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师爷离去之后,后堂中的顾惟庸竟然打起了微微的酣声,总算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
    ……
    福顺巷,县尉谷德昭府上。
    谷德昭也已经听到了城中关于皂班搜寻到郑九的各式传闻,此时正和自己的长随跟班钱贵商议着正事儿。
    谷德昭听完钱贵的介绍,有些意外地问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叫郭业的小衙役倒是颇有才干咯?”
    “嘿嘿。”钱贵干笑两声,不忘对谷德昭奉承道,“那还不是县尉大人领导有方,不是?要知道,这小衙役还是县尉大人介绍进皂班做事的,不然哪里会有如今的成就?”
    钱贵这两句话拍得谷德昭很是受用,不由捋了捋下颚毡须,哈哈一笑。
    然后连连追问道:“你说最近在城中赚得盆钵满盈的字花馆也是这小衙役一手操办的?”
    钱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个无需隐瞒,顺便说道:“这小子满脑子的歪主意,嘿嘿,生财倒是有道,听说秦威那厮的大兴赌坊都险些被挤垮了。”
    “哈哈。”谷德昭击掌而赞,“人才,人才啊,本官就喜欢会赚银子的人才。不错,不错。”
    钱贵看着县尉大人的满心欢喜,知道县尉大人已经对郭业这小子开始有所关注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郭业啊,我不白拿你钱财,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是,钱贵钱长随一直都很有职业道德的。
    心中思索了一番之后,谷德昭突然说道:“钱贵啊,其他事都押后再说,本官目前最紧要的就是将两案告破。既然皂班已经将郑九搜寻到,你就将那小衙役尽快带到本官府上来,我要详加细问一番最新的情况。”
    钱贵颔首称是,然后道:“县尉大人请放心,小的明天一早就去东流乡,亲自将郭业带到您府上来。”
    谷德昭唔了一声,不再言语。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突然面现笑意,自言自语道:“生财有道?有点儿意思,是个人才,倒是要见上一见。”
    如果钱贵在场的话,看到谷德昭这幅笑容,定能发现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丝丝贪婪。
    ……
    ……
    翌日清晨,郭业早早醒来,前来接替熬了一宿的甘竹寿和阮老三。
    正所谓做戏也有做全套,即便故布疑局,郭业还是吩咐众人进行两班倒值夜班,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秦威和何坤等人。
    换完班之后,程二牛看了眼身边的郭业,憨声问道:“小哥啊,你说咱这么做有用吗?秦威那帮人真会上当?”
    郭业瞥了一眼光早餐就吃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的程二牛,鄙夷道:“你还有其他好办法吗?你个吃货!”
    “嗝~~”
    程二牛打了个饱嗝,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表示没有。
    这吴家的伙食待遇真个儿不错,娘的,馒头管够,程二牛心里更是期盼,秦威等人晚点钻笼子,让他先在吴家好好吃上几天再说。
    随即又偷摸看了眼郭业,心中赞道,要说啊,还是托了郭小哥的鸿福,不然哪里来得天天白面馒头吃。
    约莫过了一会儿,福伯领了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进来后院。
    郭业听着动静一瞅,这不是钱贵钱长随吗?
    刚想上去打招呼,钱贵已经笑咪咪地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高声喊道:“郭小哥,大喜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郭业正当疑惑,刚准备开口询问喜从何来,谁知钱贵又急忙喊道:“小哥唉,钱某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县尉大人面前说着好话。县尉大人听闻你们皂班已经找到郑九,决定在府中见你一面。”
    虾米?
    县尉大人要见我?
    郭业有点傻眼了,关键是郑九老九叔还活着完全是他瞎掰的,县尉大人却当了真,这下毁了!
    完犊子,这谎扯得有点大了!
    程二牛看着郭小哥的脸色也是心有余戚,俺的小哥,这谎可怎么圆啊?
    第49章 县尉大人的态度
    自己的直属上司县尉大人召唤,怎能不去,又怎敢不去?
    郭业对程二牛等人交待一番,告诫他们不得放松警惕,以防秦威派人过来摸底。
    而后,硬着头皮骑上自己的小毛驴随着钱贵赶回了陇西县城。
    在路上,钱贵对郭业谆谆叮嘱,见了县尉大人该注意哪些事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等等,令郭业受益良多。
    两人路上紧赶快赶,没有过多耽搁,不到两个时辰便进了城东门。
    进城之后,还没奔往福顺巷,郭业便让钱贵稍带片刻,然后快速前往朱户大街街尾的字花馆而去。
    等他再次赶回来与钱贵碰面的时候,眼尖的钱长随发现郭小哥手里多了一个布包,沉甸甸的布包,貌似挺有份量。
    钱长随心眼贼多,一猜就知道布包里头装里什么,不由眼馋地看着小布包咽了口唾沫,心中赞道,这小子倒是机灵,自己随意一点拨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准备去见县尉大人。
    不错,不错。
    然后也不点破,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一边和郭业说着笑,一边领着对方直接奔往福顺巷。
    进了福顺巷,走了约莫几十步,郭业便瞅见一栋门口立着两尊石貔貅的宅子,门匾高高悬起,上书“谷府”二字。
    谷府,县尉谷德昭的府邸。
    貔貅的寓意郭业怎么会不懂?
