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没好气地笑骂道;“别乱给孩子起绰号,什么容胖胖!等他再长大一些,一长高就会变瘦的。那、那叫婴儿肥你懂吗?”
    唔,容革的婴儿肥是均匀遍布全身的,比较特别。
    “开个玩笑而已嘛,那小子玩起来真是没完没了的,要不是我平时忙、没空带他出来玩,早被我拎回家去了。”容拓哼哼唧唧地说,“啧~我的鳞片要被晒掉了!”
    小龙听到这话,抱着椰子笑得眉眼弯弯,欢快地说:“容叔叔的鳞片要掉啦?爸爸,龙可以没有鳞片吗?”
    纪墨笑着说:“当然不可以啊,你自己撞到珊瑚礁都会痛,更别提掉鳞片了。”
    敖白下意识抚摸了一下小龙脊背上的鳞片,在上次被容敬挟持时的意外事故中,他的孩子不知道被生生撞掉多少片鳞、整个后背血肉模糊——幸好,一切都过去了,鳞片都重新长了出来,整整齐齐排列着;也幸好,敖沂那时还小,不记事,因此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受过严重的外伤。
    “那、那容叔叔你先回家吧,不要晒啦。”小龙关切建议道,“我会照顾革革,我送他回家!”
    容拓懒洋洋摆摆手,说:“谢谢小王子哈,不过不用了。我难得有空带革革出来玩一回,要是丢下他自个儿先回家了,那小子肯定生气,指不定哭闹成什么样呢,哎~~~”
    “容革脾气随你。”直言不讳的敖白微笑着指出。
    幸好容拓也不是一般的龙,他非常自豪地点头,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赞美,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了,我养大的,性子当然随我!”
    他们几个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离开海底龙宫,上来海岛图个清静。
    肖佑也站在木墩上,一口一口啄食椰子肉,和小龙说着童趣十足且漫无边际的悄悄话。
    “……对啊,海底很多鱼,很多很多,它们抓不完的呀。”小龙介绍道。
    肖佑作为不会潜水的陆地幼崽,免不了向往陌生的海底世界,他追问道:“鱼真的会一群一群游吗?它们不怕被你们吃掉?”
    小龙伸爪拍拍雏鹰的翅膀,解释道:“吃不完啊,那么那么多!”
    “那、你们的家就在海底,晚上睡着了会不会被水冲走?”肖佑又严肃提出了个问题。
    小龙倏然一缩、惊诧磨爪子,连摇了好几下头道:“不、不会啊,我们在家里,家里!水很乖……不,水很听话,对,家里的水听话,不动的!”
    纪墨听着孩子词不达意的解释,觉得十分可乐,忍笑解释道:“肖佑,我们在海底有家的,使用石头筑造,很坚固安全,里面待着不会被水冲走。”
    “对呀!”小龙如释重负,大声附和他爸爸的说辞。
    肖佑不好意思地点头,“原来是那样啊,我一直以为你们就、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呢。”
    纪墨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我们有固定的家的。”
    小龙攀着敖白的肩,遗憾地摊爪说:“哎呀呀~你是鹰,哥哥是老虎,你们都会被水淹死,所以不能去我家玩。”
    肖佑语塞半晌,最后憋出一句:“可我天生就是雄鹰,这个没法改变的。这样吧,你以后可以去我家玩,我家在古木森林的树屋上,非常漂亮的,古木森林里到处都是果树,暖季的时候,推开家里的窗,外面就是果子。”
    “呀?窗外面就是果子?”小龙明显十分感兴趣,他努力思考片刻后,立刻对着纪墨恳求道:“爸爸,我们家可以有吗?”
    “有什么啊?”纪墨刚才和敖白说话了,没留心两个小家伙的聊天内容。
    小龙兴冲冲地比划着:“有果树呀!肖佑说,他家很多果子,开窗就可以摘啦,我们家可以有吗?父王,可以吗?”
    敖白有些跟不上孩子极具跳跃性的思维,他耐着性子问:“什么意思?你想吃果子的话,这里摘不行吗?”
    “沂儿是想跟肖佑家一样,在咱们家窗外也种一棵果树吗?”纪墨好笑地问。
    小龙扑到纪墨臂弯里去,重重点头,高兴地说:“是呀,爸爸,那样好玩吧?”
