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也是深有同感地附和道:“可不呗,人家郭二哥还是寒门子弟出身呢,你看看人家这置办的家业,那叫一个富丽堂皇,那叫一个宅深地广啊!我看咱们三儿的爹算是白活了,除了有个好名声,还给咱们剩下啥了?真是坑儿的货啊!”
    “嗨~~”
    魏叔玉听罢两人的吐槽,脸上多了几分神秘,凑低了脸冲二人低声说道:“两位,我可是跟这郭府的下人打听清楚了,知道海天盛宴大酒楼不?”
    海天盛宴大酒楼?
    房、杜二人是出了名蹭吃蹭喝蹭嫖的主儿,怎么可能会没听说过闻名遐迩,坐落在西市的海天盛宴大酒楼?
    随即纷纷点头表示听过,而后一脸疑惑地望着魏叔玉,这当口儿提这个干啥玩意?
    不过房遗爱略比杜荷脑子转得快,立马警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珠子惊骇问道:“叔玉,你是说这海天盛宴大酒楼,就是咱们郭二哥家的产业?乖乖,那可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啊,咱上次蹭着长孙公子的饭局去过一次,啧啧,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大买卖。”
    魏叔玉微微颔首,将托于膝盖上的茶盏放在身边的茶几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看着房遗爱,唏嘘道:“正是如此!两位,怎么样?我魏叔玉让你俩紧抱郭二哥的大腿,没错吧?跟着郭二哥,吃香的,喝辣的,银子可劲儿花着。两位,你们就偷着乐吧……”
    “是是是,叔玉可真是慧眼识人啊!”
    “可不呗,我就说叔玉兄弟的眼神那叫一个毒辣,那叫一个精准。茫茫人海中,竟然让你攀上了郭二哥的高枝,佩服,佩服呐~~”
    两人心中兴奋至极,好家伙,这以后跟着郭业那真是不缺银子使唤了,真乃好主家,好大腿啊!
    ……
    “哈哈哈,你们三儿怎么齐齐来我府上了?”
    郭业姗姗而来,适时进了客厅,远远看着三人正聊得欢畅,人未至,声先到了。
    入了客厅,郭业自行走到首座,端坐了下来,扫视了三人一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三儿在谈什么呢?我刚才听着杜荷连叹两声佩服。何人值得你如此佩服啊?”
    “呃……”
    杜荷被郭业问个正着,他们可真没打算让郭业知晓那点小心思,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应答。
    倒是魏叔玉急智,抢话道:“不就是佩服郭二哥呗。昨晚若非郭二哥,兄弟们可就要在卫府衙门的大牢呆上一宿遭老罪了,估计这个时候不见银子,卫府衙门还不定放人呢。谁知郭二哥三言两句,竟化困难为无形,佩服,佩服啊!”
    房遗爱、杜荷听着魏叔玉这孙子张嘴便是阿谀奉承,信手拈来即是,奶奶的,心中除了敬仰就是羡慕嫉妒恨。
    乖乖,这小子好巧的一张嘴,难怪能得郭二哥信任。
    随即也是接着魏叔玉的话,连连附和着。
    郭业怎会不知道三人那点小心思,不过正如他之前所盘算的。他初到长安,除了是用人之际,也是广撒银两结善缘的时候,所以对于这三人,他抱着兼收并蓄收为己用的想法,至于银两嘛,花去呗!
    只要能有助于自己,对自己有所裨益,纵是花再多的银两,那都不叫事儿。
    随即冲着三人一阵暖风和笑,打趣道:“得了,大家今后都是自家兄弟,不要整这些虚头八脑的玩意,以后有困难,捉襟见肘手头短寸的时候,尽管吱声儿。”
    “谢郭二哥!”
    三人纷纷起身,心中激荡一脸的欣喜抱拳齐声回道。
    郭业一副大哥范儿,不以为许地挥挥手,言归正传道:“好了,你们三儿联袂而来,肯定不是专拣好听话来说与我听得吧?说吧,到底什么事儿?不会是来告诉我,司马博士的死讯吧?”
