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嘶鸣,轰乱的声音貌似从后面阵阵传来,越来越近……
    郭业这几天都是提着胆子过日子,反映极为灵敏。闻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立马做出应对,将身边的阮老三和马元举拉到街边,以防出事。
    果不其然,一辆马车就在他们稍稍退到一边之后,疾驰而过,搞得满街鸡飞狗走,路人匆忙避退。
    “你麻痹,城中纵马,作死啊!”
    郭业看着远去的车影破口大骂。
    阮老三也是随声附和,跳脚大骂。
    倒是马元举,一脸唏嘘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何家二老爷,何洵的马车啊,他不是在外游历访友吗?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莫非……”
    郭业听罢,立马接过话茬,诧异惊喊道:“他有病吧?何家满门几十口离死不远了,这位何老二回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马元举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继续一副困惑地神情说道:“不对劲,不对劲……”
    第65章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
    见着何家举人二老爷何洵匆忙回府,郭业和马元举带着心中猜疑回到了油麻胡同,与程二牛碰面。
    众人也不多做耽搁,径直将秦威带回了衙门,暂时扣押在皂班大房之中,等待县令顾惟庸的下令。
    ……
    ……
    城东,县尉谷德昭府邸。
    “什么?你说郭业和庞飞虎没有将秦威交给你,还带回了衙门皂班大房中?”
    本来还哼着小曲儿,计划着怎么花销即将从何家到手的一半家产的谷德昭突然声色俱厉,一副不可思议神情瞪着死鱼眼睛望着堂下娓娓汇报的钱贵。
    怎么可能?
    皂班庞飞虎敢公然忤逆自己的命令吗?
    庞飞虎不顾本县尉的命令,难道那小衙役郭业也不懂本县尉的意思吗?
    难不成……
    谷德昭的呼吸急剧加速,心中疑云陡生。
    钱贵心中也是痛斥郭业这小衙役的莽撞,县尉大人指东,你们打西,郭小哥唉,你们这不是作死吗?
    但是作为谷德昭的心腹长随,钱贵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将自己在路上听到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毫无隐瞒地对谷德昭道:“卑职刚才在城中穿巷之时,偶遇捕班的捕快刘二,他说他在县衙皂班大房看见了秦威被五花大绑,而且还,还有一人在皂班房中。”
    “谁?”
    谷德昭早已失去了耐性,急于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迫不及待地喝问道。
    钱贵硬着头皮轻声说道:“功曹房佐官,马元举!”
    “砰!”
    谷德昭听罢,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勃然大怒,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马元举这个不识时务的臭酸丁。
    一切心中疑云,瞬间拨开乌云见了明月。
    敢情,皂班这伙人和马元举搭上了线,背叛了本县尉,攀上了这个马元举的高枝儿。
    谷德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咬牙切齿地哼哼道:“这帮不识抬举的臭衙役,大好前程不去要,竟然敢背叛本县尉,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叛徒,反骨仔!!!”
    钱贵知道县尉大人此时心中的怒意如地狱莲火,一个不留神定会烧尽府中万物。
    一阵盘算之后,也就打消了替郭业他们说情的主意。
    而是轻轻问道:“大人,那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谷德昭哼哼完之后,呼出一口闷气,沉声道:“既然马元举插手,弄得满城皆知,想必顾县令也已然知晓了秦威一事,此事已成定居,不可逆转。唔,暂且搁置吧!”
    说着,极为肉疼地又自言自语:“唉,可惜了何家那白花花的银子不能为我所用了啊,可惜,可惜,本官定要让这帮叛徒付出代价。”
    钱贵听罢点点头表示赞同,秦威与何家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如今再去搀和,无异于自寻死路,还是极早退避的好。
    紧接着,又听见谷德昭吩咐道:“钱贵,你去通知一声吴奎吴县丞,就说不是本官不肯帮忙,而是马元举这个臭酸丁横插一足,满城皆知,本官也是有心无力。至于何家,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钱贵称了一声是,转身速速离去,投奔向离谷府不远的县丞吴奎府上。
    同时,一早回到了县衙后堂的穆师爷,面见了县令顾惟庸。
    顾惟庸将一叠签字画押的口供细细看完,眯着眼睛许久,也不知是思索,还是在休憩。
    过了一小会儿,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突然出现一股厉色,沉声道:“明日,升,升堂!”
    穆师爷嗯了一声,回复道:“卑职这就去将人证物证,一应事宜悉数准备,好让明府大人明日升堂之时所用。”
    顾惟庸点点头,又重新看起了秦威的口供,下意识地对穆师爷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准备。
    穆师爷也不敢打扰,悄声退了出去。
    没退出几步,又传来一记“砰”的拍案之声,显然是县令大人愤极拍案。
    霎时,又是一道厉声:“严,严办,一,一个不留!”
