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显然已经猜到秦玥要做什么了,将小被子一折,搭在瑾泽的大脑袋上。
    “好了。”
    秦玥点头,将石头固定好,朝着一处猛的刺下,咔嚓一声脆响,透亮的石头裂成了两半,烈面光滑,熠熠闪光。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周恒将怀里的瑾泽抱紧,小包子浅浅的呼吸打在被子上,有轻微的动静。
    秦玥拿着两块石头笑的及其开心,将匕首还给阿正。
    “相公,这可是好东西!那里的人当真只拿它玩儿?”
    周恒点头,“是的。”
    秦玥将两石头握在手里相互搓着,发出嘎吱的声音,“我想,我是该给季司和他爹找活儿了!”
    她眼中流光溢彩,笑看周恒:“相公,这可是钻石,一颗永流传的绝美饰物啊!竟然没有人使用?太可惜了!”
    秦玥说着,嘟着嘴在金刚石上亲了一口。
    周恒低笑,沉吟一下才道:“玥玥想用这石头做饰品?”
    “恩,用上金银,肯定能轰动一时!以我的创意造型和季司他们的手艺,以后,钻石定会成为达官贵人争相购买的奢侈物!”
    “玥玥,咱们到京城,花销是要比在村里多的多的……”周恒有些不好意思打断秦玥的壮言。
    他本想让重阳买个院子,但重阳说,京城的院子能被秦玥相中的,价钱都漂亮的很。买了院子手头就紧了,还是先租个,等他们都来了,让秦玥做决定。且以后周恒定是会步步高升的,再住在小院子里恐是太寒酸了些。
    “唔……”这样说也是对的,秦玥点头,京城毕竟是京城,怎么能跟小村镇比?
    “可是张文义给咱们的分成也有很多啊,京城的内衣铺子玩偶铺子,他都还没给钱呢!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秦玥想着说着,“哎呀还是别了!瑾泽还小,咱们又初到京城,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打点的,先缓一段时间再说!”
    将金刚石塞回包袱里,秦玥嘟囔着:“可要放好了!这么大一块,做出来得多少克拉啊!”
    一路缓行,有女人孩子,还有周恒这个护妻护子的人在,没人敢赶的太快。
    因为要经过周恒说的那个小村子,他们又从大路拐到小路上。平平缓缓走着,遇到漂亮的河流,还停下来观赏休息一会儿。秋闱会跑去打鱼,而银毫则跳到水里洗澡,然后将阿正抖的满头满脸都是水珠子,瑾泽见了张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暮色已至,但众人还没走到有人家的地方,若是找不到住处,恐是要在车里睡了。
    连程骑马在前,将马车领的快了一倍了。晚霞将天边染的暗红一片,仿佛被红墨水浸透了一般。才出新绿的矮丛高树遮蔽着,只露出一条小道的红咧的天。
    连程心里却有些毛毛的,他一边走着一边谨慎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按理说,周恒才得中状元,要不会得罪上什么人的,为何他心中有警醒?
    “秋闱……”
    越往前走心中越是紧绷,连程往后靠近秋闱,低低叫了他一声。
    秋闱平日呆傻的脸上亦是一片严肃,有人埋伏在前面,为什么,要杀他们一家子?!
    哼,好大的胆子!
    秋闱手中的缰绳轻轻颤着,似随时都有裂断的可能。
    连程忙给了他一个示意,任秋闱再神功高强,敌暗我明,又不知武器多少,车里女人孩子,没有万全之策,不能盲目先动手。
    “哼!”秋闱低嗤,“真是笨!笨死了胆小鬼!”
    他将车帘一掀就是喊:“爹,我要尿尿,你们先停在这里等等我!”
    周恒微愣,秋闱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都这个点儿了,他该听从吩咐好好赶车的,莫不是有什么事?
    周恒看看本来走在前面的连程也在车前,微微抿了唇,问:“你一个人行吗?”
    秋闱咧嘴一笑,晚霞将他照的愈发俊美,眼眸都是米分红的,“当然!”他说。
    秋闱还没将车帘放下,身后骤起风声,丛林摇曳,数人从天而降。
    秋闱皱眉仰面,晚霞如血,苍穹如潭,男子斜飞的眉俊朗锋利。
    怎么后面还有人!
    没有前奏没有声势,秋闱起身就要迎上去。
    看见上空飞来的人,连程一惊,拉住秋闱的脚将人拽了下来……
    ☆、第四章 抵达
    秋闱惊眸,蹬脚踢下。
    连程刷地一下从马上斜下半个身子,势猛如洪,血液顿时倒冲,脸庞涨红。
    周恒蹙眉:“秋闱!莫伤自己人!”
    话音未落,身后稠红的天际下,数人已如蝠鸟般飞入树林,卷起层叠枯枝嫩叶,倦鸟惊起。而马车往前的三十米外,林间隐匿的黑衣人箭一般射出。霎时间,刀剑撞击的凌厉铮响响彻在熏红密林间。
    两方人马竟不相上下,突如其来的阵仗让人猝不及防。
    秋闱一愣,挠挠头:“这是两拨人……”
    “不然我为何要拉你下来!”连程长腿一夹,重新在马上坐好,轻瞥秋闱一眼,“还踢我!摔坏了我你来养?”
    “我才不养你呢……你个大男人!”秋闱噘嘴看周恒,“爹,咱们赶紧走吧!”
