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手机,韩重远没过多久就再次接到了齐安安的电话——她已经到了韩家了。
    齐安安将孟恩的一些档案还是孟恩的日记都交到韩重远的手里,又说了一些孟恩的事情,然后才顶着韩重远冷厉的目光退出去,刚退出去,就忍不住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韩重远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该不是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就性格大变吧?齐安安琢磨了起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学校去了——韩重远让她给孟恩找个好点的学校。
    韩重远捏紧了手上的日记本目送齐安安离开,眼神晦暗不明。
    他自己已经不想上学了,其实也不想孟恩去上学,但孟恩跟他不一样,孟恩一直都想要读书,后来被他关在家里不能出去的时候,就时常在网上看各种资料学习,到后来,他虽然不会说,却连原版的英文书都能看懂,还自学了很多医学知识,想要研究怎么让瘫痪患者恢复……
    他虽然很想折断孟恩的翅膀,把孟恩困在他身边,但是想想孟恩把他背出火场的画面,还有后来被栗笑笑扎刀的场面,他却根本舍不得毁了这个人。
    当然,就算他会让孟恩继续读书,那也是有条件的……
    将孟恩的未来思考了一番,韩重远看了看时间,然后给钱茉打了一个电话。
    果然,这时候钱茉已经做完检查了:“重远,我左胸有个直径一厘米的肿瘤,还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可以做手术治愈。”她说起这个时候,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同时,也算是相信了韩重远的话。
    “那就尽快做手术!”韩重远立刻就道,又一次将手机握紧了。上辈子钱茉也曾说自己只要做了手术就好了,但最后她的乳房虽然被切除,却还是没能阻止癌症的扩散。
    这次,钱茉早两年发现了自身的问题,应该会没事吧?
    “我知道,我已经预约了手术了,还会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钱茉道。虽然她已经相信了韩重远的话了,但对自己的丈夫韩慎依旧恨不起来。
    她和韩慎的感情一直很好,就算这些年分居两地,两人也每天都会联系,常常有说不完的话……没错,韩慎对自己的那个侄子关注的是有点多,但也只是同情那个侄子体弱多病又没了父亲而已,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更重视他们的儿子。
    韩重远说的那些事情……她丈夫应该也只是被蒙蔽了。
    钱茉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韩重远听完她的话,却直接挂了电话。其实他父亲也不能说对他不好,但他依然很恨那个不相信自己儿子,反倒相信自己的侄子的男人。
    他的年龄四舍五入一下就五十了,他不觉得都这时候了自己还能改掉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干脆就不改了。
    电话被挂断了,钱茉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刘婶:“你去看看我的化验单出来没。”
    刘婶很快就走了,钱茉这才给自己的丈夫打了个电话:“韩慎,我胸部长了个肿瘤。”
    “什么?小茉你没事吧?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伴随着韩慎急切的话,手机里又传来了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和有人奔跑的声音。
    “你不用这么着急,医生说没事,动个手术就行了。”钱茉感受到韩慎那仿佛要从手机里冲出来的担忧,安慰道。
    “这么能说没事?你都要动手术了!”韩慎道:“都怪我这几年太忙,都没能照顾好你。”
    “你记得我就行了。”钱茉道,看到韩慎非常自责,又安慰了几句,然后和韩慎商量好了让韩慎明天早上第一班的飞机过来,陪着她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并且准备手术——韩慎倒是想马上过来,但韩氏的一些事情,总要先交代好。
    要挂电话的时候,钱茉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次你可别又被其他事情绊住了。”他和韩重远过年的时候会回韩家,而平常……有时候韩慎跟她说了要来陪她过节日什么的,最后却总是来不成,幸好他们两个出差的机会多,你来我这边我去你那边,倒也时不时地能见面。
    “不会的!”韩慎立刻就道。
    钱茉挂了电话,和拿到了几份化验单的刘婶一起往家里走的时候,孟恩已经醒了。
    醒过来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非常陌生,孟恩立刻就坐了起来,然后就忍不住暗自后悔。他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韩重远到了韩重远的家里,还在韩重远的床上的睡着了……
    之前他就已经连累了韩重远了,现在竟然又麻烦韩重远……同性恋很恶心,他的同学们都已经很讨厌他了,他实在不希望韩重远也被人讨厌。
    想到这里,孟恩连忙下了床,而他刚下床,就看到韩重远从门外走了进来:“你醒了?”
