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吁了口气——天知道为什么她从出生之后,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来。小时候生了场大病,差点烧傻,冬天只有一层衣服穿,总是冷得瑟瑟发抖。决定来普兰特斯后,考试通知书被藏了起来,种的植物全被拔掉,还险些碰倒沙尘暴死掉,来到学校后,找不到正规地方打工,刷碗刷到手臂抬不起来,好不容易验出个s级基因等级,以为事情有所转机,没想到又闹出了这么多的风波。
    程遥笑了笑,“陛下,你不知道——其实我来普兰特斯这段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能站在这里,就像是个奇迹。之后,就遇到了更多的人和事。奇迹好像每天都在发生,遇到了不同的人,有了很多朋友……”
    ——而今天才发现,最大的奇迹就是遇到了你,一个距离远得不可思议的人。
    “我好像扯远了——但,谢谢你,陛下。”程遥睁着眼睛,毫无征兆地掉下了一滴眼泪:“哪怕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你喜欢才这样做也没关系,谢谢你。”
    程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狼狈地伸手擦眼睛。
    兰斯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则轻轻按住了她的头,强硬不失温柔地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程遥蓦地瞪大眼睛,兰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程遥,你是个好孩子,不必忍耐。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只不过在长大了之后,人们都慢慢学会了用哭泣之外的方式去填补自己的空缺。”
    被摸得很舒服,眼泪慢慢渗入兰斯的军服里,渐渐不流了——其实也不是很难过,只是一瞬间的糅杂着委屈、愤慨、震动、感激、安心的激烈情绪没法只用语言排解,就化做泪水流出来。程遥低着头道谢:“谢谢陛下,我没事。但是,既然每个人都会哭泣,那么,你也有过哭泣的时候么?”
    兰斯思考了片刻:“小时候有过。”
    “那你的朋友呢,也会哭么?”
    “当然。”
    程遥怀疑地悄悄瞅了他一眼。兰斯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程遥敏感地一颤,随即又不自觉放松下来。兰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白晳的耳朵因摩挲而染上红晕,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唔。”程遥小声问:“陛下,那么,他们哭泣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安慰他们么?”——不然怎么感觉那么熟手?
    “不,相反,我会觉得他们很烦人。”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程遥倏地抬头,鼻头眼睛通红。
    兰斯微笑说完了下半句:“但你不同,你哭起来很可爱。所以我希望,能看到你哭的只有我一个人——好么?”
    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被蛊惑了一样,程遥喃喃道:“好。”
    当天下午,学校公示处就出了这样的一条信息——
    【机甲系学生托x主动挑起精神力越级私斗,散布不实消息,予以开除处理,三年内不得再报考凯拉宓忒学院。教师欧文私自泄露学生信息,予以解聘处理,普兰特斯境内所有院校不得聘请。今后再在网络散布不实信息的所有人,予以一次警告处理。】
    凯拉宓忒学院的校规有写,一个学期积累一次警告,该学生将无缘奖学金、各种比赛。两次,则停课一学期。三次,延迟毕业,重则开除。
    根治一条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入手。没人敢传了,自然就会消散。
    (科普时间:据说,那个托x……是为了保护学生的**,所以隐藏了姓名。不过,那天的事早已传得全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机甲系有一个叫托布的如诺星球傻叉,被兰斯陛下亲自开除了,这个**保护等于是没有的哟。真是个悲伤的故事。╮(╯_╰)╭)
    ☆、第26章 你有药吗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按照计划,这个周末程遥将会和克里夫他们一起去到郊外,克里夫叔叔家的房子里住一晚上,钓鱼野营。.|之前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类的活动,程遥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十分期待的。出去玩玩,顺便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和朋友联络一下感情。
    早晨,程遥和爱米莉早早起床,因为只出去一天,就不需要把窗户关闭了,只锁好了门,带着装有换洗衣服的背包下楼,去到凯拉宓忒正门外,和克里夫等人汇合。
    白色宏伟的校门外,阳光灿烂,天空一碧如洗。修剪整齐的绿油油的草坪上已经停着一辆私人悬浮车。梅杰夫坐在车头喝饮料,克里夫先一步看到了程遥她们,笑着摇了摇手。
    (科普时间:私人悬浮车,区别于轨道交通悬浮车。设有六座,后面四座可以放下变成单人床。太阳能发电,可载5帕克斯的重量。)
    由于不是上学,今天大家都没有穿校服。第一次看到彼此穿便服的样子,都有些新奇。上了车,程遥和爱米莉坐在后排。克里夫驾车,梅杰夫坐副驾驶座,一上车就继续补眠。最后两个座位已经放满了这次要用的器具,什么鱼竿啊、烧烤炉啊、行李啊,应有尽有。爱米莉好奇道:“克里夫,这是你的悬浮车?”
