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哲忍笑解释道:“我不是祭司啊,只是大概的猜测而已,你千万别……咳咳、我的意思是说,雌性怀幼崽确实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所以要再看看,要是真怀上了的话,迟早也会看出来的。”
    希图规规矩矩地捂着眼睛趴在一边听,他心里也挺期待纪墨和敖白的幼崽,身为陆地部落小兽人的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小龙或者小人鱼呢,想象一下就非常有意思。
    哼~只是个猜测而已,你就痴傻成这副样子了……
    “敖白,我没有说过你跟你的人鱼可以留下来,这是我的领地,你不要忘了。”敖泱淡淡的指出来。离群独居已久,安静地享受孤独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个习惯,突然来了两个海洋兽人,也没有多么的惊喜。
    他决定留下希图和青哲,是因为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的存在能给自己的带来快乐和活力,哪怕要花时间精力照顾他们母子俩也是乐意的。
    可眼前这条陌生的龙和他那虚弱的人鱼留下来能做什么?附近的陆地兽人知道后只会更加忌惮我的存在、对圣湖的监视会更加的严格。
    那并不妥。
    敖白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抱歉,我们并不是有意上岸来打扰你的,实在是因为整个西西里海和西西里大陆只有我们两条龙。而且,这次如果你帮忙治好了我的伴侣的话,以后你在陆地上碰到麻烦时也可以去西西里海找我们——”
    “不需要。”敖泱薄唇一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敖白,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刚来西西里。”言下之意就是我是不会沦落到离开自己的领地去西西里海投奔你们的。
    敖白微微一笑,他扫视了一下岸上的奇怪组合:敖泱抱着手臂站在最前面、两腿分开呈保护状;他的右后方站着那个陆地雌性,看起来眉眼间温润又正直,看不出邪气恶意;小虎崽希图趴在敖泱的左边,倒是比起之前长大了不少,那身黑皮油光水滑的。
    “嗯,我当然承认你的实力了,现在的你确实比我强大,听希图说你曾经无数次遭遇陆地兽人的围攻、却安然无恙到现在,真是难得,更别提现在又有希图和他的母父过来住下,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青哲听着这条陌生白龙的话琢磨了又琢磨,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敖白说那番话的用意。
    “别说了!”敖泱却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敖白,你最好带着你的人鱼安静老实点,否则我随时可以叫你们离开!”
    为什么青哲是个陆地雌性呢?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我可以潜入湖底安全躲避危险,可他和他的幼崽都不能,唉~“你放心敖泱,我的伴侣是非常温和善良的人鱼,他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麻烦。”敖白目的达成,立刻就诚恳地保证了,他看了一下眼前那条不知该如何称呼排辈的白龙之后,小心翼翼地商量:“那、我伴侣的肩伤,你可以帮忙看看吗?我担心耽误得太久会影响恢复……”
    青哲的小腿突然被小虎崽挠了一下、看着幼崽那带着恳求的眼神,他蹲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自告奋勇地开口:“敖白,我非常感谢你和纪墨对我幼崽的照顾,可以跟我说说纪墨现在的情况吗?我之前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我知道的药草可以帮上你的忙也不一定。”
    算了,不去管什么陆地兽人、海洋兽人了,反正迄今为止我认识的海洋兽人都挺好的,传说也不一定就全是对的。
    敖泱看着青哲的表现,他心里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把我跟陆地兽人划分得特别清楚吗?
