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先睡。”他的声音又低了一个频道,越发温柔下去。“快点好起来,我要给你一个最难忘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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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的蝴蝶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陆遗珠刚刚失去了父母,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事情。一病就断断续续病到了开春,又拖到了春末才好透。
    这时候顾颜殊公司的事情也已经交接完毕,作为苏城新晋的钻石王老五,自然有不少人上赶着往他身边送美女。这一天就有人拍到了他和宁想衣一起逛街挑钻戒的照片,凭空捏造出一条两人婚事将近的消息出来。
    顾颜殊作为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面,一下班就往家里跑的新好男人,实在很少被人抓到新闻。这一次的照片实在难能可贵,公司的公关又是乐见其成,所以这条消息铺天盖地占据了报纸的经济版和娱乐版。连最正经最有发言权的报纸龙头老大《苏城时事》都提了一句,可见不是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
    最近两天就是顾颜殊现在打理的苏烟服装公司周年纪念日,偏偏顾颜殊还对着全公司的员工说,务必要把这次纪念会做得尽善尽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在这上面宣布。又加上开始前两天就有鲜花源源不断被订购了送过来,旗下员工都在猜测,这位顾总肯定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向宁小姐告白。
    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猜中了整个事件,却猜错了事件里的主人公。
    报纸上的事情闹得很大,顾颜殊自然也知道。他怕陆遗珠看见了瞎想,一下班就往家里赶。到了家却被张妈告知,女主角正在书房里老神在在地看她的《大悲咒》。
    顾颜殊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见陆遗珠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手边放着一份报纸。报纸上他和宁想衣看钻戒的相片很刺眼。他心内一揪,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想要去触碰她光洁的额头。
    “你回来了。”陆遗珠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派平静,依旧什么感情都没有。“今天回来得很早。”
    顾颜殊笑了一下,收回手说:“怕你看见报纸上的事情瞎想,一到时间就回来了。”
    她支起身子坐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报纸。“照得很不错,你要结婚了吗?”她问这话的时候,嘴角甚至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遗珠!”顾颜殊听见她这句话就觉得心头升起一种怒意,在看见她嘴角的笑意的时候,甚至想一把掐死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人。“遗珠,你怎么可以跟我说出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这辈子我只想跟一个人结婚,而那个人是你!”
    他爱了她,怎么还有心力匀出一部分去爱别人?只是用尽全部心力注意她,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她低下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我饿了,去吃饭吧。”说着就要从摇椅上起来。
    顾颜殊一把抱住她,痛苦地闭上双眼。“别再这样说,别再想我会跟别人在一起这种事情。陆遗珠,遇见你之后,我的人生我的未来,里面的女主角就只能是你了。”
    “顾颜殊,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要的,我根本给不了你。”她任凭他抱着自己这样深情地告白,仍然冷淡得像一块冰。宁可化了也捂不热。“我就是这样的人,连爸妈死了都哭不出来。顾颜殊,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捏着她的肩膀低声喊,皱着眉黑亮好看的眼里全是痛苦全是无奈。他就那样爱着纠结着,欲爱不得,却不肯放弃。“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反正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我从来就不想只做一个路人,我要当你的丈夫!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在我的身边!你就只能嫁给我!”
    陆遗珠皱着眉推开他的手臂,“顾颜殊,我真的饿了。”很明显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下去,根本没有必要。
    就算顾颜殊喊一千遍我爱你,就算他把赤红的心挖了放在她手心里,她听听看看也就过去了,心里绝不会起多少涟漪。
    她不是绝情,她只是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算了……”顾颜殊头疼地把手插/入发根,感觉自己整个头皮都在疼,胸/口也闷得厉害。“慢慢的你总会知道……”他站起来顺手把陆遗珠拉起来,“走吧,下去吃饭。听张妈说今天有你喜欢的汽锅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之间依稀透着宠溺,有一种家的味道。
    张妈做菜手艺很好,一桌普通的家常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钱其扬和陆心纤喜欢吃西餐,但是自从接回陆遗珠之后,家里就一直吃的是中餐。她的胃早就被前面的十四年糟蹋坏了,没办法承受太油腻生冷的东西。前段时间又病得很重,所以吃得都是药膳。顾颜殊现在住进别墅,自然把这个良好的传统继承了下去。
    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她一闻到空气中的药材味道就皱眉。“为什么还要吃这个,我的病已经好了。”
    顾颜殊好脾气地笑着为她盛了一碗鸡汤,“汽锅鸡里面就是要放点药材才能解油腻,张妈做得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把鸡汤放到她面前。
    “我不要。”推开面前的碗,陆遗珠皱眉,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厌恶情绪。“我不喜欢这种味道,很苦。”