    敖白摇摇头,委婉地解释道:“听起来确实好玩。不过,沂儿你要知道,海底是种不了陆地果树的,环境不一样,树会死。”
    “是啊,海水是咸的,陆地植物受不了,它们只能在陆地上生存。”纪墨接力补充道,“所以,如果你想吃果子,上来摘也一样嘛,还可以顺便晒晒太阳。”
    小龙失望地趴倒在纪墨怀里,蹭了好几下,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哎~不可以吗?”
    肖佑看着小伙伴瞬间陷入失落当中,他急忙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想吃果子,随时都可以上来,我帮你摘!”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小海鹿终于肚子饿得玩不动了,他总算心甘情愿地从沙坑里爬了出来,一溜小跑向容拓而去,直直地扑到容拓腿上。
    “呼~~~~”容拓随手捞起小家伙,动手拍掉他身上粘着的沙子,嫌弃地笑着说:“啧~滚得一身沙!终于玩腻了是吧?玩腻了咱们该回去了哈。”
    “唔。”小海鹿心满意足,窝在容拓怀里,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
    这时,黑汀游到了海岛,他从泻湖涉水上岸,当看到敖白纪墨也在时,不禁有点小意外。
    下一秒,原本在思考【为什么海底不能种果树】的小龙突然惊喜大叫:“呀?是我的袋子吗?”
    纪墨随即扭头去仔细打量。
    敖白想了想,笑着猜测道:“黑汀,那是你们早上去巡海时找到的吗?”
    “呃~算是吧。”黑汀只能这样回答。
    容拓皱眉提点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小龙急忙探身,盯着袋子上下左右地看,不敢置信地拍着爪子问:“呀呀呀!是我的吧?爸爸,是我的吗?爸爸你快看啊!”
    黑汀走到草棚下,把湿漉漉的袋子放到石桌上,挠挠头,迟疑地看看肖佑,明显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纪墨主动询问道,他拿起那袋子翻来覆去地看,点头道:“这确实是沂儿的,当初我亲眼看着青哲做出来,皮毛的颜色和走线一模一样。”
    “呀呀呀找到啦~”小龙立刻就兴奋了,这才敢扑过去抱起失而复得的袋子,欢天喜地道谢:“谢谢汀叔叔,我、我一直想着!”
    面对着几道好奇询问的眼神,黑汀只得硬着头皮把早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听完后,肖佑的情绪波动最大,他喃喃道:“是鹰人把袋子丢进海里的?”
    “嗯。”黑汀十分的纳闷,“我们都不认识那只鹰,他好像是特意等着我们经过的。”
    敖白蹙眉思考片刻后,轻轻把小龙抱着的袋子抽了出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
    “父王,我好高兴啊。”小龙兴奋地攀着敖白的肩。
    “嗯,你先高兴一会儿。”敖白严肃道。
    纪墨不放心地说:“打开看看吧。”
    “这里面都装了什么?”敖白开始解开捆得严严实实的口子,心里有些不安。
    小龙兴高采烈地介绍道:“有海螺,贝壳,珊瑚,还有好看的石头,都是我和王兄捡的!”
    敖白已经打开袋子,谨慎地把里面的东西慢慢倒在桌子上:唔,确实没错,都是海螺贝壳类的小玩意儿,属于幼崽爱不释手的那一款。
    “接着倒,里面还有个什么?”纪墨看着袋子明显还鼓起一块,遂提醒道。
    敖白点头,用力一抖,大家屏息看着:
    “吧嗒”一声,一个巴掌大的陈旧布囊掉了出来,还渗着水。
    第188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在山的那边,在海的那边……
    “这是什么?”纪墨好奇问。
    小龙趴在敖白怀里,努力探身去看,说:“咦?爸爸,我和王兄没有捡到这个呀。”
    “兽神啊!”一旁看着的肖佑蓦然发出大喊,他扑扇着翅膀,连蹦带跳地朝那陈旧的布囊扑了过去,趴在上面激动得发抖,呜咽出声。
    纪墨愣住了,忙过去拍拍雏鹰的背,问:“怎么了肖佑?这个、这个东西你认得?”
    雏鹰泫然欲泣,点点头,沉痛地说:“这是我家的药囊,我亲眼看着母父做出来的。看,这个洞、这个洞,还有这个洞,都是被我弄破然后母父重新补好的。”
    敖白眉头开始紧皱,和容拓对视,黑汀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直觉这件事不可能简单。
    “……怎么会这样?”纪墨错愕地问,任凭他再怎么思维敏锐,也没法猜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龙担忧地看着肖佑,心爱袋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都被对方的失控情绪给吓没了。
    “肖佑,打开看看可以吗?”纪墨好声好气地商量道。
    雏鹰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更着急,因为这个药囊传递的消息实在太多、太复杂了——听他们说是鹰人送还的袋子,是哪只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知道我还活着?