    “恩,韩重远,我……我要回家了。”孟恩道。
    韩重远的眼神冰凉一片:“你想走?”
    李淑云常常会发脾气,让孟恩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是韩重远不高兴了:“我麻烦你很多了,会连累你……”而且他还要回去做晚饭,之前糊好的一千个袋子也要让邻居帮忙去交工……
    “我不嫌你麻烦,”韩重远听到孟恩的解释,轻松许多:“你只要乖乖地留在这里就行了,别想回家!”
    “我回家有事……”
    “你回家确实会有事,你被开除了,回家一定会被你妈打的下不了床!”韩重远略带恶意地勾了勾嘴角。
    “开除?”孟恩愣了愣,很快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之前就有同学说他会被赶出学校,孟建金也说不会再让他上学,其实对这个他早有心理准备。至于他妈……他妈也许会因为他又惹怒了孟建金,还丢了脸的事情生气,却不会为他不能读书的事情生气——他妈早就想让他去干活而不是花钱上学了。
    他当初拼尽全力考进宏才,就是因为宏才学费低还离家近,可以不住校,换成别的高中,他妈不见得会让他读。
    当然,到后来他妈让他读书,就只是为了让他超过孟萌了,只可惜孟萌的成绩非常好,他根本比不过。
    “不过你放心,你妈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你爸跟你妈说他花钱让你住校了……你不回去也就罢了,你回去,这事不就被拆穿了?”
    “住校?”孟恩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最好乖乖地留在这里!你爸现在听我的,你要是敢偷偷地跑回去,我就让他去找你和你妈的麻烦。”韩重远威胁道。
    不用韩重远说,他爸原本就是要去找他们的麻烦的——他之前可是丢了他爸的脸了……孟恩实在不明白韩重远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过你要是乖乖的,一直听我的话,我就另外找个学校让你去读书。”韩重远又道。
    孟恩震惊地看着韩重远,韩重远现在得表情还有些凶恶,但他突然不觉得害怕了。
    韩重远果然是一个好人!只是韩重远这么好,却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回报韩重远了……
    韩重远是第一个对他伸手的人,以后要是韩重远有需要,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也是愿意的。
    当然,现在他最好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11章 开始
    钱茉刚到家,就看到自己儿子正暴跳如雷地训斥孟恩:“我都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听我的话!现在你伤还没好,就乖乖地躺着或者看点书!别整天在屋子里乱晃!”
    “小远,你这是什么口气?”钱茉刚进来就看到了正拿着抹布的孟恩和暴躁的儿子。
    “不用你管!”韩重远冷冰冰地看了钱茉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又道:“你没事吧?”
    儿子性格大变,钱茉其实多少有些接受不了,但这时候对上韩重远带着关心的眼神,却终于放下心笑了笑:“我没事,只要做个手术就行了,这边的医疗条件已经是国内顶尖的了,他们还已经做过很多相似的手术,我打算直接在这边手术。”
    华远的旧生产线之类虽然重要,但还是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钱茉已经决定先动手术,然后再想别的了。
    “也好。”韩重远点了点头,然后抢过孟恩手里的抹布扔了出去,对着他道:“这边每天都有人会过来打扫,你什么都不用管,要是太闲了,就回去多学点东西去!”
    韩重远的房间旁边其实有书房,韩重远却没让孟恩过去,反而将他带回了自己房间,然后给了他一套自己以前用过的英语学习资料:“英语一定要开口说才能学好,你多说说,可以大声点!”