    “遗珠,不要胡闹!”他皱着眉看她,收了笑的脸上不威自怒。“我能纵容你的事情里面,不包括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拿起汤碗细细吹凉一勺鸡汤递到她嘴边,“我喂你。”
    他这样温软地哄她,陆遗珠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当然不大好意思再赌气不吃。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鸡汤,入口却没有药材的苦涩,又鲜又不油腻。她眨了眨眼睛,一抬头却看见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睛却还是看着自己,很认真很深情。
    “不喜欢吗?”看她停下来,顾颜殊愣了愣,收回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勺子鸡汤。“不会啊,挺不错的……”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眼下有轻柔的触感。
    他心头一震,是陆遗珠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眼睛。
    “遗珠……”她的手指很凉,动作很轻。摸在他眼睛上,若有似无,带着说不出的酥/麻瘙/痒,像是有什么掠过他的心口。
    还没感受清晰,她已经把手指收回去。那么快,明明还不到一分钟而已。顾颜殊却觉得,有一只蝴蝶飞到心口,停住不肯飞走了。
    她只需要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他沦陷得更深一点。明明他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陆遗珠一直活得比谁都清醒,她能够自主地选择要不要顾颜殊这个人。而他,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泥足深陷,需要纠结痛苦的从来不是爱或者不爱,而是爱一点更爱一点。
    一天比一天更沦陷。
    她的每个眉眼,她不经意的凉薄笑意,甚至她没有温度的手指。
    都是围绕在心口翩翩飞舞的蝴蝶。
    “你很累了,我自己吃。”陆遗珠全然不顾自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给顾颜殊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拿过他手里的碗就自己喝。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汤已经凉得差不多,不凉不烫,温温的最好入口。陆遗珠一口气喝了大半,一边还催促顾颜殊:“你也吃。吃完了快点去睡觉。”
    听见她这句话,对于顾颜殊来说,不亚于一个原子炸弹爆炸。他心里的喜悦忽然就发芽了,并且还蔓延得很快,膨/胀了心头每个角落。“你这句话,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遗珠。”他伸手,就那么突如其来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陆遗珠这时候刚喝完一碗鸡汤,手背就被他握住。愕然看向他,很明显被吓了一跳。其实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爸妈又刚走,她实在不想再看见顾颜殊累倒。她本来可以简洁明快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却在看见他期待的眼睛的时候,话都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硬生生就转了一个弯说:“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就是好了。”
    一个误解了,一个不想解释。顾颜殊这顿饭吃得心情大好,倒弄得陆遗珠浑身不自在,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一句话能给他那么大的冲击。
    吃过饭陆遗珠就要去洗澡,她最近生着病,连洗澡次数都被限制。对于一个有点心理洁癖的人来说,实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现在得了家庭医生的特赦令,陆遗珠恨不得现在就往浴/室跑。闻闻自己全身上下,感觉隐约已经有一股汗馊味散发出来。这时候陆遗珠就默默地看了顾颜殊一眼,顾颜殊表示自己很莫名其妙。其实陆小姐想表示的是,都这么难闻了他都能亲得下去抱得下去,真是难为他了。
    陆遗珠洗好澡出来就找自己病倒前绣的半幅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结果被佣人告知顾先生让他们收起来了。她找去书房,果不其然看见他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皱眉。
    “为什么把我的绣架收起来?”
    “遗珠?”被她声音惊醒的顾颜殊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眉头皱得更紧。抄起一旁的软/毛毯就往她那里走,劈头盖脸把她湿淋淋的头发包住。“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你的病才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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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念:
    男主角不出轨
    男主角不出轨
    男主角不出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嫁给我好吗
    “不喜欢,风太热了总是吹得人想睡觉。”陆遗珠皱了皱鼻子,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册东西随意看了一下,一份合约书,没有兴趣,随意翻了翻就撂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公司的事情真的这么忙?”
    对于自己父母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顾颜殊这件事情,陆遗珠小姐抱着一种歉疚。她隐隐觉得,要不是陆心纤的死这么突然,顾颜殊不会这样劳心劳力。她这段时间瘦得厉害还是因为生病,他却活生生是累得瘦了一圈。
    看起来真是应了那一句:形销骨立。
    “没有,最近已经好很多了。”桌子上有她上次看书的时候落下来的一柄牛角梳子,他顺手拿起来就给她梳理长发。她的头发又黑又长,捏在手里就不由让他心往神驰。长发对于男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诱/惑力。“还说我,你为什么不早点睡,又出来?”
    “只是想过来问问你,把我的绣架收到哪里去了?”
