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被潘雯蕾远远甩在身后,甚至不久前的全国锦标赛上潘雯蕾还拿了金牌,胜了自己。而现在,这些数据竟然清清楚楚告诉她,她已经超越了潘雯蕾。
    “亚锦赛上只要游出这样的成绩,就是两枚金牌。”舒敏的神情认真,“汾乔,你只是一直没有看清楚自己。”
    “我并没有偏颇,潘雯蕾胜在稳定,却也败在稳定。”
    短距离自由泳从不是崇文的强势项目,好不容易才有了汾乔和潘雯蕾,两人都需要精心的呵护。潘雯蕾在顶端太久,需要的是危机感,而汾乔需要的是自信与肯定。
    倘若用潘雯蕾去参赛,成绩是平庸而毫无悬念的,用汾乔出战,结局很有可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一招险棋,稍有不慎结便有可能跑偏。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剩下的,只希望两人能领悟她的用心。
    她固然可以把两人的成绩直接甩给队员们去看,用事实否定她们的质疑,减轻汾乔的压力。可那些压力对汾乔来说,未必是坏事。舒敏看着汾乔一步步走下看台,轻轻呼了一口气,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
    时间好像又回到参加全国锦标赛前夕,汾乔周身再一次被质疑包围了。
    汾乔游完一组4x100米折返,从水面探出头来,上岸,摘下泳镜,正是饭点,游泳馆已经不剩几个人。
    原本和汾乔一行吃饭的人好像不约而同把她给遗忘了。
    又是这样。
    练习了一上午,体力大量流失,汾乔已经筋疲力尽,却一点也提不起食欲。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哪儿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干脆不吃饭了。汾乔戴上泳镜,重新猛地一头扎进了泳池,直到游到小腿抽搐才重新上岸来。
    冲了澡,穿好大衣,拎着包走出游泳馆。
    游泳馆内灯火通明,走出来汾乔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阵寒风刮过来,汾乔没忍住打了个冷噤,紧了紧大衣,继续朝前走。
    寒风中,汾乔低头独自走在昏黄的路灯下,莫名伤感起来。封闭式集训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星期,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顾衍了。摩挲着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想到一整天在游泳馆受到的冷眼,心室尖瓣都委屈酸涩起来。
    “汾乔。”
    身后传来男声,在叫她?
    汾乔奇怪回头,那高大的身影却是梁易之。
    他的头发好像又短了几分,是个精神抖擞的板寸,他站得离汾乔并不远,也不知道在她身后跟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墙角已经容不下我了,作者菌躲在厕所给大家道歉吧……
    ☆、第83章
    “有事吗?”汾乔勉强开口。她现在的心情不大好,提不起精神和人说话交流。
    梁易之俊美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他一步步走进,缓缓开口:“有样东西,我那天忘了给你。”
    “什么?”汾乔仰头看他,表情有几分错愕,拒绝梁易之以后,汾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他。足球赛结束,她原以为他已经休假回家了的。
    梁易之没有答她,低头从外套中拿出了那样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这次汾乔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比她的巴掌还要小些的镀金奖杯,昏暗的路灯下仍然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汾乔当然认识那是什么奖杯,历年cufl足委会最被人们诟病的一条,就是抠门,奖杯都比别人家小一个size。
    汾乔在游泳馆练习时还听别人议论过,梁易之拿到了今年cufl的最佳射手,领奖杯的时候人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还是队友代他领下来的。
    汾乔迟迟不肯伸手去接,梁易之便一直保持着递过来的姿势,也不肯缩回手。
    “为什么要给我?”汾乔摇头,这对梁易之来说更应该有着特别的意义。
    “原本就要送给你的,那天忘了。”梁易之顿了顿,“就当个彩头,亚锦赛上你也要加油。”
    “你知道了?”汾乔的眼神惊诧,舒敏教练上午才刚刚宣布的名单。
    “崇文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梁易之俊美的脸上浮起一片坦然的笑意,“收下吧,我做事情习惯有始有终。”
    拒绝的话想了半天,梁易之的最后一句话终究是触动了汾乔,她的手臂动了动,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接过了这只小巧玲珑的奖杯。
    奖杯看着小,拿在手里的分量却是沉甸甸的,汾乔不得不把另外一只手也从外衣口袋伸出来,合力拿着它。
    “谢谢。”汾乔本不善言辞,思虑了半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梁易之突然笑出声来,他的声音里少了平日的桀骜,倒像个真的大男孩般,悦耳动听。
    汾乔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出声来,面上不解,“你笑什么?”
