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带着希翼等待他的回答。他幼年便知晓司雪阁,其在百姓中颇有盛名,且司雪阁的创始人言长齐,天赋异秉通晓奇门阵法是为奇才,更难得的是他还心系黎民百姓,四十多岁追随年轻的先帝推翻了前朝昏溃残暴的统治,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时可谓是司雪阁最辉煌的时候了,东政建立以后,先帝百般挽留,他也不愿留在京城中,再加上百姓不舍集体到京城分阁处跪留,不得已他让儿子继任新阁主之位,自己还是离开了。
    云昭十分仰慕他,只可惜他儿子英年早逝,司雪阁便就此衰落,逐渐消失了踪影。
    这些欣佩与惋惜云昭一瞬便思过,对于这新任阁主他想见他的心思便十分迫切了,想想自己这般问是不是显得太过心急又解释道:“以往你们阁主总是派苏公子来与我交谈,那些建议又总能与我不谋而合,所以我总是想着能亲见一面就好了。”
    苍同笑,其实他早见过多次了,只是不自知罢了,阁主既然未道明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有他的安排,遂道:“皇子莫急,时候到了,阁主自然会见你。”
    “恕我失礼了,也是我太心急了。”云昭闻言表歉,如苍长老所说,到了该见到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而后点点头随他前去后院了。
    后院的院门敞开,几个平常着装的男子正在院外处整理马车,看到有人出来皆停下手中的活计对来人行礼。
    “禀长老,您吩咐我去接的人非要随我来,我说不过他便带他一块来了,方才听夷平史说你们在屋里谈话便让他在外稍后了。”一人自院外而入拱手膝礼。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苍长老听到回话点点头继而对云昭笑道,“皇子还说自己心急,殊不知有人比你还急!”
    “哦?”云昭不知何意没做表示。
    只见一着了官袍的人自院门而入,正是交州州牧方庭均!
    “拜见大皇子!”方庭均一见云昭便行大礼下拜。
    云昭自然认得他,去年还是自己向父皇推举他的,敢忙上前扶起他:“方州牧快快请起,你不在交州巡视跑到这荆州来做甚?”
    “下官乃是听苍长老派来知会的人说要接您去交州,便跟着报信的人一同来了。”
    云昭见他不肯起遂道:“方州牧有话请起来说。”
    方庭均摇摇头:“下官有罪,特来请罪!下官能官至州牧都是托了您在陛下面前美言推荐,可是下官到了交州这一年却是碌碌无为,真真是辜负了您与陛下的期与啊!”
    “不妨,只是你怎知我会在此处?”云昭看看苍同,若说方庭均会仅因别人一句传信便亲自赶来他是不信的。
    苍同见云昭看向自己道:“皇子看在下做甚,我可只是让人去知会他一声罢了。”
    方庭均亦回:“长老遣人确实只是告知下官您入交州的大致时间,让我按时在交界处侯着。皇子您是不知,在交州我这州牧简直形同虚设,若不是因了司雪阁多次帮助,下官恐怕都没机会再见到您了!”
    苍同看到院口有人示意已准备完毕于是道:“方州牧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说,二位还请先上车,至入交州还需两日,一路中可慢慢道来。”
    “麻烦了。”云昭颔首示意,方均庭亦作谢礼。
    此时官路上的车队还依计划行进着,云昭的小厮坐在车厢外晃着双腿与马夫谈天解闷,完全不知身后车厢中已空无一人,只剩一封信笺被半掩在厚厚的垫褥中,随着马车的颠簸在空中晃曳。
    远处那个伪扮云昭之人已摘下了帽纱,远远望着车队照常行进,而后走至路旁林中换了衣衫并牵出一匹马,抄了小路与苍同等人会合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补充官职信息~
    方庭均:州牧,巡查下属郡国官吏、豪侠不法之行为,弹劾贪官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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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回忆景渡人谁 (8)
    叶琉涟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环顾四周皆是熟悉的景象,身上盖的也还是自己的那条被子。
    欸?不对,她记得昨日是在苏子衾屋中睡着的,怎么醒了竟会在自己屋中了?
    “小姐。”绿裳没得到回应,又敲了两下门。
    叶琉涟这才想起来回应:“进来吧。”
    绿裳端了洗漱用具进了屋,按往常习惯的顺序一样一样摆起来。
    叶琉涟开始拾掇自己,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便问道:“现在几时了?”
    “巳时了,我见您还没起,便来唤您了。”绿裳给她递了巾帕侍立在一侧,顺便帮她理正衣裳,“公子回来了,正在祠堂挨训呢,这回是老爷亲自训的,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出来。”
    “哦,那我卡着午膳的时间过去吧,如果他到那时还在挨训,也方便把他捞出来。”说话间叶琉涟终于拾掇完毕,靠在墙边发呆,绿裳未多打扰,端了用具便出去了。
    午膳时分,叶琉涟准点站在了祠堂门外,堂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方才她要拉着绿裳过来,怎奈绿裳如何都不愿意,说老爷今日不允人来这周围,只好自己过了来。
    只是,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叶琉涟趴在门缝处往里瞧,倒是能瞧见个人影,是爹?不对是叶琉清?不对不对,由于门缝实在太小,叶琉涟都扭七扭八地换了好几个姿势也看不齐清,要是能转个正面过来就好了。
    说来也巧,叶琉涟刚在心里想着让转过来他就转了,不仅转了还冲她这走过来了!