    克里夫摇摇头:“不是,是我向叔叔借的。”
    “从这里过去要多久?”
    “我叔叔房子在郊区,但他平时经常在外面经商,很少在那边住。其实也就是个没人住的小房子,里面只有两名佣人打理它。”克里夫笑了笑,“过去可能要两三个小时,你们可以先睡睡,休息一下。去到那边估计也快中午了,他们已经备好了午饭。”
    梅杰夫说:“诶诶?那钓鱼呢?”
    “吃完饭再钓,我们晚餐就吃烤鱼呗。”克里夫从后视镜看到了什么,道:“程遥,安全带。”
    “唔,我忘了,对不起。”程遥连忙把腰部的安全系上,脑海里却不知为何浮现起了兰斯带她去酒吧的那天,在机甲里俯身,很自然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的场景。
    看窗外风景飞逝,程遥靠在座椅上,不由自主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后,克里夫叔叔家的房子也到了。程遥一下车,脚下险些打滑——天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克里夫口中所说的“小房子”!明明就是一栋别墅,还带庄园!(=口=)b
    砖瓦红顶与大理石白墙筑造出一座三层高的典雅别墅,从高空俯瞰,整座别墅呈e字形,十分宽敞。别墅前是小路和农田,别墅后却是一片无垠的树林,有袅袅的雾气从山间飘起,可以据此猜测那中间有个湖泊。
    边进去克里夫边介绍道:“这一片因为偏僻,没什么人家,这方圆几里也就只有寥寥几户人。我叔叔是因为它地价低才买的。其实这个房子的范围只包括后面的小花园,不过因为这附近没人,基本可以把后面的树林和湖泊也看作是自己独享的,我们一会儿去钓鱼的湖就在山中,呵呵。”
    其他人:“……”
    ——好吧,克里夫,原来你是个隐藏的小土豪!
    吃了午饭,稍作休息,克里夫和梅杰夫两人拿上了鱼竿和烧烤炉等重物,程遥和爱米莉就负责拿点调味料。徒步十几分钟,几人就来到了湖边,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湖竟然已经结了冰!光秃秃的深褐色枝桠上叶子几乎掉光,白茫茫的湖面飘起袅袅的烟雾,恍如仙境。
    克里夫解释道:“结冰也不要紧,下面有很多鱼。我们只要在冰面敲一个洞,然后把鱼线放进去就可以了,一样可以钓到鱼。”
    现在正是初冬的时分,日落很快,以防万一,他们还带了照明灯。在土地上搭好了炉子,又布置好一切后,几人开始在湖面敲洞。最开始只敢在岸边敲,但当发现了冰层其实结得挺厚的,几人都放了心,轻手轻脚地走在冰面上,找地方敲洞。
    程遥扶着岸边的枝桠,慢慢下去,踩了踩,感觉很坚硬。看克里夫几人都集中在湖的西边,她一个人走远了些,扶着枝桠蹲下来敲洞。冰面没有她所想的一敲就碎成无数块的情况,反而是敲了一会儿才出现一点裂缝。冰下倒是有不少鱼在游动——对此,程遥很纳闷,难道它们不会闷死么?
    远处的梅杰夫和爱米莉在笑闹着什么,爱米莉笑着用鱼竿去敲他,梅杰夫一躲,不料一下就滑倒了,重重地砸在了冰面上。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去扶他。克里夫忽然喝道:“全部别动!”