    “恩。”孟恩点了点头,又感激地看了韩重远一眼。
    孟恩的眼神让韩重远异常满意,看到孟恩开始学习了,他拎着自己的包躺到阳台上,拉上用作隔断的窗帘,就打开了孟恩的日记。
    他当然知道随便偷看别的日记不好,但他想要知道所有跟孟恩有关的事情。
    孟恩的日记是一个笔记本,第一页还有龙飞凤舞的“祝孟恩同学考上宏才中学,罗”的字样,似乎是老师作为奖励给他的。
    而日记的第一页,写的就是他。
    韩重远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借钱给一个高一学生的事情了,但能猜到那时候的情况。
    一百块钱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那时候多半是看着孟恩可怜,随手就借钱了,至于后来的零食……这年头流行从泡菜国传进来的言情小说,里面常常有送零食送便当,校园王子收到巧克力之类的情节描写,他们班乃至其他班的女生,就开始往他的书桌里塞零食之类,他是不会吃那些东西的,也不会扔掉,基本上就都是送人了……
    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孟恩却明显记得很牢。
    韩重远毫无廉耻之心地将孟恩的日记简单地翻了一遍,对其中自己的名字的出现频率非常满意。
    孟恩没胆子像学校里的某些学生一样找他搭话或者送他东西,就连到他教室附近看他一眼都不敢,但只要看到他在主席台上领操,或者看到他获得了什么奖项,就会非常非常高兴,然后洋洋洒洒地写上一大段。
    他以后,可以稍稍对他好一点……
    将孟恩那几页被撕下的日记本夹回去,韩重远去了自己的书房,然后从保险箱里找出一个红木盒子,将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放完日记本,他微微皱眉,然后将里面的一些卡片信件全都拿出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那些卡片信件,都是栗笑笑的。
    栗家是韩家的世交,他虽然生活在s市,但过年或者暑假去b市的时候却都能遇到那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子。
    跟他在s市接触到的女孩子不同,在大家族长大的栗笑笑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非常吸引人,让他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小心思,两人还时不时地相互寄礼物。
    不过,曾经被他当成宝贝的东西,现在在他眼里连屎都不如。
    做完这一切,韩重远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好听到孟恩在念英语。
    变声期的少年嗓音有些沙哑,但跟上辈子被浓烟毁了的声音相比,却称得上非常非常好听……
    “把书放下,我们去吃晚饭!”
    “恩。”孟恩连忙站了起来。
    韩重远和孟恩下楼的时候,晚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而钱茉正和钱松在客厅说话。
    韩重远听了几句,才知道钱松是听说了钱茉去医院的事情,才会过来。
    相比于栗笑笑和韩行淼,钱松不过就是在华远挖了一点钱而已,甚至他挖钱归挖钱,对自己还算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韩重远已经决定将这人交给自己的母亲去处理了,这时候就选择了无视。
    “小远这是怎么了?”钱松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他外甥今天竟然都不跟他打招呼……明明小时候还常常嚷嚷最喜欢舅舅来着。
    “大概是到了叛逆期了。”钱茉无奈地开始找理由。
    “外甥突然就叛逆了?姐,小远该不是也那个……喜欢男人吧?”钱松担心地问道。
    自己要是知道就好了……钱茉皱了皱眉头:“你别管了,今天家里事情多,你先回去吧。”
    钱松一向怕钱茉,这时候也不敢继续留着:“姐,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你快走吧。”钱茉道,她这会儿要忙的事情太多,实在没空继续惦记这个弟弟。
    钱松很快就走了,钱茉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舅舅也就算了,明天你爸过来,你可不能是这个态度。”
    “反正我是不可能亲亲热热地叫爸了。”韩重远道,他被火烧之后,他爸并没有去世,那么多年,他爸竟然都没找他,倒是带着栗笑笑的儿子逛公园的时候被记者拍到过……
    “你……”
    “妈,你惦记那么多做什么?他可不见得能过来。”韩重远嗤笑了一声,然后直接去了厨房。
    晚饭准备的依然清淡,而且素菜居多,但这对孟恩来说,却已经称得上丰盛。
    他带着感激将韩重远夹到碗里的菜都吃了,然后就又被韩重远拉到了楼上,这次韩重远没有让他继续学习,反而直接将他拉上了床……看电视。
    影碟机里放进了一张碟片,很快,迪斯尼动画片的标志就跳了出来……
    动画片全英文还没有字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单看画面,也能猜出来大致意思。
    孟恩很少有机会看动画片,虽然听不懂,却也看的目不转睛,韩重远看了他一眼,拿着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他今天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12章 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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