    “你在做什么?”叶御史看见门口有道人影,冷着脸过来开了门。
    叶琉涟在逃的姿势瞬间僵住,讪笑着转过身低着头一副可怜相:“我听说你在训斥兄长,但已训了一个时辰了还未出来,遂想着来看看你们的茶水是否足够,需不需要添些。”
    “呵。”叶御史冷笑一声,“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你也是,清儿也是,你们可真是我教出来的一双好儿女啊,我不在几日你们就反天了啊!我还没收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了,进来我一块训!”说着便提了叶琉涟的耳朵拽进了屋。
    “哎哟哎哟!”叶琉涟踮了脚,扯着叶御史的手臂直呼,“轻点儿您轻点儿,我可是女儿家,耳朵不禁这么扯的!”
    说话间她眼睛眨巴眨巴地示意跪在祖宗牌位前的叶琉清,但叶琉清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她,只能让她自求多福。
    “你还知道你是女儿家?!”叶御史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我刚解了你门禁就撒了欢了是不?”
    “我不就出了几次门么,还不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啦,再说我又没闯祸,你凭什么凶我!”叶琉涟不服气地反驳了两句,惹的叶御史的火蹭蹭地涨。
    “你还学会回嘴了,今日我,我……”叶御史说着四下看了看,待看到瓷瓶里的掸子时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抽了出来,指着叶琉涟道:“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叶琉涟自然不愿莫名其妙地挨揍,出口驳道:“我做什么了你就要教训我,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好,我让你死个明白!”叶御史拍了拍掸子上的灰,“你昨日是不是去抢渡花了?”
    “是……又怎样?”叶琉涟不明所以,不就抢个渡花,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抢,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又怎样?你知不知道你已定下婚约了?”叶御史说着啪地一下狠狠地打在了叶琉涟的大腿上,“渡花都是当日抢当日送,你抢了给谁了?是不是给苏府那短命的小子了?”
    这一掸子下去叶御史真是一点余力都未留,叶琉涟亦未料到父亲居然打这么狠,一下子没站住跪到了地上,发出了重重一声响。
    “不准摸,不知道疼你就不长记性!”叶御史见她疼的龇牙咧嘴地要伸手去摸,一掸子掸开了她的手。
    “对对对,我不仅给他了,还和他一块去祈愿树祈愿了呢!”叶琉涟一下子脾气上来了,不仅因为打她打的那么狠还因为叶御史总是唤苏子衾短命的小子,所以信口胡驺了气他。
    没想到此话一出,叶御史和叶琉清同时一惊! 叶琉清背对他们,不自觉拽紧了跪着的蒲团,神情有些慌乱。
    “福隐寺的祈愿树?”叶御史心神一震,要落下的掸子一收,莫不是她想起了什么?
    叶琉涟见父亲神色不对,心中一疑试探询问道:“我去年也去过,你不也没说我吗!”
    叶御史听到前面的一句惊的掸子差点脱手而出,但在听到后面那句又迅速镇定下来:“你去年去过那是去年的事,别给我转移话题!”
    “好,我不转移话题!”叶琉涟听到父亲如此回答心中疑惑更甚,但显然父亲应是知道什么但是不会说,那就先论眼前的事好了,“抢渡花时只有我一人,是谁告诉你的?”
    叶御史好歹也是御史,在朝多年这点应变能力自然是具备的,心中虽经过一番惊落但此时脸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随即厉喝:“你还好意思问我是谁告诉的,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既然是你做的事就早晚会有人知道!”
    叶琉清听到这话却是将手下的蒲团攥的更紧了,虽然背对他们,还是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以掩饰自己眸中泄露出来的慌乱。
    叶御史许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加上还惊了一下,此时倒是缓下了情绪,落座于侧抖着掸子道:“今晨下朝之后,三皇子请我去盏茶,资谈今日朝堂未合之见,在我半步迈出门槛之时,撞见大司农,你知他对三皇子说了什么吗?”
    “什么?”叶御史态度缓和下来,叶琉涟缓了语气。
    “他先是随口家常般问了三皇子收到渡花否,三皇子自然实话实说。”说到此处叶御史睨了叶琉涟一眼继续道,“然后他回身问我,明明见到了你抢渡花,怎的三皇子没收到,莫不是送了别人?”
