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琳恢复了一些,有气无力的说道:“老板,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我是女孩子啊。”周玄业笑了笑,道:“你现在躺在天顾怀里,不是挺舒服的吗?”
    我低头看了看唐琳琳,对她说道:“好了就别装了,把你的手从我的屁股上拿开。”
    唐琳琳咳嗽了一声,虚弱道:“再摸一会儿呗,有助于我的康复。”
    “你伤的是耳朵,不是肺,咳嗽什么?”
    “……”她默默的坐了起来,拉耸着脑袋走出了帐篷,嘴里嘀咕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懂浪漫。”
    周玄业耸了耸肩,对我说道:“没事就好,这次的事情师兄都跟我说了,没想到这地方会有鲛人,不怪你。”看着他平静的神情,我觉得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便是我这不算太出众的脑袋,如果遇到周玄业这样的情况,也能看出端倪来,为什么周玄业却没有一点怀疑?他醒来后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昏迷,都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谭刃发狂’的记忆吗?
    他绝对不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我忍不住出声试探:“周哥,你记不记得,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此话一出,我感觉到周玄业的肌肉明显紧绷了一下。这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他并非如谭刃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知情!
    周玄业温和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起来,他看着我,突然道:“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有心试探,便道:“是看到了一些。”
    周玄业抿了抿唇,道:“师兄都告诉你了对吗?”
    我心头砰砰的跳动起来,点了点头。
    周玄业都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我很抱歉,之前差点儿杀了你,天顾,你会不会觉得我……我不是正常人?”周玄业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这种时候,我当然不可能点头,便摇头道:“怎么会,那个,谁没有病啊,现代人生活压力大,多多少少有点儿心理问题……”我觉得自己有些掰不下去了,虽然想尽量表达这个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事实上,人格分裂真的很严重啊!
    周玄业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突然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见他似乎没放在心上,我松了口气,看了看外间正在观察湖泊的谭刃,不由压低声音道:“这么说,你拥有第二人格的记忆?”
    他点了点头。
    我道:“我记得,记忆互通,说明情况加重了,人格开始互相吞噬了。周哥,你真的不要紧吗?其实,精神病……啊呸,那个人格分裂,也不一定要住精神病医院的。要不……咱们还是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周玄业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解决完狐仙事情,我就去。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师兄,我不想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滇缅丛林的事,便道:“周哥,你上次咬我也咬的太狠了,你的第二人格暴躁也就算了,怎么还喜欢吸人血啊,差点儿被你吸干了。”
    周玄业一愣,眼珠子快速转了一下,才道:“是吗。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师兄把这件事情也告诉你了?他说是我咬的?”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神情有些不对劲,不由反问道:“难道不是?”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点头,道:“是,是我。”
    说完,不给我开口的机会,便转身钻出了帐篷。我觉得周玄业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原因,而且此刻,他明显没有再交流下去的意愿,我便也只能将这个疑惑放在心底。
    此刻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们被困在这个如同鬼打墙一样的地方出不去,黑暗中,还有羽门中的神秘人在注视着我们,偷袭着我们,湖泊里,还有一条随时会发出让人崩溃声音的鲛人。
    它如果钻出湖泊再叫一声,我们绝对会全体被秒杀。
    所幸,那玩意儿似乎没有出来的打算。
    我摸了摸手上的那串珠子,想到眼下的困境,心头觉得沉甸甸的。
    这会儿是凌晨的四点钟,黎明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就要到来。我们都不敢睡觉,谁也不知道下一刻那鲛人会不会冒出来。
    众人围坐在了破烂的帐篷边,我目光环视了一圈,四个人中,一个有人格分裂,像个定时炸弹;一个是洁癖患者;一个是女色狼;外加我这个战斗力平庸的小角色,这样的组合,让人觉得很无奈。
    我们等待着天亮,除了不知情的唐琳琳还在叽叽喳喳的猜测鲛人的来历外,我们三人都没什么交谈的欲望,唐琳琳见我们几个不吭声,她也觉得没劲了。
    在一片沉默中,众人迎来了天边的第一道曙光。
    太阳升起来了。
    初时,周围是黎明前特有的朦胧,最后越来越亮,湖泊上蒸腾着雾气,草叶子上悬挂着露珠,清晨特有的清晰气息,让众人疲惫的大脑清晰了一些,精神也从僵硬中恢复过来。
    我们早已经收拾好了装备包,周玄业立刻下了命令,道:“继续往前走,再探一次。”白天和黑夜有着本质的区别,在阳光下,很多潜藏的危险都会收敛起来,而很多被隐藏的东西,也会暴露出来。
    我们必须借着阳光,找出这个山谷迷宫一般的秘密。
    第208章 阵法
    就着早晨凉爽的清风,我们继续顺着湖泊往前走,这次换成了右边,两个小时后,众人又一次走到了湖泊的尽头。与昨天几乎相同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此刻是白天,不可能有什么鬼打墙。
    可为什么……还是走不出去?
