,原来那人直接疼昏了过去,脸白如纸,嘴都咬烂了一块,鲜血直流。而他土灰的鞋上,已经有血水渗出来,模糊浑浊。
    屋中死一般的安静。连程将一圈人扫视一遍,轻声道:“还真是汉子!佩服佩服!我看看,下一个,轮到谁呢?是踩脚还是踩手?”
    “听说十指连心,踩上去,是不是更疼!呵呵,我就喜欢人在耳边哀嚎,听着十分舒服啊!”连程轻摇着肌骨流畅的脖子,将门口射进来的光打的晃动了几下,破碎的落在几人身上,像是命运洒下的征兆,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随机剧痛,和残废。
    连程缓缓的,悠闲的,将目光转了一圈,在其中两个人身上绕来绕去。
    他的目光甚至是有些温度的,但两人竟如同被毒蛇信子舔面,极度的恐惧潮水灭顶盖来。
    连程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一人手上,他抬脚……
    “我说!”头子突然大喊一声,额上青筋暴露,“我说!你放了他!”
    连程笑着手脚,“早说不就好了?还让你一个兄弟受伤,真是好心疼!”
    头子咬肌紧绷,眉眼忽皱,垂眸道:“烈鹰将军命令剿匪之后,有人马上找上我们,放我们走,让四处逃窜,最好将途径的地方都狠狠打劫一番。”
    他们军中有那方人的内奸。
    连程阴沉着脸,“那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穿着夜行,蒙头蒙脸,只露出眼睛,认不出来。”头子斜眼瞥了连程一下,随即就将目光移开。
    “不可能!”连程声狠,眸如钢钉,直插进头子胸膛。
    他们既然如此放这些山匪走,身上定有样东西,能让他们记下,而且记下的,是烈鹰将军的标记!
    连程骤然发狠,身上迸射出的戾气寒气逼人,头子一怔,粗声道:“他们腰上挂着烈鹰牌,不知是真是假……”
    餐桌上,连程缺席。
    听到外面乍响的尖叫,小雨和周勤吓了一跳。
    “怎么了!”两人同时惊问。
    阿正淡淡道:“坏人在受惩罚呢。”
    两人一头雾水,阿正巴拉巴拉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秦玥惊眸,这小子竟然自己跑出去了!
    “我可是救了一个大叔哦!而且一点伤都没受,还见到阿银了呢!”阿正咧着小嘴儿,大眼水灵灵眨着,很是知足。
    秦玥抿唇,低着眉眼看他。多少人的混战,山匪有刀,村民又夯打乱套,万一误伤到他怎么办?家里有孩子就是让人操心啊!
    阿正也乖巧的抿了唇,糯糯道:“嫂子不要生气,人家明明挺好的,还办了件好事。还好你昨晚没醒,不然会吓到我的小侄子的!”
    “就你会撒娇转移话题!”
    阿正嘿嘿笑,秦玥便不再说他,吃了饭就让三人上学去了。
    连程不知去哪儿了,与他一个屋的石青也不知道,但是黑屋里那群山匪倒是被官府的人来押走了,邢兴还大意的赞赏了周家村一番,说要向太守禀报,给周家村一个嘉奖。
    村人倒是不在乎什么嘉奖,只想要平和的日子而已。他们都庆幸,还好早准备,不然就那些钢刀架到脖子上,为了保命,家里有啥好东西都得老老实实交出去啊!
    周恒是跟连程一起回来的,不知连程跟他说了什么,他倒是没有太过问秦玥这件事,但是却有些后怕的一回来就搂紧了她,抱了好长时间才分开。
    “阿恒我没事儿,我舒服的睡了一晚上呢,连醒都没醒。”秦玥轻抚在他宽阔的背上,男子火热的体温将她的身心都浸泡在滚烫的水中,熏的人想流泪。
    其实每次都是虚惊一场,但周恒的心一次比一次悬的高。
    他不想失去,更不能失去秦玥。这女人给了他一生未满的渴望,他怎能在半路弄丢她?
