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一张铁嘴不肯透漏半个字,铁了心不肯说出来,反而又冲李承乾说道:“太子殿下,你祖父让我传话给你,在你父皇离开长安之前,你可要规规矩矩,莫要行差半步,一定不能让你父皇将这太子监国之权重新收回。不然,会打乱了新计划的步骤。”
    李承乾心中也是非常好奇这新计划到底如何,不过也没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轻唔一声,道:“还请道孝王叔转告祖父,承乾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孟浪少年了,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了。”
    李元芳笑道:“那就好。”
    随后,他又扫了眼侯君集和郭业,安抚道:“两位,太上皇的新计划虽然本王不能透漏。但是我可以向两位保证,此次新计划,太上皇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让这大唐江山易主。太上皇说了,最差最差的结果,也是我们与李世民划江而治,他在南,我们坐拥北地。长安乃是帝都,龙庭所在,朝廷所在,这大好江山终究到最后,还是我们的。”
    “咳咳!”
    鲁王咳嗽一声,瞪了一眼李元芳。
    李元芳立马会意过来,尴尬地看了眼李承乾,笑道:“口误口误,太子莫怪,这大好江山应该是属于你的。希望你到时莫要忘了我等今日的群策群力之功啊。”
    李承乾也不傻也不缺心眼,心里暗暗发誓了一声,本太子绝不坐傀儡。
    随后,他敷衍地笑道:“道孝王叔言重了,承乾并非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之辈。”
    “好了,今日的谈话到此结束!”
    李元芳站起身来挥手说道:“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要隐忍蛰伏下来,等待时机到来的那一天。”
    鲁王赶忙提醒道:“一会儿,大家离去之时都走后门吧。走王府正门万一被人瞅见,那就不妙了。”
    言罢,他已经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推门,逐一相送着李承乾、郭业等人从王府的后门离去。
    李渊的新计划!
    这五个字一直盘旋在郭业的脑海中,久久未能散去。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着事态的变化而及时作出应对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长安城,还是朝堂上,乃至皇宫中,都看似风平浪静,却暗藏涌流。
    年关至,
    春节至,
    元宵至,
    一直到了正月结束,李二陛下才正式将筹备了许久的江南之行提上了日程。
    在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李二陛下携长孙皇后,及宫中妃嫔、皇室公主及小皇子在朝中文武百官的夹道相送下,缓缓离开了长安城,走水路开始了他的巡幸江南之行。
    李二陛下离开长安的第二天,李承乾便迫不及待地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召开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早朝。
    在早朝上,他便以储君监国的名义,罢免了贺兰桥山之兄贺兰千山的右骁骑卫大将军一职。
    若非孔颖达的据理力争和魏征等人的死谏,最后差点连贺兰桥山的左金吾卫大将军一职都要被罢免。
    最后让贺兰桥山侥幸躲过一劫,只是折了他的兄长贺兰千山。
    这个结果自然是让侯君集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举事成功之后,亲手宰杀孔颖达和侯君集不可。
    而郭业则是在早朝上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罢免贺兰兄弟只是第一步,看来不仅仅是李承乾等不急了,太上皇他老人家也蠢蠢欲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以妻子怀孕为由不上早朝,静静地呆在郡公府中,等待着改天换地那一日的到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在府中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一封用特殊代码书写成的信件,他见之欣喜若狂。
    这群混球,终于舍得回来了!
    偏偏也在这一天,太上皇李渊突然派人来他府上,召他进宫……
    第1017章 最后一次试探
    郭业当夜进了皇宫,在内侍宫人的带领下来到掖泉宫,见到了太上皇李渊。
    此时的李渊看似心情不错,身上盖着波斯来的绒毯,如睡佛般半躺半卧如睡在一席软塌上,脸色红润颇有几分满面红光,应该是之前小酌了几杯的缘故。
    一见郭业进来,他也没有起身,而是伸手向四周轻挥几下,屏退了在场的所有内侍宫人。
    郭业上前,躬身拱手问安道:“微臣郭业奉召入宫,不知太上皇深夜相召臣下……”
    “郭爱卿来了啊?”
