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面纱侍女与侍婢如意走出酒楼大门之后,拐到酒楼左手边一条巷子里,上了一辆早已停侯在此的马车。
    待得两人钻入车中,侍婢如意轻喝一声吩咐车夫赶车,回府。
    “啪~~”
    “驾~~”
    车夫甩了一记响遍,吆喝一声后便赶起马来,稍稍一会儿,一辆马车嘎吱嘎吱滚着车轱辘,驶出了这条深巷。
    路上,车内。
    面纱少女倾吐一声:“捂死个人了哩~”
    说着,动作轻盈地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了面纱之后的那张庐山真面目。
    都说老天爷是最公平的,给了你一件好东西,势必会拿走你另外一件好东西。
    但是偏偏在这个面纱少女身上,老天爷第一次走了眼,倾斜了天枰。
    上天不仅给了她一副美奂美仑、精致无暇的容貌,给了她堪比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
    还给了她一副独有的气质,这是一种空灵,圣洁的气质。
    此时摘掉面纱的她,一身莲白宫裙衬托下,宛若玉龙雪山之巅,那一朵傲然存世的雪莲花。
    空灵,圣洁,令人只能远远观望,而汗颜不敢近身,一亲芳泽。
    侍婢如意接过小姐的面纱,小心翼翼收好,俏皮道:“谁让小姐长得这么美哩?你不戴个面纱,那些吃饭的食客还要不要吃饭了呐?到时候这酒楼的掌柜做不成生意,非找小姐哭诉不可。以后这酒楼门口定要挂着招牌,谢绝卫国公府鱼暖暖小姐入店,嘻嘻!”
    “扑哧!”
    显然少女被侍婢的俏皮话给逗笑了,笑嗔道:“油嘴滑舌,尽不学好!”
    少女展颜一笑,
    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就连侍婢如意整日与小姐在一起,此时都有些汗颜自卑。
    而从如意的话中,也表明了这少女的身份,正是郭业极有兴趣知道,在长乐坊下了大手笔重注的鱼暖暖鱼小姐。
    很快,如意就止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为何刚才我们要匆匆离去呢?那人不是已经跟我们致歉了吗?”
    鱼暖暖坐于车中,双手抱在膝盖上,眼睛中闪过一丝睿智,轻笑道:“傻丫头,如若我们不走,那位富贵少年肯定还会不请自来,纠缠不休也未尝不可哟!到时候,如何打发人家离去?莫要忘了,他身边那位铁链侍女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呢。”
    “哦哦哦。”如意貌似明白了一般,说道,“原来小姐是怕狂蜂浪蝶呀,也是,我看那少年公子看着小姐的眼神,极尽垂涎。还有他那位侍女,好吓人呢,跟山里的野狼似的,刚才奴婢还以为她要吃人呢。”
    鱼暖暖微微摇头,颇有些同情地说道:“那侍女看着也是个可怜人,被人整日与铁链锁着,连做人最起码的尊严都没了。唉,可怜……”
    如意不解问道:“那公子不是说他这侍女自幼在狼群中长大,野性难驯,好勇斗狠容易攻击人,才拴着铁链吗?”
    “笑话!”
    鱼暖暖脸色骤变,眉头紧蹙地冷声道:“野性难驯易攻击人兴许不假,但既然如此又为何贴身带在左右呢?呵呵,据我所知,这种蓄养女奴的方法正是吐蕃贵族中最为盛行的。爹爹说得一点也没错,吐蕃人纵是再怎么汲取我汉家文化,还是一个未开化的番邦小国,低贱!”
    如意见着鱼暖暖神色变寒,有些后怕地吐了吐舌头,恭维:“原来是吐蕃人呀?小姐好厉害,奴婢怎么没看出来?”
    鱼暖暖明知如意是吹捧自己哄自己开心,不过脸上多少还是恢复了如此,打趣道:“你这傻丫头只顾着吃喝,当然没注意那侍女的两腮了。她两腮之红可不是涂了胭脂水粉,而是在高原严寒气候下,在野外操持劳役冻出来的腮红哟。这可是爹爹教我的辨别之法。”
    如意哦了一声,听到鱼暖暖提到爹爹二字,突然有些惊惶道:“小姐,不过一会儿回府,你可要遭老罪了!卫国公虽出征在外,但夫人却是在府里坐镇呢,没了老爷庇护,你今天肯定要挨上一顿训斥。”
    “怎么这么说?”
    鱼暖暖收了收脚底的裙摆,问道:“你是指我今日下重注买书学班独赢之事?”