    他舍不得啊!
    感觉周恒的心跳渐渐恢复到正常,秦玥也安心下来,笑着问:“相公,难不成你这次考试没考好,想先跟我撒个娇以免我打你屁屁?”
    周恒的担心瞬间被秦玥给搅散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松开她,将她的纤细的脸轻轻一捏,微笑道:“玥玥怎么会想相公考不好呢?”他半搂着秦玥,手落在她已经突起的小腹上,清秀的面庞含光若云,“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秦玥半张手臂看覆在自己肚子上的他白皙的手,将自己的小手盖在他手上,十指交合,“就是当着宝宝的面,才要你证明自己的青白,到底考的怎么样?啊,你们的成绩应该还没有出来吧?我想的太快了……”
    “出来了。夫子们连夜改的试卷,我的成绩还可以,没有倒退。”
    “第一?”
    “恩。”
    “真棒!”秦玥猫一样的笑,拦下他的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周恒微笑着将她的脑袋扣在肩上,清亮的眼眸温柔泛滥。
    夏季已至,天渐渐有些燥热,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将路边的小树野草晒的颓唐耷拉。而山上的树却一日日繁密,绿意深重,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午间,烈阳熏烤,地上有恍惚的热气冒气,手露在阳光里,直觉烫的慌。
    秦玥身子一向是畏寒的,才入七月,倒是没有觉得太热,这天儿比现代的桑拿天好多了。
    家里那棵葡萄藤是棵老树了,活了就挂果。阿正每日都在午间太阳光正盛的时候,在树下观望,哪颗葡萄被在太阳下透亮泛着黄澄澄的光,就是能吃啦!
    小孩儿每天摘下一两个,给秦玥一个,自己吃一个,还有些酸,但秦玥吃的觉得极舒爽,凉凉的,水水的,还是宝贝阿正给的,酸甜可口。连带着周恒看阿正的目光都比以前都温和宠爱。
    夏季一来,镇上也开始有卖水果的了,苹果,梨还有李子,无添加,纯天然自己种的。家里人隔几日就出去买些回来,都是挑着几家最甜的买,秦玥手边一直不断水果,每天都吃的蜜甜。
    九月下旬秋闱,现在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周恒每日天不亮就起,趁着凉爽学习,而后才和秦玥在一起,仍旧是一人学习一人无聊的看书吃东西,一直到秦玥睡下,周恒仍是再看一个时辰的书。
    但进了七月,秦玥就不让周恒陪着了,总是将他赶去书房,自己一人在卧室,也拿了一套文房四宝,不知在鼓捣什么。
    思及邢晨和杨潜就快成亲了,周恒想秦玥许是在位他们准备礼物,也就没多问,由着她自个儿玩吧。之前她还送给连程一幅石心的肖像画,给邢晨一幅画,也不足为奇。
    周恒想的没错,秦玥确实是在准备礼物,还是自己亲手画出来的。
    大太阳下,屋里整日都是亮堂堂的,密实的屋顶倒是将热量铺散了一分部,屋里没那么热。但秦玥绞尽脑汁的构思画面的布局,趴在桌上,不时蘸点墨水,手腕吃着力,竟不知不觉出了汗。
    “玥玥若是想将此画送出去……我看你还是剩了吧!”