    全部人瞬间静止了动作,克里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林间回荡。
    一片寂静间,一声咔擦的清脆裂响忽然从脚下传来。程遥目瞪口呆地看着冰块急速皲裂,裂缝从梅杰夫脚下一直蔓延到她脚下。梅杰夫那边的冰层还好,比较厚,没有碎裂成很多小块,只要趴在上面不动,小心地转移到岸上就没事。但程遥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脚下的冰是新结的,虽然坚硬,但有个致命弱点——脆。这就导致了,在爱米莉等人的惊叫下,程遥脚下的冰碎裂成无数小块,下一刻,她就摔入了冰层里。
    没有经过热身直接进入冰水里,就仿佛有什么从四肢末梢开始,迅速麻痹住了她的手脚,攫取她仅剩的热气。头浸在冰下,听不到任何声音,指尖麻木,四肢迟钝。她不是不会游泳,此时条件反射地蹬水,喘气用力往上游,脑海里觉得自己动作幅度很大,但实际上,却僵硬得几乎动都动不了,只能徒劳抓紧岸边的枝桠,让自己不会沉下去。
    没过多久,程遥就被马上赶过来的几人拉了上去岸上。她嘴唇青紫,衣衫全部贴在身上,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僵硬地发着抖,嘴里呼出白气,被急坏了的几人连扛带跑送回了别墅里,连东西也没有收拾。
    暖炉全部打开,房间里的温度迅速升高,闷热了起来。程遥把湿衣服脱下,身上盖了多层被子,爱米莉担忧地喂了她喝一点热水,她才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四肢还存在的感觉,但依然不住瑟瑟发抖。
    别墅的一位佣人略懂医术,给程遥看了看,就说:“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好,程小姐最好能吃点药,不然下半夜发烧的可能性很大。这里没有那种特效退烧的药。”
    梅杰夫哭丧着脸,就差没给程遥跪下:“对不起,程遥,对不起!”
    克里夫说:“这附近没有任何药店啊。别说了,我们这就送你回凯拉宓忒。”程遥缓过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用,你们东西都带来了,不要因为我一个人而改变计划。再说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克里夫皱眉:“可是……”程遥继续道:“而且我在凯拉宓忒的宿舍房间就有退烧药。”身边的佣人道:“少爷,既然这样,不如让我送程小姐回去吧。现在马上赶回去,黄昏前就能到。”
    这也是个折中的办法,几人送程遥上了车,程遥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裹着厚厚的衣服,勉强笑了笑,挥挥手道:“不用送了,我没事,赶紧回去吃点药就可以了。你们好好玩。”
    克里夫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梅杰夫说:“回去给我们发个讯息报平安。”程遥点头,车门关上了。她缩在后座,觉得头侧有点疼痛,慢慢睡了过去,等被那位慈祥的老妇人摇醒时,窗外已经夕阳西下,车子停在了凯拉宓忒学院的门口。
    因为外来车辆不能进入,程遥谢过了那位佣人,自己慢吞吞地走回宿舍。外面冷风吹过,似乎上头的温度又降下去不少。回到宿舍,打开灯。凭回忆找到了房间里的药,倒水吃了两颗,昏昏沉沉地就上床盖被子休息了。
    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生病了自己吃点药,然后睡一觉就好了。不会有医生来看她,也不会有家人在床头摸摸她的头陪着她,这一次也不会是例外。她已经——习惯了。
    半夜,程遥冷醒了,全身瑟瑟发抖。明明已经盖了两张被子,也无济于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滚烫,头痛欲裂,眼眶浮肿。看来那种退烧药没用啊……
    她迷迷糊糊地喊了句“爱米莉”,隔了一会儿,才想起室友不在身边。勉强撑起身找到了自己的虚拟网头盔,她知道网上商城的药店有送货上门的服务,登陆了oo软件,找到了商城入口,发了条信息:【我想要强效退烧药,还有一些消炎药。请送货到凯拉宓忒学生宿舍xxxxx室。付款方式:□□。】
    不等那边回答她,程遥也无暇去看,把头盔丢开,靠在了床头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门铃响——药终于来了!程遥裹着厚厚的衣服,扶着墙,迷迷糊糊地想这次的送货业务真快。
    门开了,程遥的眼睛蓦地瞪大:“陛……下?”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兰斯。
    ☆、第27章 抱着你睡
    兰斯把门关上。他一手很顺从地搂住了她的腰,用下巴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很烫,你有吃药么?”