    “当然可以,我先替纪墨谢谢你。”敖白看看默不作声的敖泱,爽快地点头同意了,隐约的直觉当中、他就是觉得敖泱不会袖手旁观。
    非常奇怪的感觉,比起完全继承了东海龙王外貌的敖瀚而言。
    敖白的亲大哥比他年长许多,顺利成年后就找了合适的龙族雌性共同生活,他的封海就是在东海,只是龙王要求他要自己历练一下,所以圈了东海中心的一片海给他去掌管。兄弟俩偶尔见了面,敖瀚最多的就是叹气、恨铁不成钢,佐以几句老调重弹的安慰而已,那时不能化形的敖白最不想听的就是那些话,后来敖瀚再回家时,他索性避开了。
    敖泱松松垮垮地穿着一条兽皮裙,同时他强硬要求敖白也要穿上,以免青哲感到尴尬。
    于是三个海洋兽人一起回到了湖底,敖白去找掉落在底下的鲛纱袋子。
    “是那个雌性给你做的吗?”敖白一边穿上纪墨帮忙做出来的短袖和短裤,一边好奇地询问对方的兽皮裙。
    “唔。”敖泱多看了几眼小白龙身上的怪异衣裤。
    纪墨现在被敖白放到了一边,他昏昏沉沉地醒来时,正好跟敖泱那充满野性美与霸道攻击性的褐色眼睛对上。
    咦?大而偏向于方形的眸光闪烁的眼睛啊,那眼神看着还特别的淡漠不带世俗烟火气息,跟我以前欣赏的一个维秘男模长得挺像的……
    纪墨毫不掩饰的、津津有味观赏性十足的眼神让敖泱非常的不解,他挑了一下眉头,毫不客气地扭头对旁边的小白龙说:“我觉得你的人鱼有点奇怪。”
    呃~~~
    纪墨抬手揉了揉眼睛,顺便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换上了标准的外交式友好表情温和地一笑:“你好敖泱,我是纪墨。”
    说完他赶紧转身游到了敖白的身边,看到敖白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之后,他才略微放下了心,不过当看到对方脊背上那一片的撕裂伤口时,心里还是非常不好受的。
    “纪墨你终于醒了,你刚才为什么会昏倒呢?”敖白毫不避讳地当着敖泱的面抱起了人鱼,好一阵的揉搓关心询问。
    “嗯~估计是急的吧,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赶路太累了。”纪墨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了特意带上的白玉蟹膏,均匀地抹到敖白受伤的背上去,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下旁边的敖泱。
    嘿~这条就是占领了陆地兽人的圣湖的“恶龙”吗?传说中接受了无数兽人勇士围攻而屹立不倒的强龙?看起来倒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遭遇人生重大打击后导致性格大变、行事诡谲令人难以捉摸的……咳咳问题龙嘛。
    “人鱼,你为什么一直偷看我?”敖泱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什么叫迂回,他还是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人鱼了,但还是记得人鱼一族都是五彩缤纷、柔柔弱弱娇气任性的。
    ——这一条有点奇怪:长得奇怪、表情奇怪、态度奇怪。
    敖白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些紧张,他刚才只顾着关心自己的人鱼了。
    穿越鱼只尴尬了那么一秒钟,然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振振有词地说:“哦,你误会了敖泱,我并不是在偷看你啊,我是在光明正大的看你。唉~真是不好意思,我跟敖白不请自来,给你添了麻烦,实在是因为事出无奈、有事相求,我听希图说你是条非常热心大方的龙,敖白也很欣赏你,我们大家都是海洋兽人,能够相聚在西西里也是海神的安排、是十分难得的缘分啊……”
    两条白龙一愣一愣地听着人鱼口若悬河、相当自来熟的寒暄聊天,偏偏他说的那些话还找不到什么特别让人反感的地方。
    纪墨自觉初来乍到已经初步表达了自己对主人的礼貌恭维感谢之后,又自然而然地问起:“对了敖泱,刚才的那个雌性呢?我跟他一见如故,我不舒服的时候他还帮了我一把,想不到他那么善良够义气,我想去好好谢谢他。”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敖白和对方谈得怎么样了,不过根据穿越鱼的经验来说,枕头风什么的,比起正经严肃地说一千句一万句都要有用。
    敖泱的表情果然更加缓和了些,“他叫青哲,住在湖岸上的木屋里,是希图的母父。”
    “哦?”纪墨意外了一下,“希图的母父也过来了吗?那、那真是难得啊,早就听希图说过他的母父烤肉炖汤编织篮子做兽皮衣服样样都出色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雌性一定是不忍心让希图独自待在圣湖陪伴“恶龙”,所以才从安全的部落里搬了过来住。
    “嗯,他非常宠他的幼崽。”敖泱微微不赞同地说,他看到敖白已经敷了药、小白龙夫夫俩都穿戴整齐之后,这才带着他们从湖底往岸上游。
    纪墨感慨:“哪有不疼幼崽的母父啊,那是天性。”他拉着敖白跟了上去,来到别人的地盘上做客,还是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脸皮必须要厚一点,端着架子可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
    “纪墨,敖泱他同意帮我们了。”敖白及时提了一句。
    “真的吗?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敖泱,我、我、我们,如果你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纪墨游快了几步,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然而,敖泱一点反应都没有。
    “敖泱,你的湖可真够大的啊,食物也非常丰富,住着一定非常舒服吧?”穿越鱼毫不在意、继续没话找话,努力和敖泱熟悉起来。好歹西西里就两条龙而已,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的?陆地兽人那么多,海洋兽人再不团结一点简直要被甩出不知几个十万八千里了。
    敖白没有说话,他的心思全放在了人鱼的肚子上,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那儿看,还煞有介事地护着他游动。
    “还行,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既然是人鱼雌性再三友好的聊天,敖泱其实也没有要故意冷落给他脸色看的意思,就不咸不淡地回答了。
    纪墨又笑着说:“这还是我跟敖白第一次离开海洋上岸呢,之前迷路了很久,在密林的小河沟里兜圈子,差点没能找到你的领地。”
    这个敖泱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不过看他的眼神还算清澈,应该不会为难我跟敖白吧?