    如意连连点头,哆嗦着嘴唇有些后怕地说道:“小姐啊,这可不是一吊小钱,足足五十万贯呢。而且你这钱也不是你自己的,而是整个大通钱庄的活钱啊!万一输了,咱们卫国公府拿什么赔给人家啊?我的天,五十万贯,就算把卫国公他老人家卖了,再把夫人卖了,也赔不起啊!”
    咚~
    鱼暖暖轻轻敲了如意的脑袋一下,啐道:“什么叫把我爹爹和娘亲卖了也赔不起?怎么说话呢?小心回去夫人撕烂你的臭嘴!”
    如意揉着脑袋,吓得捂住嘴巴,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该打。
    鱼暖暖教训完如意之后,轻笑道:“放心吧,我既然敢这么冒险,自然知道里头的风险。但是如意,机会难得啊,如果书学班赢了吐蕃人,那连本带利就是二百五十万贯,届时,我就能将大通钱庄开遍整个长安城!”
    言语落罢,鱼暖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豪气干云,颇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本色。
    如意还是不死心,轻轻嘀咕了一声:“外头都在盛传书学班这群纨绔子弟只会吃喝玩乐,跟吐蕃人斗狗,只会一输到底。真不懂小姐哪里来的底气,居然压他们独赢!”
    鱼暖暖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侍婢,大有今天不整个明白,睡觉都睡不踏实的趋势。
    旋即竖起两根葱白手指,比划道:“就冲两点,就值得我砸锅卖铁压书学班赢,狠狠博他一把。”
    如意不再吱声儿,而是眨巴着眼睛看着鱼暖暖,等着小姐释疑。
    鱼暖暖道:“第一,在长安城中,梁家的二公子梁叔宇是出了名的算盘精,而且与我私交甚笃。他这么一个精明又挑剔的人,却能在我面前三番四次提及郭业此人,而且与他合作做买卖。说明郭业这人,不简单!”
    “嗯,梁家二公子是小姐为数不多的朋友,是个精明鬼,错不了!那第二呢,小姐?”
    鱼暖暖继续说道:“第二,半年前,我在爹爹的书房案头前见过一本兵书,而且看爹爹爱不释手整夜翻阅,不时叫好,说明爹爹对这兵书推崇至极。某日,我偷摸去看了眼这兵书,名为《纪效新书》,而这著这《纪效新书》之人,居然是陇西郭业!!!”
    如意狐疑问道:“就是被梁二公子竭力盛赞的郭业?”
    鱼暖暖脸上笑意盎然,说道:“没错,就是他!能够著得兵书,还能让爹爹爱不释手彻夜翻阅叫好的人,岂是无谋之辈?而且我可是听说了,这郭业不仅也买了书学班独赢,还将海天盛宴大酒楼,东市十家铺子一齐作为赌注抵押了过去。如此大手笔,你觉得他会是为了争一时之气吗?”
    “这,这……”
    如意已经被鱼暖暖的连番爆料给震住了,吱吱唔唔说不出一个囫囵字来。
    鱼暖暖轻轻弹了下如意的脑门,自信满满地笑道:“傻丫头,这下能明白本小姐为何会如此孤注一掷,下重注了吧?”
    问罢,见着如意已经有些石化傻愣,鱼暖暖颇为感慨地说道:
    “遇到机会不算能耐,而能够抓住机会并狠狠利用机会,那才算真正的能耐。行军打仗是这样,做生意做买卖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终有一日,我定要将我们的大通钱庄,开遍整个长安城!!!”
    第466章 好一个马元举!
    海天盛宴大酒楼中,郭业站在楼梯拐角处凝望着那对古怪主仆许久,脸上神情时而变幻。
    长孙羽默见着郭业看完热闹还不离去,不由拱了拱他的后背,问道:“郭兄弟,你认识那富贵少年郎?”
    郭业先摇头后点头,古怪笑道:“以前不认识,不过现在倒是认识了。”
    唔?
    长孙羽默与魏叔玉彼此对望了一眼,听着郭业这话前后矛盾,稀里糊涂的。心里竞相疑惑,站在楼梯口远远看上两眼就算认识了?
    魏叔玉催促道:“那啥,二哥,我看那主仆二人古古怪怪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咱还是走吧!”
    郭业抬手阻道:“不急!”
    而后转头问道身后的长孙羽默道:“长孙,斗狗大赛的日子定在大后天吧?”