    言语虽然卡了一下,但是杀伐果断之气却是强硬无比,不容商榷和置疑。
    退步出后堂的穆师爷心道,看来自家大人这次是动了真火,因为顾县令素来不爱升堂,但是只要一升堂,哼哼,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县丞吴奎的府上来了一位客人,看门口那辆马车的样式,显然正是之前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何家马车。
    来人肯定是何家那位举人二老爷,何洵!
    吴奎亲自将何洵请到了书房之中,待得丫鬟奉上茗茶退避之后,吴奎便将书房之门关得严严实实。
    何洵白面无须,中等身材,一袭的青衣儒衫,双鬓有风霜,可见归来匆忙,并未在家好好好好梳理再出门。
    只见何洵对着吴奎抱拳苦笑道:“吴兄,唉,小弟刚回家中,脸未洗头未梳就被召唤而来。最近的事情,我家三弟何坤已经全部告诉于我了,难不成秦威一事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吴奎对何洵的态度不同对待何坤,有着天壤之别。
    其一是因为二人乃是忘年之交,交情甚笃,其二是因为何洵与他一样,拜得都是同一个老大——孔圣人。
    两人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只见吴奎亲自将茗茶捧到何洵的手中,关切道:“一路奔波劳累,贤弟先喝口茶定定神。”
    何洵接过茗茶浅尝几口,然后一脸殷切地看着吴奎,静待下文。
    随即,吴奎将之前谷德昭的长随钱贵过府事情说了出来,并将带来的最新情况一一道出。
    说完之后,吴奎叹道:“贤弟啊,这事儿看来无法善了了,你得尽早做出应对啊!”
    咣当!
    何洵手中的茶杯在他失神刹那间,摔落在地稀巴烂。
    而后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连谷德昭都办不成此事吗?”
    说着,不顾仪态踩着满地的碎瓷嘎吱嘎吱作响,走到吴奎身边催问道:“吴兄,莫非是谷德昭嫌弃银子少,又中途变卦了不成?银子一事,还可以商量的。”
    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吴奎。
    吴奎苦笑摇头,说道:“谷德昭是什么人,你我还不知晓吗?他会放着大把银子不去赚吗?看来,他的确是有心无力了。贤弟啊,马元举搀和其中,呵呵,此事,真要大发了。”
    “那怎么办?怎么办?何家满门三十几口人啊,吴兄,吴兄,这可怎么办啊?看着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帮小弟,救我何家一把吧!”
    连谷德昭这道关系都无法疏通,何洵当真心中无望,一时间没了主意,连说话都语带悲戚。
    吴奎看着言行失态的何洵,心道,你当我是陇西县令,只手遮天啊?
    不过何家确实不能垮,何家可是自己最大的花销和进账的来源哩。
    随即问道:“贤弟,我问你,贩卖私盐一事,你有没有沾过手?你老实回答我。”
    何洵蹲在地上摇摇头,回道:“家中生意全都是我家老三在打理,吴兄也是知道小弟的为人,除了一心只读圣贤书之外,并无其他嗜好,也别无擅长。”
    吴奎听完之后,略有所思地点头道:“如此说来,要救何家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蹭~~
    何洵怦然起身,脸上重放光彩,一把拽住吴奎的胳膊喊道:“真有办法?还望吴兄襄助援手,搭救何家于此次水火之中。”
    吴奎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狠辣,附到何洵的耳边,轻声说道:“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因你家老三而起,看来还要因你家老三而结束啊。”
    随即附在何洵耳边娓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主意。
    一番献策之后,何洵顿时石化当场,一副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吴奎,袖中双手不滞颤抖,嘴唇哆嗦着:“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老三,老三是我的亲兄弟啊!圣人有云……”
    “贤弟!”
    吴奎一声打断,带着狠辣决绝的语气最后说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啊!”
    何洵再次抱头蹲在了地上,久久不语,陷入了思索之中。
    断,则何府满门脱救,自己举人功名得保,何家继续稳坐首富于乡里。
    不断,功名被夺,血流满门,顷刻间,何家灰飞烟灭。
    当断?
    还是不断?
    ……
    ……
    到了夜晚一更时分,郭业等人继续扣押着秦威在皂班大房中,为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将秦威灭口,郭业率着程二牛,阮老三等人准备在皂班大房郭业。
    郭业吩咐衙役从外面买来肉食,一边看押着秦威,一边几人在房中吃着肉食聊天打发时间。
    突然,皂班大房被强行推开,进来之人赫然就是早已回家的马元举。
    只见马元举神色匆忙,眼圈发黑脸带疲倦,二话不说走到了郭业跟前找了个位置,颓然坐下。
    郭业见状,心中升腾起浓浓的不祥之感。
    程二牛等人知趣的将地方腾了出来,仅供郭业和马元举二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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