    李渊眯着眼睛好像刚刚睡醒了似的,打断了郭业的相询,继续半躺半卧着说道:“都不是外人,自己搬个座儿先坐下吧。”
    郭业唔了一声,转身从左侧搬来一把胡凳,坐到了李渊跟前。
    李渊慵懒地招招手,亲热地说道:“郭爱卿这么远干嘛?生分,太生分了。来,再坐近一点,靠前一点,让孤好好看看郭爱卿。”
    尼玛!
    郭业闻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个老帮菜儿,哥们又不是你的妃嫔,又不搞基,整这些肉麻的词儿真是让人慎得慌。
    不过他还是将胡凳向前拉近了几步,与李渊仅有一臂之遥,随着李渊的一呼一吸间,熏熏酒气迎面扑鼻而来,看样子,还真没少喝。
    “嘿,孤今天高兴啊,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李渊人醉心未醉,盯着郭业口齿清楚地自顾说道:“郭爱卿,你心里是不是忌恨孤拿王伯当等人来威胁你,逼你就范,逼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儿?”
    郭业顿时错愕,看来李元芳这王八蛋真打小报了。莫非李渊这是在做最后一次试探?
    随即,他直言不讳地承认道:“是,若非太上皇您老人家拿王伯当他们来威胁我,臣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干这掉脑袋的事儿。要不是您掐住了我的软肋,我怎会放着好好的股肱之臣不做,放着青云直上的大好前程不要,却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跑来跟着太上皇您谋朝篡位,除非我脑子有坑。在微臣看来,与其说是我为太上皇效忠,倒不如说是我与您的一桩交易。此事一了,希望您老人家言而有信,放了王伯当和关鸠鸠等人,也不要再为难我郭业的家人。届时,我会鞋家人离开长安,远走高飞。再不济,凭我这些年的积攒,回乡做个田舍富家翁亦是绰绰有余。”
    言罢之后,郭业心里也是忐忑,换做他往日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说着铿锵有力冒犯天颜的话。其实他也在赌,在赌李渊是否对他彻底信任。
    “好!”
    只见李渊突然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一改之前半躺半卧的姿势,一脸笑意地抚掌赞道:“好一桩交易,郭卿这么说,孤便真的放心了,哈哈哈……”
    呼~
    郭业暗送一口气,姥姥的,可真是赌对了,这老皇帝果然是在做最后一次试探啊。我就说嘛,怎么会无端端地将我深夜召进宫里来,说到底还是没有彻底信任我啊。
    就在他暗呼庆幸侥幸之余,李渊坐直了身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此时透着精明地打量着郭业,频频笑着颔首道:“郭爱卿,看得出来你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不过希望你也不要忌恨孤。孤之所以利用王伯当等人来要挟你,这也是不得已的,毕竟你是世民的心腹臣子。
    殷天宗死后,只有由你来继任领军卫大将军一职,他才能放得下心来。嘿嘿,不过今天郭业这一席话,倒是彻底打消了孤对你的怀疑。交易,嘿嘿,没错,你我之间就是一场交易。不过,孤希望你事成之后也别回乡做那田舍翁,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男儿,志在建功立业萌荫妻子。郭卿你是个有才之士,他日必能如那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孤的身边也需要你这样的人留下来辅助,不然枉负了一身好本事。然否?”
    日,试探完了就开始玩招安了?
    郭业暗暗鄙视道,哥们真要建功立业萌荫妻子,真要学那大鹏扶摇上万里,也不能在你这位行之将木的太上皇身上啊。就跟千里马似的,正当壮年的李二陛下那儿才是咱的伯乐啊。
    于是,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太上皇的美意,呵呵,咱们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其他吧。就算您要微臣留下来辅助大业,那也得举事成功吧?别到时候事儿没办成,脑袋落了地,到时候愿望再美好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今天郭业出奇的冷静,在应对李渊的措辞上,也一反往日遛马拍马说好听话的习惯,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他很清楚,在李渊面前他越是这么说,对方越觉得自己的确是迫不得已,受制于他。
    若是换做以前一通马屁和好话,反倒会惹来李渊这老狐狸的怀疑。
    李渊听罢过后,脸上虽然不悦,心里却是对郭业越加地放心,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郭卿太小瞧孤了。只要我们占下朝廷所在的皇宫,占下长安,无异于将大唐的命脉给死死掐住了。届时,北方一带势必唯孤之命是从,哦不,应该是奉承乾这个新皇之命是从。孤已经仔细推演过了,即便无法彻底改天换地,最坏的结果也是与世民划江而治,他在南方号召复位,我等安稳居于北方与他对峙。嘿嘿,南方?世民真能号令得动南方各大阀族吗?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看未必吧?”
