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立国几十载,素以仁孝治天下,朕乃恪守孝道之人,我大唐千千万万子民皆以孝悌闻名外邦。朕却闻郭业在亡父七七未过之日,便行纳妾之勾当,实乃混帐透顶,真乃大不孝之人。寻常百姓,朕可姑息,而郭业乃朝廷命官,犯此有违孝义之事,置礼义廉耻于何处?虽罪不当诛,却难逃道义之谴责。经朝中老臣提议,朕决定判郭业功过相抵,既不追究其守孝期间纳妾之事,亦不封赏擒拿颉利可汗之大功。望郭业,好自为之,切记,切记!”
    啥?
    我草!
    郭业听着仇公公宣得这段圣旨,表面虽还是诚惶诚恐,但心里却是毛躁起来。
    奶奶的,真是应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句话啊,这才多少天的功夫,自己丁忧守孝纳康芷茹为妾的事儿,就传进宫里,传到李二陛下的耳中了?
    大哥,我这是自污以求全,为的就是躲避你家那个不安分的倒霉太子,你不能因为这事儿就把哥们的功劳一笔摘掉吧?
    冤不冤啊!
    郭业低着脑袋看着地,心中怨道,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将老子的事情这么快传进李二陛下的耳中,缺不缺德啊?
    还有,李二陛下判自己功过相抵,貌似是听了某个老臣的意见,哪个朝中老臣那么缺心眼啊,不会提议公示功过试过吗?
    好端端一嘴话,愣是把老子精心筹备,冒着风险入虎穴,擒拿颉利可汗的大功劳给轻轻抹杀干净。
    奶奶的,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不然老子非活扒了你的狗皮。
    郭业此时恨意滔天,怨气冲天,同时也是悔烂了肠子,这次自污以求全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但是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了八百,平白折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郁闷啊,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无奈,谁让这年头皇帝是头顶天,脚下地,一切都他说了算,自己还能辩驳啥?毕竟小辫让人家抓个正着。
    郭业懒得申辩,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双手伏地,低着脑袋恭敬说道:“圣上教训的极是,臣郭业领旨领罪……”
    言罢,就要起身双手接旨。
    谁知这位又丑又黑的仇公公突然惊叫一声:“郭大人,且慢,陛下还让老奴带来口谕。”
    我靠,还有?
    没辙儿,继续趴地上听着吧。
    仇公公传话道:“传陛下口谕,郭业罔顾孝义,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守孝期间行纳妾之勾当,实属不该。念其读书不多,不曾受圣人教诲,朕姑且原谅之。命郭业丁忧守孝三年期满,便即刻动身速往长安国子监报道,不得无故拖沓,否则按欺君之罪惩之。”
    吧唧~~
    郭业听罢李二陛下的口谕,差点没跪稳摔个狗啃泥,一脸的诧异,不可置信地发起呆来。
    而仇公公还没完没了,转头对着匍匐在自己跟前的顺公公说道:“董顺,老祖宗让咱家给你带个话,如果觉着陇西比咱们长安好,那你一辈子都呆在陇西,永远不要滚回宫中来了。”
    吧唧~~
    顺公公被仇公公这话说得双腿发颤,真真摔了个狗啃泥,也不知是被仇得黑气得,还是被老祖宗吓得。
    仇公公嘴中的这位老祖宗,自然指的便是宫中三万内斯太监的老祖宗,内常侍大人平四。
    内常侍平四,在顺公公,仇公公等人的心目中,淫威十足,绝对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赵九丑和程二牛两人一左一右,将双腿发软顺公公搀扶了起来,只见顺公公起身之机,眼神极为怨毒地望了一眼正得意洋洋的仇得黑,不过没有与他硬着来。
    而是心有余悸地喃喃答道:“谨遵老祖宗之命,董顺不日便返回长安宫中。”
    可见内常侍平四在董顺等人心中的威慑力。
    郭业也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从一脸自鸣得意的仇得黑仇公公接过圣旨之后,问了句:“仇公公,敢问陛下让我丁忧守孝期满后,前往国子监报道,到底去做什么啊?”
