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姑来没有回话,冯君兰就看见一堆人逆着光毫无顾忌的走了进来。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本宫的宫殿,谁给你们的胆子!”冯君兰厉声喝道。
    只是冯君兰在看清楚走在前面的人时瞳孔不由得一缩,双手一紧。
    禁卫军统领?禁卫军统领带着人闯进了她的栖梧宫,这代表了什么?
    “臣拜见太后娘娘,臣等奉摄政王殿下的命令,有请太后娘娘前去清乾殿问话,并且搜查栖梧宫,得罪之处请太后娘娘见谅。”
    冯君兰身子一晃,气得浑身发抖,“搜查本宫的栖梧宫?理由呢?”
    禁卫军统领目不斜视,平板着声音字字清晰的回答道:“太皇太后中毒,皇上和殿下怀疑是宫中之人所为,特命臣带领禁卫军全力搜查,各个宫殿都要仔细搜查一遍,不得有任何遗漏。”
    话里的意思就是就算是她太后娘娘的宫殿也没有例外,谁叫下令的人是摄政王呢?别说是在皇宫里了,就算是整个南越,也没有人敢违背摄政王下的命令。
    更何况中毒的人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比她这个太后要有地位得多了。
    冯君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如果本宫不让你们搜查呢?”
    禁卫军统领低着头丝毫不退让,“那就请恕臣不敬了。殿下说了,任何人敢阻拦就以毒害太皇太后的罪名当场拿下。”
    任何人!也就就是说就算是她,太后娘娘敢阻拦的话也一样!
    好,好,真是好极了!他这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君兰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道:“罢了,既然是摄政王的意思,本宫就不拦着了,免得到时候将屎盆子扣在本宫的头上!只是但凡本宫宫殿里的东西有一丝一毫的损坏,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娘娘请放心,臣等在搜查的时候一定会动作小心轻巧,绝对不会碰坏娘娘宫殿里的任何东西的。”
    冯君兰又是狠狠的闭了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灌进腹腔内,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在这个时候对上禁卫军,他们有了阿睿的命令,如果她敢不配合,绝对会说到做到的,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她而已!
    “请娘娘移步清乾殿!”禁卫军统领退后一步恭敬的说道。
    “本宫知道了,不需要你的啰嗦!”冯君兰黑着脸低吼道。
    禁卫军统领面无表情的颔了颔首还真的不再说什么,直接对着带过来的人说道:“现在开始搜查,仔细一点,不得有任何遗漏的地方!搜查过程中务必小心,不要碰坏娘娘宫里的东西。”
    “是,统领!”禁卫军人员尽然有序的全数涌了进来,朝着栖梧宫的各处走出,当着冯君兰的面就开始搜查了起来。
    这一情景看得冯君兰又是一阵面色青黑。冷冷的盯着在她宫殿里行走的禁卫军,紧抿着嘴唇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禁卫军统领淡淡的瞥了眼冯君兰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回头又喊道:“都给我仔细点,如果让我发现你们遗漏了什么没有搜查到的,后果会是怎么样,你们自己清楚,别怪我这个统领没有提醒你们!”
    冯君兰脚步一顿,气得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孔都扭曲了,好艰难才将满腔的怒火压抑住,脸上也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这才重重的踩着步伐随着禁卫军往清乾殿去。
    绕过层层宫阙,穿过长长的宫墙和走廊,一路上自然是遇见了无数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虽然大家都低着头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但是冯君兰还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脸都丢光了,觉得这一趟明显就是一种羞辱,将她太后的尊严都踩到地上。
    即使今天她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栖梧宫,但是也改变不了以后她在宫里的地位,只会更加的尴尬,更加的被人无视到底!
    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尽管她面上端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但是内心里,她已经将近崩溃了。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待会儿回栖梧宫之后她一定要让这些敢小瞧了她的贱人好看!她一定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太后娘娘,请吧!摄政王和皇上都已经在里面了。臣告退!”
    冯君兰看着守卫在清乾殿周围的禁卫军,柳眉紧紧的皱了起来。藏在宽大的宫装衣袖下的双手不由得绞在了一起。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清乾殿的这个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黑乎乎的大口,等着随时将她吞噬,感觉自己走进去之后可能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冯君兰阴沉着脸盯着清乾殿的的门口,迟迟不肯抬步踏进去。
    “哎哟,原来娘娘已经到了,奴才还以为是禁卫军居然敢偷懒,没有按照摄政王和皇上的吩咐去请娘娘过来呢,还想着说是不是应该再派人去栖梧宫一趟,请娘娘过来,原来是奴才误会了。娘娘快请吧,两位主子都已经等许久了。”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被叫了出来查看,看到清乾殿门口的冯君兰笑眯眯的说道。
    冯君兰斜了一眼刘公公,冷笑道:“殿下的命令又有谁敢违抗呢?公公这不是在说笑吗?而且本宫看着怎么都不像是请本宫过来而是押本宫过来呢?”