    叶琉涟听到这才察觉事情的严重,她本是不知渡花的含义,但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她和三皇子是有婚约的,若是她把渡花送了别人,可就是给皇室打脸了,这后果,她可不敢想……
    “他这话可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我一猜就觉得你定是又送给苏府那小子了,从小到大有什么东西你都送去给他,果不其然!可是面对大司农和三皇子,我能怎么回?只能跟三皇子说你待字闺中鲜少出门,不懂这端午的风俗规矩,至于渡花要当天送出的定俗自然也是不知了。”
    叶琉涟已然低下了头,毕竟她本意只是应子衾之需,没想到会牵扯出事端来。
    “还好三皇子并未怪罪。”叶御史沉沉地看着她,“我这些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走错一步,你倒好!幸好这事是被三皇子压下,若是让宫里的人知道了,我们全府的脑袋都得搬家!你赶紧去把渡花要出来给三皇子送去,省的再落人口舌!”
    “哦,我知道了。”叶琉涟见父亲扶额叹气,起身上前帮他揉揉穴位放松一下,但是心中又有疑惑便轻声询问道:“伴君如伴虎,父亲为何不辞官归乡,也省得再日日提心吊胆,反正咱们又不缺钱。”
    叶御史冷笑一声,孩子果然是孩子,哪里懂得这些。想当年他一心想入庙堂大展身手,幸得先皇信任委以重任,哪里晓得一入官场深似海,当官难,辞官更难,有几个人能在花甲之前从庙堂全身而退的?
    末了,叶御史只是叹息着摇摇头:“城郊东区有一邸宅院,你过去好好反省反省,里面东西都齐全,你只需带些必需之物就行了。”
    “我知道了。”叶琉涟小声应了。
    “去静静心,学学嫁人该学的礼仪,再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说完,叶御史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叶琉涟前脚刚走叶琉清就急切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跪下!”见他站起,叶御史抓起掸子扔了过去,精准地砸在他的腿弯处,叶琉清被迫又跪了回去。
    “父亲,你说妹妹她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叶琉清终是忍不住。
    叶御史眉头微拧走至他身前蹲下平视他:“不可能,服了那丹药除非有解药,否则不可能记起,况且她若是真记起,不可能会是这个态度。你别这般就沉不住气了,生怕她不怀疑吗?”
    “那您还把她支开,不就是怕她总见着子衾会想起些什么吗?”叶琉清有些激动,毕竟那丹药是他亲自给妹妹服下的,心中的愧疚和不安但凡有一点机会便会钻出来。
    “我并非因了此事才要让她去东郊宅院的,多少次让她搬宅院她就是不肯,涟儿虽然贪玩了些但大数上还是听话的,可一关系到这个苏子衾,她就是死活都不肯让步!我总不能让去年的事再来一次吧?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想也是无用,你还是先好好管住自己吧,还想娶青楼女子?门都没有!”语罢,叶御史一拂长袖离去了。
    苏府西院。
    叶琉涟踌躇在苏子衾房门外,想要敲门的手抬了又收。
    苏子衾听到脚步声后本以为她会如往常一般象征性地敲一下就进来,谁知她竟只是滞在门口晃来晃去。
    苏子衾终是奈不住去把门打开了:“你在作甚?”
    叶琉涟正再次抬了手犹豫着要敲门,突然门自己被打开,惊了她一下,瞬间就把之前想好的词给忘光了!
    “嗯?”苏子衾见她神色奇怪,轻抬眼眸扫了她一眼,尾音一挑以示询问。
    不同与他病时的温软,此刻的他半倚门槛慵慵懒懒,尤其扫过来的那一瞥,完全不像好说话的样子,叶琉涟犹豫再三,几次开口又都咽了回去。
    苏子衾见她吞吞吐吐也未言成句便先行入屋:“进来说。”只是身后并未有动静,回头一看,她竟还站在门口。
    虽说叶琉涟平时也没少从他这顺走些小玩意,但是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这还是头一回,遂犹豫再三总觉得难以启齿。再加上父亲说的话和态度,稍觉自己确实不能再如此随意了,毕竟他们已成人不似儿时,再随意进出他的房间,也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怎么?”苏子衾并不知道内情,想要伸手拉她进来,未想到她竟侧身躲过,以往她可从未如此过。
    叶琉涟看着他顿在空中的手,修长又指节分明,她曾无数次的紧握,但是余光暼到远处整理花草的婢女,她也只能忌讳些了。
    苏子衾不明所以,看到她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那个,昨日给你的渡花,可否还与我?”
    苏子衾未想到她会如此说,不过转瞬也便了然了:“你且等等。”
    “嗯。”叶琉涟轻轻地点头,像犯了错的孩子。
    “噗。”苏子衾嘴角一别没忍住笑,从来就只见得她在他面前趾高气昂或是耍赖蛮讲,还没见过她这般模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官职介绍:
    大司农魏延,主管全国的赋税钱财,国家财政开支,军国的用度,诸如田租,口赋,盐铁专卖,均输漕运,货币管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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