    纪墨征得雏鹰同意后,手脚麻利帮忙拆开药囊,安慰道:“别着急,不管是谁送来的,先打开看看再说。”
    那小小的、陈旧的、充满生活气息的药囊被慢慢打开,纪墨小心地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几粒松果大小的彩色石子儿,一枚野兽牙齿,几根鹰羽。
    仅此而已。
    纪墨最后干脆把药囊整个翻了过来,真正是翻了个底朝天,他把兜底朝雏鹰亮亮,说:“没有了,就这三样东西。”
    肖佑却已经喜极而泣了,他连连摇头,带着哭腔说:“够了!够了呜呜呜~有这些就够了!”他先俯身去嗅那几根鹰羽的味道,极力辨认,又哭又笑,从来没有过的失态。
    “呜呜呜……够了,够了!”肖佑趴在那三样东西上,反复地念叨,显得极为的感激和感恩。
    没有谁开口打断雏鹰,包括小龙。不过,现场还有个懵懂无知的小海鹿,小家伙本来是窝在容拓怀里昏昏欲睡的,被肖佑的哭声吵醒后,容革革觉得十分奇怪,恰好容拓又站得离桌子近,容革革好奇之下,抬腿就轻轻戳了痛哭流涕的肖佑一脚。
    “哼哼?”你怎么哭啦?
    容拓发现了赶紧后退,按住小海鹿的腿轻训道:“革革,你干嘛呢?好端端的踢肖佑做什么?真是欠揍。”
    “呜呜呜~”小海鹿挣扎起来,他心里委屈,可惜他还不会说话,被训得大眼睛雾蒙蒙。
    敖白抬手拍了拍小海鹿的背,哄了他一把,劝道:“抱好了,别骂他。”
    小龙不知所措地看着,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让纪墨悄悄拦住了。
    好半晌过后,雏鹰终于停止了哭泣,再次抬头的他,眼里已经没有之前孤苦无依、寄人岛上的小心翼翼和拘谨,而是闪着希冀的光。
    肖佑抽噎着,爱惜虔诚地用翅膀尖儿拨弄着那几粒石子,介绍道:“敖沂,这是我的玩具。在我家里,像这样的石头,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我母父特意编了一个篮子给我装着,满满的一大篮!”当回忆从前的时候,雏鹰忍不住闭着眼睛,幻想自己还住在古木森林的树屋里,一推开门窗,外面就是婆娑的绿叶和累累的果实。
    梦里不知身是客,古木森林就在山的那边、在海的那边。但当睁开眼睛时,终究要面对现实。
    ——紧紧拥抱着三样部落家中的旧物,肖佑根本舍不得松开。
    小龙赶紧点头,惊叹道:“那、那么多吗?我没有那么多石头,不过我有很多贝壳。”
    肖佑笑笑,继而又指着那枚野兽牙齿,郑重介绍道:“喏,这个就是守护毒龙果的鳄兽的牙齿了,是我祖父给我的。”
    “牙齿呀?革革有多哦。”小龙好奇伸爪点点那枚鳄兽牙齿,顺便提起道,“革革家里很多牙齿,不过那是鲨鱼的。”
    纪墨看着那几根鹰羽,询问道:“那,这几根羽毛是……?嗯?”
    肖佑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柔和,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挣扎求生时看到陆地一样,他语气轻快地说:“这是我们部落第一大勇士布鲁的羽毛!”
    “你确定吗?”黑汀忍不住问了一句。
    肖佑笃定又崇敬地笑了笑,“当然!布鲁是我祖父最信得过的勇士,经常来我们家,我的飞翔技巧,有一小半还是他教的呢。”
    “布鲁?”纪墨皱眉嘀咕了一句,“哎,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敖白无奈提醒道:“就是当初从圣湖抓走你的那只鹰。”
    “哦!”纪墨猛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对了,怪不得,我想起来了,那时我确实听到过布鲁这个名字,也就是他,给我送来了食物和清水。”
    敖白搂住伴侣,微微收紧手臂,阻止其继续回忆那可怕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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