    “那个……”顾颜殊眉目不动,梳通她的长发就拿起毛巾毯擦拭。一点一点,轻柔细致,生怕有什么不周到就弄疼了她。他的嗓音在这样子柔和的深夜里,其实很有说服力。“绣东西很伤身体,你病才刚好,先放起来。等身体再好一点……”
    他这样轻声细语地解释,脑后的头发又被他这么温和地擦拭,陆遗珠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一杯甘醇的竹叶青,她还没有喝,光闻着味道就已经醉了一半。
    模模糊糊之间自己就放弃了原意,竟然就这么妥协了:“好,听你的。”
    看她这样,他趁热打铁:“遗珠,过两天就是公司周年庆了。跟我一起去好吗……”
    看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成功让她非常纠结。
    她不想去却又怕不去外面人说顾颜殊□□,她想去却又很怕繁琐。
    “我没有晚礼服……我也不想穿晚礼服……”只好用这个搪塞他,对于她来说汉服已经变成身体的一部分,穿上别的衣服就让她浑身不自在。
    顾颜殊当然明白,忍不住就笑了一下,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穿你最庄重的汉服礼袍就好,不用改变什么。”她刚洗过的头发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一丝一缕袭击了他,变成解不开的□□。
    那一晚陆遗珠头发还没吹干就睡着了,顾颜殊抱着她,在窗台的晚风中细细把她的头发吹干。然后没忍住,烙了一个浅红色的吻痕在她脖颈上。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往卧室走。结果那一晚,顾先生就没舍得离开陆小姐的房间。抱着她,非常单纯地睡/了一晚上。早起的时候面无表情地举着小帐篷去洗脸刷牙……
    痛并快乐着。
    三天之后,钱家分公司的周年庆办得非常之盛大,据说根本不像是个周年庆,更像是个典礼。对于旁人的数次询问,顾先生的妹妹顾晗羽小姐高贵冷艳地表达了自己无可奉告。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家哥哥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般公司的周年庆都是办在自己家里的,又能显示自己的气派地方又熟悉,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钱家却很独出心裁,次次都办在金丝利酒店,不可不谓让人赞叹一句钱家真是财大气粗。
    顾颜殊到的时候宾客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酒店门口站着两排的迎宾小姐,个个都穿着酒红色的丝绸旗袍。隆冬腊月,却好像不怕冷一样,两个白玉一样的膀子露着,笑得那叫一个两颊生香。在看见顾先生的座驾缓缓驶过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笑得更加甜了。谁不知道顾颜殊是苏城如今最受人追捧的钻石王老五,有钱有权有貌,被他看上了就是一辈子不愁吃穿,谁不想?
    座驾停下,顾颜殊穿着一身暗蓝色西装从车子里走出来。头发剪得很短,眼睛很亮,里面蕴了一汪说不尽的笑意。清爽逼人的清俊。
    迎宾小姐们连带上一边来参加宴会的小姐一个个都眼神发亮,却看见顾颜殊下了车并不往里面走。他自然而言的走到车门的另一边,打开车门,甚至还用手护着车门上方,笑意温柔地说:“到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有个女人搭着他的手从车里出来。不同于任何人,她别具一格地穿了一身水蓝色双绕曲裾,美丽繁复的花纹一道道绣在衣服上,层层绕到膝盖上方四五厘米处。
    庄重而美丽。
    典雅又柔美。
    顾颜殊牵着她往会场里走,她脸上没有别人那样寒暄的笑意,面色平静地往前走。好像并不是来参加宴会,只是陪着她身边这个男人来走一个过场。
    仅此而已。
    她的表情其实很冷淡,却因为这份冷淡,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美丽。明明她穿着那么格格不入的衣服,她却一点都没有不自在,那样从善如流地往前走,把别人的目光都忽视。她头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一步一摇,让在场的富家小姐都开始心往神驰。
    这种中华古老的美丽,对女人来说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神秘的诱/惑力。
    “哥,你终于来了。”两人一走进会场,顾晗羽就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在看到陆遗珠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一刹那的抽/搐……她想她知道今天这个周年庆为什么会这么盛大了,但是原谅她真是接受无能。“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顾颜殊的回答相当简洁:“想带就带了。”说着,顺手拿过她手里的酒杯,“你照顾一下遗珠,”看向陆遗珠,“我去招待一下。”
    陆遗珠点点头,顾晗羽欲哭无泪。对于陆遗珠这个女人,她的情感其实很复杂。一方面她相当感谢她,多亏了钱家的金钱援助,顾母才能在人生最后的路上走得平静安详。但是又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困住了自家哥哥展翅飞翔的翅膀。在她心里顾颜殊是雄鹰,而为了遗珠,他却心甘情愿折在这里。在面对陆遗珠的时候,她甚至有点害怕,还带着说不出的轻微厌恶。
    “有什么想吃的?要不要去那里看一下?”指了指一旁的餐架。
    陆遗珠摇摇头,“我有点累,想去坐一下。你要是不想,可以不用陪我。”说完也不理她,自顾自就往沙发那边走。
    顾晗羽沉默不说话,默默走开了。有什么事情会比自己讨厌着的人,明确说出她知道自己讨厌她来得更尴尬……
    前半场宴会,顾颜殊在人群中穿梭行走,宴会歌舞升平,看起来非常和谐。陆遗珠沉默着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多小时,面沉如水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花瓶想还有多久才能回家。
    宴会进行到一半,顾颜殊走到陆遗珠身边坐下。微笑着盯着她很久,盯得她受不了,先问出口:“看什么?”
    他的笑像是夏季刚刚下过雨后碧澄的蓝天,温和干净清俊。“看你……一直看不够你……”
    陆遗珠别过头看着他,难得眼里也带着一腔温柔,声音却带着一种疲累。“什么时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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