    刘公公忙弯了弯腰,恭敬的道:“娘娘说笑了,您可是咱们南越的太后娘娘,谁敢押您啊,这不是因为太皇太后老祖宗出了事,殿下和皇上太过着急了吗?娘娘可不要多心了。”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本宫定叫你们这些贱骨头尝尝本宫的手段!”冯君兰甩了甩袖子终于跨步踏进了清乾殿。
    身后的刘公公对冯君兰的话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嘴角还是挂着恭敬的笑容,只是这笑容看着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刘公公对着门口的守卫冷声道:“都给咱家守好了,不准放一只苍蝇进来,不然就小心你们的脑袋了,知道吗?”
    “是,公公!”
    刘公公轻哼了一声轻声关上了门,然后走到殿檐下抬头望了望天空,叹息了一声,然后微眯着眼,嘴巴里似乎在轻哼着什么。
    冯君兰刚走进去没两步就听到了身后关上了门的声音,那原本极为平常的咔哒声此时却让她的心跟着砰砰一跳,就像要跳出来一样,让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胸口,嘴里暗暗咒骂了一声死奴才。
    走到内次间就看到凤宸睿和凤景弘两叔侄面无表情的坐在里面,显然真的如刘公公所说,等许久了。
    “看来母后是年纪大了,早知道如此朕就应该派人抬着肩辇去接母后过来。”凤景弘看到冯君兰眸色一沉,冷冷的开口道。
    冯君兰立刻被气得一噎,嘲讽的回击道:“皇上如果真的有这等孝心就不会光是嘴巴上说着,行动上却是完全相反了。”
    “皇叔,原来母后真的是老了,如果父皇还在,一定很心疼母后连老了还要在栖梧宫里如此操劳吧?”
    凤宸睿瞥了眼凤景弘,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倒是冯君兰听了立刻警惕的问:“皇上,你这话是怎么意思?本宫可没有承认本宫老了,本宫只是说皇上你没有尽到孝道!”
    “孝道?你还有脸跟朕说孝道?你要是知有孝道这回事就不会对皇祖母下毒!”凤景弘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冯君兰吼道。
    冯君兰被凤景弘突来的动作吓得差点瘫坐在椅子上,呼吸也一下子加快了不少。
    “景弘,你是疯了吗?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母后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不亲近母后,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诬蔑母后啊!”冯君兰迅速反应过来之后伤心失望至极的对着凤景弘说道。
    “母后?朕还真希望从来没有你这样的母后!丢尽了朕的脸,丢尽了父皇和皇室的脸!朕要是你早就以死谢罪了,可你还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早就应该下去跟父皇请罪了!”凤景弘已经不想再和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蛇蝎女子扮演什么母慈子孝的戏码了。
    那个季大夫说得对,如果一个做父母的从来没有尽到过做父母应该做的责任,那他做儿子也不必太过强求了。
    他自问作为一个儿子,对她这个母亲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是她自己贪心不足,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让他忍无可忍!
    她做过的那些事早就已经足以让她以死谢罪了,可是因为她是南越国的太后,是他的母亲,所以明知道她做过的那些事有多么不应该,有多么的死不足惜,他还是强忍着装作不知道,只为了维护她。
    可是她的?她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越来越不知足,越来越胆大妄为,不知所谓!甚至还到了对皇祖母下毒的地步,这种人,这种人还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父皇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她就到下面去陪父皇吧!
    父皇仙去了那么多年,应该是非常的孤单了,她是时候下去陪父皇了,也不枉父皇生前那么的偏袒她,疼宠她。
    他虽然没见过父皇对母后是怎么样的,但是从皇叔和皇祖母口中听到的也足以让他判断出来了。父皇是真心喜爱母后,可是母后,她对父皇只不过是利用!
    凤景弘很早就清楚这点了,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一直在欺骗自己,因为他真的不想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他会替父皇觉得不值得。从皇祖母话里透露的意思,父皇之所以会英年早逝甚至跟母后有关。
    如果当初不是她死活吵闹着要父皇陪着她去行宫狩猎,父皇就不会拖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去骑马,就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就不会……所以追究起来,是母后害死了父皇。
    可是父皇到临死前都没有怪罪过母后,还知道皇祖母不喜欢母后,所以驾崩前还逼得皇祖母答应在他驾崩后不为难母后,让她在皇宫里依然可以过着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日子。
    父皇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她却连为父皇守身如玉都做不到,父皇不过是过世了一两年,她就耐不住寂寞的和自己的小叔私通,现在更是连侍卫都不放过。
    她怎么就这么的淫荡无耻呢?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他真想知道她这样做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过父皇吗?
    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他猜应该是没有的吧?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对她留情?