    周恒紧锁着眉看着前方厮缠的人,一方是埋伏在前的黑衣人,一方是明显侍卫衣装,正色凛然。
    “不能走,得去帮忙!”连程脚点马背,飞身进入混战。
    “诶!为什么呀!”秋闱跺脚。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岩浆红的暮色将人脸照的轮廓深沉,秋闱俊美的脸庞也变得沉寂。前方刀光剑影,争打气盛,而马车一排,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秦玥抱着瑾泽,从周恒撩起车帘的缝隙间往外看,只见晃动如影的人群拨风刺剑,金属铮鸣,瞧着听着,加之愈来愈暗沉的天色,只觉炼狱恶鬼一般。
    她将瑾泽的小被子折好,给他围出一个安宁的小世界。而后看向兄妹,“别怕,他们伤不到我们。”
    阿正却脸色跃跃欲试,双目炯炯看着外面,“又开始打架了!好想出去……”
    秦玥将他的小发髻往后一拽,沉声:“这是突袭,暗战!不许乱来!”
    阿正低低应了一声哦,却还是瞧的起劲。
    周雨抓着周勤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害怕。周勤皱眉看看她骨节泛白的手,低声道:“小雨别怕,他们离咱们远着呢!连大哥的武艺也不是摆设。”周雨点头没说话。
    周恒淡淡看着,连程能进入战局,还不让秋闱去伤害先出现的人,想必是认识的。
    前面的人是事先埋伏好的,但针对的肯定不是自己。那此时,能路过这种小地方,去到京城的人,又会是谁呢?是张文隼,还是某个官员?
    周恒缓缓蹙起锋眉,前方人打的还挺热闹。
    而他们,不管是认不认识的人,只要连程去帮忙了,就表示,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恒伸手,刚要碰上秋闱的衣服,就见他忽地回身,紧紧盯着马车后方。
    周恒一愣,也往后看。半红半黑的天边,竟真的有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人毫无惊惧,面色安然。
    秋闱将下巴磕收了收,一副猎豹捕食的静待之势。
    那副车架明显要比自家的车好上数倍,不能相比。周恒回头叮嘱秦玥不要出来,自己出了车子。
    “秋闱,你守好车子,不要让你娘和叔叔姑姑们受伤。”
    “哦!那,你呢?”
    周恒瞧着像一间屋子一样大的黒木马车,淡淡道:“我让枫杨跟我上前去看看,枫杨功夫也不错的。”
    “……枫杨?”秋闱显然不太满意这个保护周恒的人,却是皱眉思考下,点了头:“那好吧!反正我就离的这么近,能保护好你,也能护好娘亲他们的!”
    周恒缓步上前,走的极慢,步子却也稳得很。
    赶车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落地无声,面无表情地对周恒微微点头:“周大人。”
    周恒愣怔中眨了下眼,还没开口说话,就听里面的人低低一笑,醇厚如筝。周恒心一跳,见里间人伸手撩了车帘,长指玉色,落在明锦交织的帘上。
    “周恒,在此相见,实是凑巧了!”
    周恒躬身:“太子殿下!”
    “在这荒郊野外的,不必多礼了。”萧明钰神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的厮打,浅笑:“你们怎么不从官道走?难道是想,纵情山水?”
    “因为一点事,要从一个村子过,所以就要走小路了。”周恒道:“殿下是……”
    见到萧明钰,周恒就知道,前面埋伏的人定是针对他的了。只是太子不是一直在京中吗?怎么他才回家一趟,太子也出来了,现在还恰好和他在这小路上碰到了一起?
    “定州有事需要处理。官道也有埋伏,不如从这乡间小道上走,若是有事也影响不到旁的人……”萧明钰略略蹙着眉,“不过好像还是波及到你们一家了。你那孩子可要保护好,莫要被吓到才好。”
    “车中有妻子和兄妹,不会有意外。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萧明钰笑看着夜色中的周恒,确如张文义说的,他们二人,在某些方面,很相像。
    余光中,一抹白影忽然从周恒家的车里窜出,飞到了混战着的刺客中。
    萧明钰微愣,“你的车里还有什么?孤看见有东西窜了出去。”
    周恒转身一看,银毫正咬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那人渐渐就软倒了。他莫名的觉得脖子疼了一下……
    “那是我们家的宠物,一只狼。”周恒道。
    萧明钰定定看着周恒,不知道他这个书生为何会养一只狼,看起来还是只很有攻击力的狼。
    周恒淡笑,说了与银毫的渊源。
    萧明钰淡淡颔首,周恒出身农家,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
    没说几句话,那边已经结束了,所有黑衣人皆亡。
    萧明钰步下马车,目光凉薄瞧着地上一干死尸,例行公事一般地问:“可有身份印记?”
    “没有。”
    夜色初降的林中,黑暗的更快。
    秋闱好奇瞧着这个走在周恒前面的人,想问问他是谁,还没开口,就见他轻踢踢地上的人,淡漠道:“总是这般样子,还真是行事缜密不出疏漏啊孤的好大哥!”
    秋闱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扁着嘴拉拉周恒的袖子,“爹,咱们快走吧,我想吃东西了!还想睡觉!”
    周恒瞧瞧将手指按在他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萧明钰却明显被秋闱喊周恒的称呼震到了,感觉自己的世界不那么美妙……看看比周恒年纪还大的男人,一脸孩子气的拉着他要饭吃,萧明钰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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