    “汾乔,你的性格还是这么可爱。”梁易之突然伸手在她发旋上揉了揉。
    汾乔没来得及躲开,正要恼,却又听梁易之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才应该说谢。”
    “谢谢你,汾乔。”
    即使只是一段记忆,她也留给他许多。
    第一次为陌生的女孩心跳,第一次毫无保留为人付出热情,第一次将爱意轻轻交付,第一次失魂落魄……可即使不得圆满,在这一刻,他的心竟也奇异地平稳坦然下来。
    至少,活了那么多年,感情空白的那一块第一次被填满,写上了内容:完美的开始,虽然缺憾却又令人享受的过程,在这一刻划上了句号。
    “好好比赛,”梁易之长舒了一口气,笑容灿烂,眼角眉梢全是青春的飞扬,他收回了轻抚汾乔头发的手,“我会一直看着你拿到奖牌。”
    汾乔迈开步子,一步步走远,梁易之站在原地,目送她。
    他一向是这样的,从未把背影留给她。汾乔走着,竟觉得双手捧的奖杯越发重起来,沉甸甸的。
    如果梁易之喜欢的是别人就好了,那她就不会有负疚感。这样纯挚的感情,应该属于一个同样喜欢他的人。
    汾乔自己没有发现,梁易之这一打岔,倒是让她把先前游泳馆里的不愉快忘了个干净。她低头捧着奖杯加快步子想要回到宿舍,走过路口,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面前。
    浑身黑色西服,长相带着几分凶煞之气,正是娄清。他恭敬冲汾乔行了一礼,“汾乔小姐。”
    汾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探出头朝娄清身后看去,路边停靠着顾衍常乘的黑色小轿车,车窗上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汾乔知道,此刻后座上坐的一定是顾衍。
    刚刚……他不会看见了吧?!
    汾乔探回头,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把路口另一边,她和梁易之刚刚站的位置尽收眼底……
    梁易之还摸了她的头,她没来得及躲开……!
    明明她的内心是坚定的,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汾乔突然觉得有几分忐忑起来。娄清已经替她打开了车后座,一咬牙,把奖杯藏到身后,内心惶惶地上了车。
    “顾衍……”一上车,汾乔把奖杯放到一边,先发制人,抱住顾衍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大衣里。
    这声音又软又甜,长长的尾音扫得人心里痒痒。
    汾乔小姐真是撒得一手好娇。
    娄清自觉屏蔽了听觉,为两人关上车门。
    “这个点从游泳馆出来,乔乔,你又没吃饭吗?”顾衍的声音平静柔和。
    汾乔又往舒适的大衣深处钻了钻,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熟悉的顾衍的味道,清新而干净,带着暖意,让人充满安全感,仿佛无论多少烦恼都可以被隔绝在外,满身的疲惫得到舒缓,整颗心都平静下来。
    顾衍没有发作……应该是没看见。
    “不饿。”汾乔的声音松泛下来,懒洋洋的。
    “想吃什么?”顾衍去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接着往下道。
    “你做的松鼠桂鱼。”提不起食欲,汾乔干脆为难道。
    “好,”顾衍拍拍她的头,修长的食指关节扣了两下车窗,娄清便上车回到驾驶座。
    “回昆仑公寓。”
    还真要做?
    汾乔吓了一跳,“教练说集训不可以擅自离队的……”
    “帮你请假。”
    “可……”汾乔还要再说,忽地想起了顾衍手下的松鼠桂鱼,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默默把剩下的话也咽了回去。
    顾衍很忙,也不大喜欢做菜,往常汾乔撒娇耍赖也不一定能吃到,今天可是他自愿做的。反正有人帮忙请假,汾乔也顾不得那不准离队的禁令了。
    更何况宿舍又冷又安静,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烦心事,一个人呆着,说不定会失眠。回公寓住一晚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么一想,汾乔便欢欣起来。
    对汾乔而言,那个地方已经不是一座简单的公寓,而成为了一座真正的避风港,她能在其间得到小憩与安宁。那是顾衍所在的地方,也是她的家。
    回家路上遇到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家,停进地下车库,汾乔身心都舒畅了,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松了一口气。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去开电梯。
    顾衍笑着摇摇头,活动了几下手腕,把汾乔遗忘在座位的奖杯扔进了后备箱里。
    后备箱黑洞洞的,光彩夺目的镀金奖杯咕咚一声落下去,便再不见了踪影。
    等汾乔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自己来找吧。
    顾衍干净利落拍拍手,接过一旁娄清手中的帕子,擦拭干净,仿佛拿的是什么脏东西。
    这一番动作完成,身心都舒畅了不少,顾衍迈开长腿,几步便追上汾乔。
    这样好吗?
    站在原地的娄清拿起顾衍扔回来手帕,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默默把疑问吞回了肚子……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先生真的好坏!
    鳜鱼是刚送来的活鱼,汾乔放好东西就忙着跑到厨房。
    张嫂这时候已经将清理好的鱼放在了案板上,顾衍不徐不疾地洗干净手,回头,冲汾乔招了招,“乔乔,你过来。”
    汾乔眼睛亮起来,小跑着到顾衍身边,“需要我帮忙吗?”
    “恩。”顾衍抬起双手。
    汾乔会意,帮他解开西服衬衫的袖扣,一道一道卷上去。直到袖子两边都整整齐齐折对称,汾乔才满意点点头,仰头,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来,在他的右脸颊印下香甜的一吻,叮嘱道,“多放糖,我要吃甜一点的。”
    顾衍没应声,只俯身弯下腰,吻了她的眼睛。
    汾乔只以为他同意了,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看他做菜。
    顾衍并不常做这些,他修长的十指形状完美,白皙如玉,如同一件本该陈列在博物馆的艺术品,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练就的一手好刀工,手起刀落间,赏心悦目。
    他切下鱼头,从鱼头下巴处顺长剖开,刀面拍平,轻松斩去脊骨,片去胸刺,在已经平滑的鱼肉上直刻又斜剖,直到成菱形的刀纹状。
    绍酒精盐在鱼身抹匀,滚上干淀粉。
    锅上旺火,油正好烧热,他将两片鱼肉下锅翻卷,翘起鱼尾成松鼠状,烧炸成型,捞出油锅,开始调调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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