    三人闻言,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带有异色,显然是被郭业说中了下怀。
    郭业指了指魏叔玉,说道:“叔玉,你来讲。”
    魏叔玉嗯了一声,应道:“二哥,没错,咱们三儿今日过府,就为了跟您说这事儿。嘿嘿,没想到你也知道了这事儿。”
    郭业心道,果然如此,专为此事而来。
    不过他很奇怪,司马老头暴毙而亡,跟他们又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他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随即他不好奇问道:“这事儿我早上听说了。不过我很好奇,平日里司马博士跟咱们书学班的人都是彼此互不交集,他讲他的课,你们在下面该怎么玩怎么玩。你们今天是怎么了?你们别告诉我,司马博士之死,跟你们有关系?”
    噌~~
    三人听着郭业这般说,好似屁股底下被钢钉扎了一针似的,窜了起来。
    而后脸色有些难看地纷纷摇手,异口同声喊道:“二哥,这事儿可不能乱开玩笑。咱们昨夜可都在一起,大闹了风满楼,还被押进了卫府衙门,差不多到了四更天才彼此散去。司马博士的死,可跟咱们弟兄一点关系都没有哈。不能乱讲,不然可是要摊上大事儿的。”
    郭业见着三人被自己一句玩笑话吓得跟撞见鬼似的,不由暗暗发笑,他也是一句玩笑话而已,谁知道三人的反应这么强烈。
    昨夜书学班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再说了,郭业心里很清楚,这群纨绔子弟虽然平日素喜胡乱闹事,也无心学业,但是本性还是纯良的。
    即便再不喜欢上学,也不可能做出杀害司马博士灭绝人寰之事。
    再者说了,国子监的录事学官不也跟贞娘说了吗,司马博士乃是暴毙而亡,又非他杀。
    随即,他笑道:“跟你们开玩笑呢,瞎激动个蛋啊!”
    呼~~
    三人粗粗松了一口气,不滞拍打着各自的胸脯,纷纷唏嘘道:“这事儿可不能乱开玩笑。”
    “可不呗,二哥,你要吓死我们呐!”
    “差点被二哥的玩笑话吓尿了……”
    郭业听着三人心有余悸的话,不由白了一眼三人,啐道:“瞧你们三儿那点出息,揍性!”
    而后指了指魏叔玉道:“叔玉,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你们郭府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信你们就是单单来告诉我司马博士的死讯,里头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魏叔玉轻声说道:“二哥,虽然咱们弟兄平日里不怎么待见司马博士,可是司马博士教了我们好几年,多少有些感情。最难能可贵的是,司马博士在教授我们的这几年,从未对我们苛责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且过,说到底,咱们书学班的弟兄还是念着司马博士的好。”
    郭业听罢,微微颔首,眼神颇有赞许,暗道,算你们这群混小子还有点良心,纵是司马老头敷衍教学好几年,怎么着也算是你们的恩师。师恩怎能轻易忘怀?
    见着郭业不语,魏叔玉继续说道:“二哥,其实来你府上之前,咱们也去找过长孙公子。怎奈长孙公子因为昨晚的事儿,被他爹长孙大人禁足,所以咱们才不得已来找您的。”
    长孙羽默被他爹禁足关起来了?肯定还是因为昨天大闹风满楼的事儿。
    不过现在长孙羽默的事儿不是重点。
    当即,郭业喝道:“别磨叽,说重点。”
    魏叔玉唉了一声,叹道:“二哥,你来书学班时日尚短,有些事儿你可能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敢跟你保证,司马博士之死,绝对事有蹊跷,根本不可能是暴毙而亡。”
    呼~!
    听着魏叔玉这般说,郭业霍然起身,心中讶异道,果真不出我所料,我就说司马老头的死,绝对不简单。
    但是魏叔玉又为何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呢?
    而且魏叔玉找他说这事儿有个屁用,真觉得司马老头死得蹊跷或者死得冤枉,那也自有长安府的府尹以及一干官吏去管,跟自己说有啥用?
    即便自己是御史台监察御史,那也只有监察百官之责,不负责刑侦诉讼,错假冤案。
    这些事情,都是长安府尹该干的事儿,长安府尹管不了自有刑部,刑部搞不定还有大理寺,找自己干屁?
    见着郭业满脸疑惑,魏叔玉轻声说道:“二哥,你别误会,咱们不是替司马博士来找您伸冤的,您也管不了这事儿啊!”
    郭业问道:“那你们找我干屁?”