    唐琳琳气馁的一屁股坐地上,说:“来来回回走了三遍,腿都要废了,我说……你们三个大男人,到是想个办法啊!”
    谭刃侧身和周玄业商量着什么,片刻后,周玄业咳嗽了一声,道:“我和师兄分析了一下,我们觉得,这地方很可能是一个阵法。”
    我道:“周哥,你是不是仙侠剧看多了。”
    谭刃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没见识,就不要开口。闭嘴听就行了。”
    周玄业也跟着盘腿坐在地上,道:“功盖分三国,名成八阵图;当年诸葛孔明曾以石头阵困敌十万,开八门,成古今第一大阵。阵法这东西,并非空穴来风,有大有小,事实上,走尸所用的符箓,就是阵法的一种,只不过将阵法画到了符纸上,用符纸作为载体,以此发挥它的功效。所以阵法无处不在,你们不用觉得大惊小怪。“唐琳琳歪了歪头,指着我道:大惊小鬼的是天天,我可没有。我知道,阵法这东西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但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可不是一张符箓这么简单,这是一个大阵。”
    周玄业闻言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八阵图。”
    唐琳琳道:“那你有办法破解吗?”
    “阵法得有载体,大部分小型阵法可以符为载体,但这种大型阵法,用符肯定是不行的,应该是用某种器物,也就是‘压阵石’和‘阵眼’,只要找到它们,将它们从原本压阵的位置上移开,这个阵就算破了。”
    来之前谭刃就说过,羽门众人通山精,与世隔绝,因此很多古代的秘法在羽门都被保留了下来,没想到一进入山谷,就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接着又是那一群该死的猫头鹰,然后是鲛人,如今更好,直接来了个石头阵把我们给困住了,看样子谭刃之前对他们的忌讳,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我于是问道:“那该怎么找压阵石和阵眼?”
    周玄业指了指两侧的山崖,说站得高看得远,他得先爬到高处,看清一下这谷中的地势,才能判断大体的位置。当年诸葛武侯的石头阵,创迷踪阵的先河,后世玄门中人,以此为本,又衍生出各种不同的迷踪阵,效果虽然差不多,但有大有小、有轻有重,具体是哪一种,周玄业先走是判断不出来的,所以,他得找一个高一些的,能让视野达到最宽的地方。
    按照现在的环境来看,湖泊中段的位置最为合适。
    所以,周玄业立刻就做了个起身的手势,背着装备包,一掉转头就继续走。
    唐琳琳哀嚎道:“又往回走!哎,我说,要不咱们憋口气,直接从这毒花丛里穿过去,没准儿穿过去,咱们就能从这该死的阵里出去了。”
    周玄业耸了耸肩,道:“我想起了一首现代诗。”
    这话题变得有些太快,我大脑当了一下机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道诗上面去了。
    而这时,周玄业已经念道:“山的那边是什么?还是山!这个阵法并非是伤人只用,真正的前进方向被这个阵法给隐藏起来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这片毒花丛。咱们穿过这片花丛,确实就可以从阵法中离开,但这是出谷的方向。”
    说着,他看了我一眼,又道:“凡事尽力而为,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出谷的。”
    我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就冲这话,你咬我那两口的账,就一笔勾销了。
    当下,我们开始往回走。走到中段时,便观察了一下山崖的山势,找了个最容易攀爬的位置。
    由于周玄业左手的手臂被我刺伤了,因而不便于攀爬,所以开路这个活儿,就放到了谭刃身上。我们拿出架设绳索用的组合支架,一节一节的抽出来拧紧,再将绳索和安全扣都挂好。
    做完这一切,我正打算恭请谭刃出马时,他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对我说:“去吧。”
    我?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去?”