    貔貅,上古瑞兽,能吞万物而不泄,也被人们喻为纳食四方之财。
    郭业心道,看来咱们这位县尉大人对黄白钱财可不是一般的喜爱啊,连门口都摆放着招财进宝的貔貅。
    随即将手中沉甸甸的布包往上一提,幸亏字花馆里头有现银,能够让自己提现。
    不然今天两手空空来谷县尉家中,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钱贵知会了谷府的门房一声后,便领着郭业径直朝着谷德昭的客厅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每逢午饭后总要午睡上一个时辰,也没敢叫醒他,索性和郭业两人在客厅坐着,边聊天边等着县尉大人午睡起来。
    待得茶水都换了三四盏,谷德昭这才睡醒,姗姗来迟进了客厅。
    郭业白等了一个多时辰,心里纵是不舒服,可也不敢面露不忿。
    听到客厅门口有了响动,欣然抬头一看,一名年约四旬左右、虎背狼腰的男子穿着绿袍踏步进来。
    男子面呈麦色,长得倒是端正,国字脸,浓眉大眼,下颚一撮毡须,神情板正貌似不苟言笑。
    郭业无需猜测也知道这个人便是主管全县三班衙役和壮班杂役的县尉大人——谷德昭。
    一袭绿袍皮靴,甭说在谷府,就是在整个陇西县城,十根手指指头也数得出来。
    果不其然,钱贵见着来人进来还未坐下,就站起躬身抱作揖道:“县尉大人,衙役郭业带到。”
    谷德昭唔得一声,自顾走到客厅首座缓缓坐了下来,将目光转向了堂下的郭业。
    郭业立马站起抱拳道:“皂班下属郭业,见过县尉大人。”
    谷德昭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钱贵整天自己耳边唠叨的小衙役,人长得倒是年轻俊俏,眉宇间透着股英气灵巧劲儿。
    但是真如钱贵所说的,会办事,会生财么?
    这个,谷德昭暂时还无法看出。
    郭业趁着谷德昭沉思的这一会儿,小步上前将手中布包高高捧起,对着谷德昭说道:“前些日子,我等皂班下属在外头置办了一份产业,每月都有不少银子进账,这是属下等人孝敬县尉大人的。”
    说完也不管谷德昭同意不同意,径直将布包摆放到了谷德昭右手随意便可碰触的茶几之上。
    然后朗声道:“属下等别无他意,主要是因为县尉大人为了陇西治安劳心劳力,看着心疼,但属下等人资质愚钝,又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唯有孝敬点黄白俗物供大人花销了。”
    这是郭业第一次给上司送银子,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第一次行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脸颊也有些燥热的垂了下去。
    倒是钱贵听完郭业的说辞,不由开了眼界,心中大呼,行啊,臭小子,这给上司行贿让你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好像县尉大人不收你这银子都有点不近人情似的。
    你牛逼,够不要脸!
    不过县尉谷德昭却是心头别有一番滋味,看着莪郭业的眼神都趋向柔和。
    因为他刚才无意中触碰了一下茶几上的布包,好家伙,都是马鞍状的成锭白银,看着布包这大小和份量,至少四百两以上。
    阔绰,小小衙役出手竟然这么阔绰。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皂班一干人等的心意,因为自己是临时召唤郭业上门,这小子肯定也是临时携带银子过来的。
    小小年纪,小小衙役,一出手就是四百两银子,会办事,的确是会办事啊。
    谷德昭脸上不说,心里却委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继而说道:“这段时间本官的耳边都是你的名字,郭业,你最近的名头不小啊!”
    郭业没想到谷德昭竟然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一下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谷德昭如此夸奖于他,郭业尽管很受用,但是还没傻到沾沾自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相反,他刻意表现得更加拘谨,脸呈惶恐。
    为什么?
    无非就是让谷德昭这个直属上司刷一下存在感呗。
    果不其然,谷德昭见罢,情不自禁地颔首捋须,的确很满意。
    一时间,整个客厅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谷德昭指了指茶几上的那包银子,示意钱贵拿回自己的书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钱贵妥妥的支开。
    待得钱贵离去之后,谷德昭冷不丁问道:“据本官所知,郑九早就死于白记药铺的大火之中。郭业,你告诉本官,东流乡吴家,何来的郑九?难不成死人还会复活不成?”
    嗡~~
    谷德昭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彻郭业耳边,雷得他两耳发鸣。
    郭业脸色霎时大变,额头虚汗涔涔坠下,心中叫苦,县尉大人怎么会看穿我的计谋?
    完了,完了,全被谷德昭知晓了,一时间,郭业心神起乱,不知如何应对。
    久久,郭业傻站在那儿无法回话。
    本以为谷德昭会对他的谎报而雷霆震怒,革职查办。
    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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