    谁知这个时候魏叔玉不再围着司马博士之死说下去了,而是顾左右而言地问了一句:
    “二哥,你来长安城也有些许日子,你可曾听说过咱们长安城中,离东市不远的长乐坊?”
    “长乐坊?”
    郭业顿时又被魏叔玉吊起了胃口,不解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这个司马老头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第422章 细说长乐坊
    “长乐坊?”
    郭业还真没听过这地方,委实不解地问道:“听这名儿倒是像长安城中的里坊名,这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儿?”
    魏叔玉应道:“二哥,这长乐坊在长安城中可是大大的有名啊,不比崇仁坊,平康坊,还有您这太平坊的名头小。”
    “就是就是。”一旁的房遗爱插嘴道,“太平坊中达官贵人的宅邸云集;崇仁坊中客栈林立,乃是各地州府的进奏院(驻京办事处)所在;平康坊嘛,昨儿个咱们去过,处处皆是烟花柳巷风月场所。至于这长乐坊嘛……”
    “少他娘的废话,说重点!”
    郭业打断了房遗爱的啰里吧嗦,催促道:“赶紧说,这长乐坊又是什么之地?”
    房遗爱被郭业这么一呼喝,怂了下来,不敢再吱声。
    魏叔玉白了一眼这个爱抢风头的孬货,解释道:“二哥莫急,这长乐坊之所以有名气,就胜在一个赌字。长乐坊中,共有大大小小数十家赌坊,零零碎碎近百个赌档,端的是赌徒流连之地啊。而且长安府有过明文,长安城中唯有长乐坊之地方可设立赌坊赌档,其他里坊,一概不允。”
    我了个去,郭业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个赌博圣地啊,敢情这长乐坊就是受大唐律例保护的小拉斯维加斯呀!
    长见识,真的长见识了。
    大唐的长安城中不仅有合法红灯区,还有合法的赌博区哩。
    不过魏叔玉好端端跟他提起长乐坊想干屁?总不会是想让自己带着他们哥三儿去长乐坊赌他两把?
    不靠谱!
    肯定没这么简单。
    继而,他试探地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司马博士之死,跟这长乐坊有着一丝一缕的关系?”
    魏叔玉摇摇头,哂笑道:“我的二哥啊,岂止是一丝一缕的关系,那是板上钉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啊。这么跟您说罢,司马博士压根儿就不是暴毙而亡的,而是被活活被逼死的!!!”
    “什么?”
    郭业神情再次失色,惊异道:“你的意思是说,司马博士因为好赌如命而流连赌坊,欠下高额赌债却无力偿还,最后在昨夜自杀而死?”
    魏叔玉先是点头,再是摇头,继而模棱两可地说道:“自杀而死,这点毋庸置疑,但却不是司马博士欠下的巨额赌债。”
    日,郭业被魏叔玉说得满脑子浆糊,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的自相矛盾呢?
    当即喝道:“魏叔玉,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了,你再跟老子兜圈子,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撵出去?”
    看来,魏叔玉的兜圈子卖关子,真的将郭业惹毛了。
    魏叔玉只得哈腰连称二哥息怒,随后解释道:“二哥,是这么一回事。司马博士膝下呢,有一个儿子,跟二哥您差不多大,全名司马平邦。这小子就是个真真正正不学无术的混蛋玩意,他爹乃国子监博士,他却不思长进嗜赌如命,二十大几的人了,还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除了靠他爹司马博士那点微薄俸禄接济着吃喝,就爱在长乐坊的各个赌坊厮混。啧啧,司马博士也是作孽啊,竟然生出这么个混蛋玩意。”
    司马平邦?平邦平邦,平定国邦,这名字倒是气派,可见司马老头对这个儿子的期望有多高了。
    可惜啊,真如魏叔玉所说的那样,那这小子也真够不争气,甚至有些丢人现眼的。
    堂堂国子监博士之子,居然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还嗜赌如命。这不是混蛋玩意是什么?
    虎父犬子虎父犬子,说得就是这种不争气的东西。
    突然,他想到魏叔玉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又听到他提及司马博士这个不肖子。
    难道……
    倏地,他猜测问道:“你是说,欠下赌坊巨额赌债的并非司马博士,而是司马平邦?而司马博士只是因为司马家无力偿还这笔赌债,而深感无奈,郁郁羞愤,自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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