    谭刃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什么都让我出马,我还养你干什么?”
    唐琳琳噗嗤一下,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冲我挤眉弄眼:“天天,赶紧的,老板都发话了,是你大展雄风的时候了。”
    周玄业面露无奈之色,说:“师兄,这山势太险峻,他没有功夫底子,身手迟钝,太危险了,还是你去吧。”
    谭刃戴着手套,装模作样的吹了口气,道:“我的身手难道是生下来就有的?笨鸟先飞,迟钝就多练,以后每年年底设置一次考核,考不过,第二年工资降低百分之十。”说这话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唐琳琳一眼,道:“别顾着笑,你也要考。”
    “啊……我也要?我是女人,柔弱的女人,对待女孩子要像春天般的温暖!”
    “女人?女人就不吃饭不喝水不花钱?只要你吃我的饭,喝我的水,领我的钱,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事。我不认男人还是女人,我自认工作能力。”谭刃不冷不淡的话,让唐琳琳苦了脸,对我小声耳语道:“他当然不认男人和女人呢,反正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无所谓,死洁癖,活该打一辈子光棍儿,当一辈子处男。”
    我觉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唐琳琳,她这种歧视处男的心理非常不健康,我道:“琳琳,我要深刻的跟你探讨一下关于……处男和处女的问题,歧视处男和歧视非处女都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我们当男人的,第一次,也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起。”
    唐琳琳愣了一下,随即捂着肚子大笑,说:“别逗了,明明是没人要,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我不是没人要,想当初我在商场当保安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女同事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吗?”
    唐琳琳道:“跟在你屁股后面,让你帮忙搬东西吧?”
    被她猜对了……这女人,我怎么越看越想抽她呢?
    就在我和唐琳琳争论这件事的时候,谭刃抬起一脚就踹到了我屁股上,说:“再多说废话,我下一脚就踢前面,让你当一辈子处男。”我想起在云南他阉人贩子的经历,顿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捂了下裤裆,赶紧去干活了。
    支架架设的绳索,离地刚好是十米,稳稳的扣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我拽了拽,很牢固。当下挂了安全扣,戴上防滑手套,开始往上爬。由于位置不是很高,所以这一段并不难,难的是在此过程中,要不停的架设绳索,不停的往高处爬,所有的一切都是趴在悬崖上进行的,不仅需要体力、灵活度、更需要胆量。
    我们的目标是四十多米高的位置,那地方有一颗扎根在悬崖上的老树,树大根深,即便站在下方,也可以看到那粗大的根茎和仿佛要被撑开的岩石。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错觉,表面的岩石看上去龟裂的越厉害,那么这棵树扎根的就越深,完全可以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我们决定以那颗大树为观望点,观察山谷中的地形。
    当爬到三十多米高时,再往下看,笔直高耸的悬崖,让人有种头晕目眩之感,特别是在这种整个身体都悬空的情况下,绳索微微晃荡着,让人时时刻刻都担心它会不会突然松了或者断了。
    终于爬上第三节时,最后一道绳索,我将它成功的架设在了那棵大树上,此时我已经不敢往下看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你越往下看,反而越觉得双腿发虚。与其如此,不如一往无前。
    山崖下,唐琳琳在给我加油:“天天别怕!加油!摔死了我给你收尸!”
    去你妈的,谁要你收尸!
    “你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
    我真想掐死这个女人。
    高度紧张的神经和肌肉,让我无法分出太多心来。之前我曾经在滇缅丛林的山崖上住过一段时间,依靠绳索上下,但那时候的绳索是稳定的,而我现在却是要一边爬一边自己架,每爬到一个节点,架绳索的时候,双手双脚都是悬空的,唯一依仗的就是安全锁。整个在三十多米高的空中晃荡,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当我成功爬到那棵树上时,只觉得自己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伸手一抹,脸上全是冷汗。
    “呼。”这一刻,除了后怕,我心中更有一种激动和轻松的情绪。
    是的。
    我也能做到。
    只要一往无前,只要努力,只要不放弃,我也能做到。
    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虽然我没有谭刃和周玄业那样的本事,但我还是做到了,这在半年前,我是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有这么一条。坐在悬崖的老树上,双脚悬空,任凭山谷中的长风浩荡,衣袂作响,我自巍然不动。
    这种超越自己,不断进步的感觉,是相当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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