    敖泱暗中打量着人鱼的游动姿势,心不在焉地回答:“西西里大陆比西西里海大多了,你们没有被陆地兽人给抓住撕了吃掉都算海神保佑。”
    青哲平时没有雌性陪着说说话,挺孤单的,这个人鱼雌性虽然尾巴黑漆漆的有点难看,性格却非常活泼开朗、爱说爱笑,他跟青哲也应该聊得来吧?
    “哈哈哈~”纪墨朗声大笑,用尾巴拍了一下敖白,主动坦白道:“被你猜对了!我跟敖白就是顺着小河游的,昨天还真是不小心游到东大陆兽人部落那儿去了,吓得我们躲在河底都没敢动!”
    敖白看着人鱼笑得高兴,他自己也觉得挺惊险有趣的:如果当时有陆地兽人发现潜伏在河底的龙和人鱼的话,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人鱼,举起你的胳膊让我看看。”快要浮上湖面时,敖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纪墨说。
    “呃~好啊。”纪墨依言慢慢举起自己的双臂,心想你会有办法帮我吗?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再往上。”敖泱看了一眼敖白之后,才慢慢地伸手搭上了人鱼的肩膀,摸索着筋骨。
    纪墨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被敖白给挡住了、慢慢往前推,“纪墨,你听他的。”
    “不能再往上了,再往上我的的肩膀痛得不行,好像那根筋要断了一样。”纪墨不动神色的头往后仰,非常不习惯两边肩膀上的陌生大手、和那试探摸索性的大力揉捏筋骨,其实挺痛的,他忍着没有吭声。
    敖泱独自生活了这么久,受伤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能健康平安的活到现在,肯定有过人之处。
    “嗯,知道了,那这样按痛吗?”敖泱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他的两个手掌放在纪墨的肩膀上,高个头越过身前的患者,直接朝敖白作了个口型:按住他!
    “唔~挺痛的,但是还可以忍受。”纪墨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感觉看到了希望,因为敖泱的问话就像是前世他去看医生时的标准对白。
    敖白错愕地睁大了一下眼睛,看着敖泱不容置疑的眼神之后,他只好从后面悄悄拥住了纪墨。
    “那这里呢?唔~这就是当时被鹰爪捏断的位置对吗?”敖泱的声音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手指慢慢做好了发力的准备。
    纪墨求医面对医生时向来是诚惶诚恐、忐忑得不行的那种人,“对啊,就是那里!我记得很清楚,是在落下的途中被那只鹰重新抓住时弄断的,当时真是痛得发疯——”
    轻轻的“哒、哒”两声过后,纪墨回答被剧痛所打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你、你做什么?”