    仇公公嘿嘿干笑两声,阴阴说道:“哟,郭大人,您怎么一个聪慧的人儿,还悟不透陛下的意思吗?”
    郭业从袖兜中掏出一坨金锭,塞进仇得黑手中,低声问道:“还望仇公公解惑。”
    仇得黑暗暗掂了掂手中的金锭,份量足足,心道这姓郭的果真名不虚传,出手真是大方哩。
    而后突然想通了董顺这狗日的,为何在陇西拖拖拉拉不走了,敢情儿这郭业就是座金山啊?
    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嫉妒,恨恨地瞥了一眼董顺。
    随后才言归正传,回答了郭业的问题,言道:“至于陛下让郭大人前往国子监报道所为何事。嘿嘿,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郭大人应该知道吧?您听好了,咱家揣摩圣意,就送您九个字——”
    “读好书,做好人,行好事!”
    第345章 要去国子监上学
    夜快三更,院落各处的喜宴早已散去,倦意徐徐袭扰着厅中诸人。
    仇公公宣完旨传完话之后,因为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地赶路,早已累得不成人样。
    随即,郭业让赵九丑赶紧领着仇得黑仇公公下去歇息。
    至于顺公公,则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病怏怏地冲郭业叹叹气摇摇头,与程二牛一道离开了大堂。
    堂中仅剩关鸠鸠随身跟在郭业的身边,看着郭业满脸不解,不时哼哼唧唧琢磨出着声儿,看在眼里愁在心头。
    暂时不知郭业怎么想,他只得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呆呆傻愣着。
    读好书?
    做好人?
    行好事?
    郭业嘴中回味着仇公公揣摩圣意,送给自己的九个字。
    而后又想着李二陛下的口谕,三年守孝期一满,便动身前往长安,速到国子监报道。
    郭业又非第一天来大唐,怎会不知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国子监,在隋唐以前,又称太学,是大唐朝廷的教育管理机关和最高学府。
    论学府等级完全可以媲美当今的清华北大。
    但是国子监绝对比清华北大要牛逼,因为国子监除了统管大唐十道各州府县乡的学府,起到了一个管理机关的功能之外。
    还有一点,国子监的学子统统都来自官宦二代,豪门世家子弟,在国子监中你随便揪一个学子出来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纨绔子弟,勋戚后裔。
    普通寒门弟子要想进国子监深造,门儿都没有。
    单从最高学府的性子来看待国子监,纵是称之为贵族学校不为过,称之为“大唐朝廷储备干部的摇篮”亦不为过。
    进了国子监,只要不是蠢笨如猪,那将来的前途绝逼是妥妥儿的。
    相对于科举考试进了三榜进士便自称为天字门生而言,国子监出来的学子,那才是真正的世家官宦的后备力量,天子门生的这块招牌,含金量绝对高于寒门学子。
    郭业寻思着国子监的特殊地位,再琢磨着仇得黑送给自己的九个字,大概其能明白李二陛下为何让自己守孝三年满之后,去国子监报道了。
    不外乎就是让自己去国子监熏陶熏陶,进修学问与品性,饱读四书与五经,明白何谓“忠孝礼义仁智信”。
    李二陛下这么安排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罔顾孝道,离经叛道,守孝未满便行纳妾之事。
    唉,奶奶的,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背,疼痛只有自己知啊!
    国子监,奶球,这是要让自己去国子监上学读书啊!!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关鸠鸠突然一脸喜庆和艳羡,抱拳恭祝道:“大人呐,皇上让您守孝三年满后前往国子监,那可是天大的宠幸啊。好教大人知道,国子监中的学子三百人,皆是朝中诸位大臣家的子弟,勋贵王公后裔,大唐八大世家子孙,还有各地豪门世族的子弟,寒门弟子或毫无背景之人,一辈子也休想进国子监,唯独大人您是独一份啊!”