    “吃了……”程遥小声说。她穿着一件睡衣,甚至没有穿内衣,双脚烧得软绵绵的,几乎是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了兰斯身上。他半搂半抱地把她送回了卧室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兰斯把程遥放在床上的时候,程遥还不松手,一直搂着他的脖子。
    哄她松了手,兰斯颦眉,弯身在她房间的药柜里翻了一会儿。期间,程遥一直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了小小的脑袋,眼神湿润,就像小狗,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兰斯。兰斯没找到他要的东西,又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端了杯水过来,白晳的掌心躺着几片药,依稀可见不是她本来有的药,应该是兰斯带过来的吧。
    ——那什么,现在的商城,还提供陛下送货服务哒吗?
    兰斯喂程遥把药吃了下去,程遥吞下了药,难受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依然发抖。兰斯坐在床边,弯身道:“还难受么?”
    程遥闭着眼睛,皱眉道:“冷……”
    兰斯抬头,把程遥房间的窗户彻底关上,然后把门上了锁。程遥撑起一条眼缝看,不料下一刻,兰斯就把自己外套脱掉了。厚厚的黑色外衣下,竟然是一件贴身的v领内衬。兰斯把头发拨到身后,掀开了被子,直接躺了进来。
    寒风因被窝的打开而灌了进来,程遥微微一抖,被子随即盖上,她被兰斯搂入了怀里。兰斯侧躺着,手长脚长,能把程遥整个人拢在怀里。程遥的脸靠在了他的胸膛,兰斯的下巴抵在了她的发旋上,一手枕在她颈下,另一手则自上方把她连同被子搂住了。理所当然又十分自然地形成了一种完全包围掌控的姿势。
    咦咦咦咦咦?!q/////q
    等等,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而且,她……她没穿内衣啊……q/////q浑身紧贴,不就意味着……
    但是,就这么抱在一起,兰斯身上带有生命力的热度仿佛能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服透过来。比自己一个人瑟瑟发抖地盖被子暖和多了。怪不得有人说,最好的热源是人体啊。
    而且……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她生病的时候在床边陪着她。果然——感觉很安心啊。
    程遥的耳根很红,但是又不舍得推开兰斯,手指松了又紧,抓住了兰斯的衣襟,眼睫毛不住颤抖。
    “现在呢?还冷?”
    程遥闷闷地摇头,兰斯轻笑,凝视着她因为发烧而嫣红的唇瓣,眼中神色难辨:“那怎么不睡?头不痛么?”
    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虽然是很暖,很舒服,很安心,很想一直抱下去……等等,别数了!关键是,你怎么能把这件事说得跟吃饭一样平常啊!q/////q
    “我、我有点睡不着。”虽然脑子混沌,但程遥还是下意识地抗议了,“我觉得……”
    就在这时,兰斯本来放在她颈下的手忽然轻轻抬了起来,反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程遥被迫抬头,下一刻,兰斯低头堵住了程遥的嘴唇。
    程遥:“……”
    她脑海一片空白,只感觉到兰斯温热的嘴唇,暧昧的舌头强硬地顶开她微张的嘴唇,攻城略池。
    不对……不是蜻蜓点水,居然……是深吻?!
    口中的氧气被夺走,程遥被紧紧搂在他胸膛前,双手无力抵抗,本来就懵的脑子越发混沌了起来,身体更是酸软无力。吻了一会儿,兰斯松开了她,额头与她相抵,轻笑道:“刚才是晚安吻。”
    程遥喘着气,呆呆地看着兰斯,眼睛水气氤氲:“晚安吻?”
    她和兰斯接吻了……不过,原来是晚安吻吗?
    只是,有人晚安吻会深吻好几分钟吗?
    兰斯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肯定道:“嗯,晚安吻。”
    程遥:“……”
    q/////q这种羞耻又有点开心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能平静下来睡觉了么?”
    程遥忙不迭点头,心里腹诽——怎么可能平静下来!不过,要是说还不能平静下来,兰斯心血来潮,继续压着她亲个几分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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