    凤景弘现在是完全的对冯君兰死心了,他只当自己的母后在他刚出世的时候就死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披着他母后的皮囊在作乱。
    凤景弘这样安慰自己。
    看着冯君兰的眼神已经是全然的冷漠和无动于衷了。
    冯君兰显然也是注意到这点了。
    她会这样毫无顾忌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深知自己可以把握的优势和可以利用的资源。她知道自己即使不讨那个老太婆的欢心,但是先皇驾崩前为自己求来了一道平安符,让老太婆不会动她。而皇上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使从小就不在身边长大,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有些东西是怎么都切断不了的。
    他或许会对自己冷漠疏远,甚至是厌恶自己,但是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母亲的位置,他是不会对自己出手的,这是她对自己亲骨肉的自信,也是对凤宸睿教育的自信。她相信阿睿不会教景弘仇恨自己的。
    她一直都是有恃无恐的,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会改变,可是今天,当她对上了凤景弘那双稚嫩却充满了冷漠无情,看着她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眼睛时,她就愣住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她总是能在他那双酷似先皇的眼睛里寻找到一丝情绪,或恼或怒,或怨或恨。对她有情绪证明对她还有感情,可是现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漠然平静了。
    冯君兰顿时就心慌起来了。“景弘,你在胡说什么,母后根本就听不懂。母后知道你和母后不亲,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对母后啊!你父皇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了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你闭嘴!你没资格提起父皇!”凤景弘立刻炸毛了,激动得尖着声音叫道,气得浑身发抖。
    凤宸睿皱眉道:“景弘,冷静!”
    看着凤景弘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凤宸睿才对冯君兰道:“景弘说得没错,你没资格提起皇兄。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别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本王上次明明就已经警告过你了,让你收敛着点。可是到底是本王高估你的智商了,你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
    冯君兰面色一白,想起上次凤宸睿对她说过的话,目光有些闪躲的,强作镇定的问道:“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本宫是太后,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本宫?是觉得先皇不在了所以就可以随意的欺负本宫吗?”
    凤宸睿冷冷的看着冯君兰道:“本王说了,你没资格提起皇兄,再让本王从你嘴里听到先皇两个字本王就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从她嘴里听到先皇两个字都让他觉得是在羞辱皇兄。皇兄或许在感情上,在皇位上做得不够好,但是作为一个兄长,他很好。是他永远都敬重的兄长,可是冯君兰这个女人却玷污了他。
    “凤宸睿!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嫂?都说长嫂如母,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的吗?”冯君兰受不了的猛的站了起来怒声道。
    “朕就是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恨不得杀了你!”凤景弘阴鸷的说道。
    “景弘!”冯君兰惊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朕就明白的告诉你好了,你的好日子到今天为止就结束了。你如果想留着自己的一条贱命就去冷宫好好待着,不想留着你就到九泉之下去跟父皇赔罪吧!”
    冯君兰浑身一震,倒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你说什么?你要将本宫打入冷宫?凭什么?”
    “凭什么?既然你非得这么不要脸,那朕也顾不得了。先不说以前的,前些日子你和侍卫在西苑做过什么好事你以为没人知道是吧?光是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你死一百次了!更不用说你竟然因为皇祖母撞见了你的好事,你就对皇祖母下毒手,这是诛九族的事,还要朕提醒你更多吗?太后娘娘!”凤景弘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冯君兰耳朵里,让她犹如被雷击中了一般。
    他们都知道了?怎么会?那个人不是被她杀了吗?
    “本宫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这是诬蔑本宫。本宫知道你们都恨不得本宫死了,但是你们也不能捏造这种大罪,安在本宫头上,本宫不服!你们说本宫毒害太皇太后,这是笑话,你们有证据吗?”
    “不见棺材不流泪!”凤宸睿先是走到一旁的龙案前,从将上面的一个小本子甩到了冯君兰面前,小本子从冯君兰面颊前划过,差点划到了她精致的脸,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当她将地上的小本子捡起来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那个本子上居然详细的记录了她这几年和那些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行了苟且之事,不但这些记录得很清楚,甚至当时她和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就清清楚楚的记了下来!
    冯君兰顿时觉得自己被人剥光了衣服似的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你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冯君兰艰难的问。
    凤宸睿讥讽道:“太后娘娘,你不会是不知道皇上身边都有一队隐卫这件事吧?隐卫的工作就是帮皇上监视着皇宫里的一切啊,当然也包括你了太后娘娘!”
    冯君兰面色一变,声音都有些变调了的问道:“可是当年不是说这支队伍解散了吗?”
    她不是不知道有这支隐卫的存在,当年先皇驾崩之后她就曾经试图将这支队伍掌握在自己手上,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如果有一天出事自己手上没筹码了。
    可是当年明明就说这支队伍被太上先皇解散了,甚至她还问过先皇,先皇却说他也不清楚,或许是父皇已经解散了吧。所以先皇驾崩之后她找过一段时间没发现这支隐卫的踪迹,就以为真的如先皇所说的那样,是太上先皇解散这支队伍了。
    可原来不是?可是为什么先皇骗她?
    冯君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以为牢牢掌握着的男人竟然并没有如同自己想象般的听话,对自己毫无保留?
    “皇兄是喜爱你,喜爱到可以为你放弃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但是,你别忘记了,他是皇上,是南越的皇上,他不能为了你拿自己的江山和百姓来冒险。他不敢将自己儿子最有利的筹码交到你手上。这样说你懂本王的意思了吗?”凤宸睿冷冷的掀着唇嘲讽的望着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的冯君兰。
    懂,她怎么不懂,原来那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她!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对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冯君兰恨极的红了眼,紧紧的咬着牙关,在心里将先皇骂了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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