    郭业听着关鸠鸠的奉承,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老子知道!”
    “呃……”
    关鸠鸠热脸蛋贴了冷屁股,尴尬至极,吱吱唔唔道:“既然大人您知道国子监乃是我大唐最高学府,又蒙当今圣上金口玉言准许入学,怎得还如此兴致缺缺啊?”
    郭业知道关鸠鸠这个老秀才的心思,这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这辈子除了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名列三榜,为官一方之外,也许就属进国子监最有诱惑力了。
    可惜郭业不是他,压根儿不稀罕什么国子监什么最高学府。
    有啥用啊,清华北大出来,还不照样集市里头卖猪肉,街边摊子卖烧烤。
    相反,他就读过几天私塾,不照样建功立业,授勋骁骑尉,手下拥兵三千么?
    这玩意,学历是一回事,能力又是一回事。
    而且,他对进国子监不仅不敢兴趣,还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旋即,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关啊,你想想看,国子监里头的三百学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老子这个破家魄户的蜀中小赤佬,到里头去能威风个屁啊?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知道不?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大人!”
    关鸠鸠多少了解郭业的性子,无论是蜀中益州,陇西,还是在西川都护府,都是嚣张跋扈一人说了算惯了。的确,以郭业这点底子,前往国子监除非夹着尾巴做人,不然真心很难像如今这般,登高一呼,万众响应。
    里头那些学子,可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啊,光家世背景说出来都能吓死个人。
    郭业听着关鸠鸠追问,一脸无奈地叹道:“而且什么?你真以为皇帝让老子进国子监是去逛窑子?那是要整天拿着书本儿,摇头晃脑之乎者也啊!你说,你说……”
    “哦,大人的意思,学生懂了!”
    关鸠鸠这个时候还听不懂郭业的话,那他真是个棒槌了。敢情儿郭业是担心自己腹中没有干货和草料,去国子监读书就是去遭罪,去受辱啊。
    郭大人的学问,真心是他的硬伤啊!
    继而,关鸠鸠喟然叹道:“大人所言极是,去了国子监,以大人的那什么,的确是挺遭罪的!”
    他不敢说以郭大人您一肚子草包,去了国子监指定要遭罪,不然的话,郭业非扇死他。
    关鸠鸠也一时无解,郭业这道硬伤,他这个狗头军师真心不能替大人分忧解愁。
    这个时候,他唯有宽慰道:“大人,桥到船头必然直,莫要唉声叹气,唏嘘感慨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进国子监未尝不是大人青云直上的前奏呢?嘿嘿,您看这天色——”
    说着,关鸠鸠指了指外头那黑如乌墨的夜色,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今晚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呀,莫要让佳人等候太久,大人!”
    “洞个屁的房啊!”
    郭业将还紧紧握在手中的黄帛圣旨,轻轻一抛落在香案桌上,然后冲着大堂门口走去,说道:“这心里压着事儿,哪还有心情去洞房?即便去了康芷茹那儿,就老子现在这丧气劲儿,八成也是个阳痿不举的货色。”
    说着,买过门槛儿,骤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了一声:“老关,你今晚随我去书房吧,咱俩去书房聊到天明得了!”
    “啥?”
    关鸠鸠一听郭业要聊到天明,顿时一脸苦逼,娘唉,这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继而苦哈哈地问道:“大人,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这大半夜的还聊啥啊?”
    郭业白了一眼嘬死的关鸠鸠,哼道:“聊啥?三年后的长安,看来势在必行了,咱们不得未雨绸缪一番不是?不然老子去了长安,就是白丁一个,还不被长安的那些地头蛇给欺负死了?”
    关鸠鸠闻言,脱口叫道:“俺那个亲娘唉!大人啊,您也说了,这是三年后的事情,也不急着今晚未雨绸缪不是?”
    “少废话,赶紧死过来,老子今晚没得睡,你个老瓜货也甭想睡踏实了,赶紧的,跟上哥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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