    周恒不知何时站到了秦玥身后,突然出声,清醇悦耳,却吓的秦玥一个激灵。
    ☆、一百六十四章 如此送礼
    男子清隽如常,眉眼衬着熏热的阳光,轮廓柔和而干净,像心境安详的画家做出的暖黄澄透的画。
    他定定看着秦玥手下的画。因为被他突然打断且受到惊吓,秦玥手里的毛笔已经碰到纸上,晕开了一团有山核桃大小的墨迹,在隐隐约约交缠亲抚的人像上,格外突出。
    秦玥回头看他,眼中一闪而过数种情绪,惊吓,羞气,以及被发现做坏事却躲闪不及的憋屈。
    周恒将目光定在她瞬间睁大的湿亮的眼睛上,又安静移开,再次看桌上的画。
    秦玥心里一咯噔,嗖的将最上面一张已经画上小人的纸握成一团,使劲使劲地揉捏,仿佛这样,周恒就能忘记那上面的东西。
    她迅速将那团纸塞进袖子里,张开双臂将桌子盖严实,闷闷道:“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秦玥精黑的眼珠胡乱瞟着前方,心思百转,想着要如何将她画春宫图的事实给掩盖过去,或者找个很好的借口。
    周恒安静的像一株修长的青竹,存在感极强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慌乱的小动作,心中轻笑着,又看向桌子右上角已经画好的一沓图。
    最上面的画着一个大点儿的人,胳膊放在小人的两条黑线腿上,小人身上上方还画了两个大圆,圆上轻点墨珠……大人的两细腿中间还画着一条指节长的线,直指他抓着的小人细腿间……小人还长大了嘴,圆脑袋上左右各画了一个绕起来的圈圈,好像是在害羞……
    周恒黑眉微挑,双目光闪耀耀,无奈又想笑。
    这样简单粗暴的春宫图,也只有玥玥能想起来画,言简意赅,寥寥数笔就把一个姿势给勾勒出来。
    身后男子的气息忽然重了起来,是不是生气了?自己画这玩意儿,太有伤风化,他要么将这些全撕了,要么就是全烧了啊……秦玥心里七上八下,手指扒着桌边儿,一下一下抠着,最后干脆将眼睛一闭!
    闭眼之前,秦玥瞟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赫然落在桌角处的一沓画上……
    “啊!”秦玥一跳起来,抢过周恒已经拿到手里的春宫图,一团就背到身后,跳脚抓狂着:“周恒你别碰!我就是送给邢晨增进他们夫妻感情的!只此一次,你别收走我的劳动成果啊!”
    小女人肚子微鼓,皱眉哭眼扁嘴,一张小脸皱的跟包子一样,衣衫松垮挂在她身上,本就偏瘦,衣衫空荡摇晃着,更娇小玲珑。
    被抢了想看的东西,周恒皱皱眉,盯着垂着脑袋的秦玥,柔软的发半挽着垂在她肩上,只露出点线条明润的洁白下巴。
    脑袋上突然被大手覆上来,秦玥抬眼,扁嘴瞅了周恒一眼。
    碎光闪闪委屈的小眼神儿,像一颗石子砸进周恒心底,泛起浅浅波澜。
    “我只是想看看,玥玥脑子里都有什么,姿势……学学而已。”
    手还在秦玥发顶轻揉着,像有毛茸茸的东西拂过,秦玥舒服的将眼睛眯了眯,想到此时自己不那么秒的情况,瞬间将眼睛睁大,听到周恒的声音就愣怔住了。
    “你,你说什么……”
    她缓缓蠕动着嘴唇,不自在的将背在后面的手又揉了揉,只将纸团攒的没法再紧了,才死死攥着不动。
    周恒顺着她的手臂往后伸,秦玥也后退着,嗫嚅着不想让他看。
    “干嘛看这些?这不是给你的嘛……”
    周恒已经紧紧贴在秦玥身上,此时她撒娇的嫩嗓音吐在自己耳边,像暖风熏雾飘过,搔的他耳朵痒痒。
    夏季熏热的身躯相触,秦玥被周恒清冽的气息全全包围,清流一样环绕着,晃神儿中,手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掏走了。
    秦玥轻哼一声,赌气一般坐回凳子上,抿着小嘴不看周恒。
    屋里安静,不时有外面的蟋蟀声传来,而窸窸窣窣的展纸声像水流一样脆。周恒看一眼纸张,瞟一眼秦玥,修长的双眼中神色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秦玥当然知道周恒在看自己,清亮亮含笑的眼神落在身上,存在感十足,就觉得时间过的慢!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秦玥是听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了好长时间,且想着自己画的那些个五花八门的姿势,都被亲亲相公……欣赏着。
    这感觉,就像是他正看着自己没穿衣服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摩挲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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