    纪墨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尖叫声居然可以这样恐怖,他感觉凭自己此时的高分贝震碎几个玻璃杯完全不是问题。
    敖白紧紧地箍住他,同样皱眉惊疑地看着突然动手的敖泱。
    “别叫了人鱼,你的骨头搭错地方了、还长稳了,只能弄断再接,当时是谁给你接上的?”敖泱又是利索的两下,重新帮纪墨把骨头接上了,然后后退,“忍着别动,否则再错开了还得接。”
    纪墨痛得浑身哆嗦,又拼命深呼吸不敢乱动,以免要挨第三次正骨,“呜呜嗯、嗯,我知道、知道。”
    敖白羞愧又着急地说:“是我给他接上去的,可是纪墨那时说接上去就没那么痛了,所以我——”
    “那是因为你给他用了白玉蟹膏,不是吗?其实你现在也可以给他用一点的,他同样不会再喊痛。”敖泱好整以暇地建议,随即他又嘲讽地说:“居然是你帮忙接错的骨?你之前没有碰过吗?”
    敖白已经飞快地拿出白玉蟹膏给伴侣抹上了,他内疚地说:“我、我之前没有碰到过……纪墨,对不起,原来是我害了你……”
    我的海神啊,还有比这更丢龙脸的事情的吗?纪墨的手变成这样原来都是因为我没有帮他把骨头接好造成的?
    敖泱颇感兴趣地追问:“那既然没有碰到过,那你为什么敢动手?”
    “不能怪敖白,西西里海就我们两个、哦,还有个海龟胡大爷,不过他没有人形,只能在旁边指挥敖白接骨,人鱼的骨头和龙的骨头本来就不一样,他也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纪墨赶紧为自己的龙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最痛的那一瞬间已经过去了,反正抹上白玉蟹膏之后,肩上的痛苦又慢慢地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敖泱无法理解地摇摇头,转身往湖面上游,“养着吧,如果不想变成残废鱼的话就自己小心点,你的肩胛骨已经断了两次了。”
    纪墨看着敖泱游远了之后,这才敢把为了面子忍着的眼泪全流出去,反正在敖白面前丢脸没关系,那都是自己人。
    “哎呀~实在是太疼了,敖泱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如果有心理准备的话可能会好一点……”纪墨眼泪汪汪地说,他拼命说这说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敖白搂住他,无法帮他分担痛苦,只能再次道歉:“纪墨,你骂我吧,是我没有接好才弄成这样的。”
    “我没有怪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拼命把我从鹰爪下救回去的话,现在我可能就在鹰族部落天天忙着掉珍珠呢,嗳~好了好了,让我再缓一缓,缓一缓啊~”纪墨不停地深呼吸,自我催眠肩膀一点都不痛。
    敖白突然想到个纪墨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咳咳~我刚才和敖泱在打斗的过程中,他也受伤了。”
    “嗯?是吗?你真厉害,敖泱一看就比你年长许多,他很强。”
    “纪墨,我发现敖泱身上流的血居然带着母后的传承气息,但没有父王的。”敖白说起这个时仍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哦、敖泱流的血~”纪墨正抵抗着身体上的痛苦分心回答敖白时,突然觉得刚才听到的消息有点不对劲,“敖泱身上流的血、有母后的传承气息?你的意思是……?嗯?敖泱是龙后生的?!”
    纪墨身上的痛苦果然被分散了不少,因为这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他凑到敖白跟前小声问:“喂~你没搞错吧?小心点,这种事情很伤害龙后名声的,你不说龙后就你跟敖瀚两个孩子吗?”
    哇~这种事情无论放到哪个世界哪个部落哪个家庭都是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啊:有龙后的气息、没有龙王的?咳咳~那不就是私生子的意思吗?
    “我没有弄错,敖泱他自己也提醒了我。”敖白相当郁闷地说。这个事实他很难消化接受,可奈何事实就是事实。
    纪墨眨眨眼睛,愣愣地说:“那、那敖泱至少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了吧?你敖瀚大哥是不是比他小?”
    “应该是,敖泱的龙角颜色明显比大哥的要深。”敖白苦恼地说。
    纪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世界里,眼神直直的发呆,直到敖白叫他时他的眼珠才重新恢复了转动。
    “敖白!”纪墨突然十二分严肃地喊。
    “嗯?怎么了?”
    “敖瀚是我们大哥、敖泱也是我们大哥,事实就是!以后我们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叫他敖泱了,要叫大哥!”
    敖白立即提出异议:“不妥吧?我明明只有敖瀚一个亲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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