    郭业记得他将三局两胜中的剩余两局比赛内容送给马元举的时候,听马元举说过一嘴。
    现在再问长孙羽默一次,多少是想做最后的确定。
    长孙羽默点点头,应道:“正是,我听我爹提过,就定在大后天。到了那天,听说当今圣上都会过来观赛,嘿嘿~”
    长孙羽默笑了两声,脸上顿时光彩熠熠。
    郭业看得出来,这小子心底还是蛮兴奋的。正所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到时候李二陛下来观赛,书学班若赢了比赛扬眉吐气,替皇帝替大唐挣回脸面,哥几个想不发达都难。
    就连长孙羽默这个皇亲国戚也不能免俗,越是裙带关系,越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郭业唔了一声微微颔首,冲着身边的魏叔玉吩咐道:“叔玉,你这两天就跟踪这个富贵少年郎,直到斗狗大赛正式开始那一天。期间,莫要让他发现的尾随跟踪,还有,如果这两天他敢耍什么幺蛾子,必须第一时间报与我听。”
    “啊?”
    魏叔玉瘪嘴叫苦道:“二哥,这盯梢跟人可是个累活啊!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土包子,跟踪他干嘛?”
    郭业白了他一眼,哼道:“蠢货,我让你跟踪自然有跟踪得价值。难道你现在还猜不出那小子的身份?”
    魏叔玉摇摇头,表示真猜不出来。
    倒是长孙羽默率先反应过来,惊呼道:“郭兄弟,你是说这小子就是那啥,就是吐蕃……”
    “嘘!”
    郭业竖起食指贴着嘴唇,噤声道:“说出来就没劲了哈。走着,长孙,咱回吧!”
    长孙羽默下意识地撇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对古怪的主仆,哦了一声跟着郭业下了楼梯。
    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魏叔玉一人,独自呆在楼梯口位置怔怔发着愣。
    ……
    ……
    鸿宾楼,吐蕃使节达达尼尔的房间中。
    礼部尚书李纲借着还有公务要忙,先一步离去。留下中书舍人马元举和通事舍人萧慎两人,陪伴在达达尼尔左右。
    达达尼尔习惯性地从腰间解下羊皮酒囊,喝了两口吐蕃盛产的青稞酒,砸吧了下嘴,叹道:“啊……中原的酒还是太淡,不够烈。不如我们吐蕃的青稞酒够劲。两位大人,要不要尝上两口?”
    说着,便将羊皮酒囊递给了马元举。
    马元举摆摆手拒绝之,言称不客气,敬谢不敏。
    达达尼尔又将羊皮酒囊递给萧慎,热情叫道:“哈哈,马舍人不识货,来,萧舍人,你来尝尝,保证你回味无穷!”
    萧慎闻罢,亦是连连摆手笑道:“使节大人太客气了,萧某也受不了这么烈的青稞酒,还是使节大人自己慢慢享用吧!”
    达达尼尔听着萧慎的推辞,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再也不复之前路上的斯文模样,双手捧起羊皮酒囊咕咚咕咚灌起酒来。
    萧慎见状,趁着达达尼尔忘我灌酒之际,脸上浮出几许讥讽之意,心中暗暗鄙夷道,番邦小国就是番邦小国,纵是极力效仿汉家文化又如何?还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达达尼尔痛痛快快地灌了好几口青稞酒后,抹了抹嘴角的酒渍,擦拭在衣服上,赞道:“你们是不知道,自从西川那边的两国大集市渐渐兴起,咱们吐蕃国中也有好多你们汉人的好东西。什么丝绸茶叶,瓷器字画,嘿嘿,现在吐蕃贵族都喜欢你们汉人的东西。”
    说着,从胸襟中掏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玉坠,臭显摆道:“你看,这就是我花高价买来的玉坠,听说是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你们看这刀功,看着纹路,啧啧,好东西啊!”
    萧慎无视达达尼尔的臭显摆,倒是对达达尼尔口中那个两国大集市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使节大人,这两国大集市是怎么一回事?恕萧某久居长安,孤陋寡闻,不知边疆近事,还请使节大人释疑一二。”
    达达尼尔哦了一声,道:“这两国大集市就设在你们西川小都护府的阿里土城,啧啧,那真叫一个大,真叫一个繁华啊。听说……”
    “且打断一下。”马元举突然出声道,“使节大人,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至于其他琐碎事,咱们等以后再谈如何?”
    马元举这是故意打断达达尼尔的释疑,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两国大集市就是郭业搞起来的,而且是个座源源不断给郭业赚银子的小金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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