    郭业心道,南方各大阀族,不就是关陇世家的其他几个门阀吗?看来李渊已经吃透了这些世家大族对李二陛下的不满了。
    随即,他轻声问道:“太上皇,咱们还是着眼于眼前吧,我听道孝王说过,因为皇上突然提出下江南,所以您老人家改变了原计划,制定出了新计划。”
    “嘿嘿,郭卿倒是心急。”
    李渊干笑两声,点了点头道:“今日召你进宫,孤本就是想要将新计划说与你听。”
    郭业闻罢心里直吐槽,屁,若不是我刚才应对得体打消了你最后一次试探,你会松口说新计划给我听?
    随后,他起身拱手道:“微臣谢过太上皇的信任,臣愿闻其详,听从太上皇的驱策!”
    李渊道:“唔,郭卿啊,世民一行下江南已有一段时日了吧?”
    郭业如实回道:“是的,加上从北到南水路的行程,差不多已经在江南一带开始游历了达七八天了。”
    “嗯,算算日子,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
    李渊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传国玉玺如今也在承乾这个监国太子手中,长安城内有你的领军卫,长安城外有侯君集的金吾卫。也就是说,将长安城彻底拿下控制住,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郭业应道:“理论上应该没问题,因为长安城内外的兵力已经差不多都在我们手中了。”
    “那就好。”
    李渊猛地站起,沉声说道:“明日开始,长安城外交由侯君集负责戒严,长安城内交由你开始戒严。三天后的凌晨,你率五千领军卫军士开进皇宫。孤要在早朝之上,喝令满朝文武百官,拥立承乾为君,登基继任。”
    “呃……就这么简单?”
    郭业下意识地问道:“那万一满朝文武反对怎么办?”
    “反对?嘿嘿……”
    李渊阴恻恻地笑了笑,冷冷说道:“若有出来反对者,哼,杀无赦!莫非你手中的横刀是木头削成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郭业看着一脸杀意的李渊,追问道:“不是,太上皇,就这么突然拥立太子继任登基,是不是太草率了?如何让长安城百万民众信服啊?你总不会要杀光全城百万平民吧?还有,若没个由头,长安周遭北方一带的州府,又怎会接受莫名其妙的新君登基啊?”
    “这点你放心,孤早有打算,正所谓师出有名,承乾这个新君自然也要名正言顺地继位。所以……”
    李渊阴冷地声音在郭业耳边回响道:“所以,孤已经安排城外的侯君集在三天后的早朝上,派人从城外策马飞奔进宫,呈进朝堂八百里急奏,奏中言明——皇帝下江南因为水土不服而染上恶疾,医治无效,龙驭宾天!”
    卧槽儿!
    玩这一出?
    郭业睁大了眼睛,骇然惊喊道:“您是说矫……矫诏?”
    第1018章 三天后的早朝
    “没错!”
    李渊沉喝一声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身上披着软厚的外衣,双手负背一人在殿中踱步着,自顾说道:“只有这样,方能师出有名。也只有这样,承乾才能合乎法统地继承皇位。皇帝驾崩,新君继位,试问普天之下谁能说个不字?”
    郭业问道:“可是纸包不住火,万一远在江南的皇上知道了此事,矫诏之事不就露馅了吗?”
    “哈哈,此事传到江南需要多久?日夜兼程走水路应该是最快了吧?那也需要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了吧?”
    李渊在殿中央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向郭业,问道:“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够我们控制住长安,把持住朝廷吗?到时候世民就算在江南登高振臂一挥又有何用?新君已立,天下皆知。你知道孤为什么对长安志在必得吗?”
    郭业道:“因为长安是大唐的帝都,朝廷治所之地,更是大唐六部所在。”
    “没错。”李渊点头道,“大唐十道数百州府,各地府兵合计多达数十万。就算世民在江南想要攻回长安,但他又怎能号令得动江南以及南方一带的州府折冲都尉衙门?没有朝廷这边加上玉玺的旨意,长安兵部这边的签发公文,依照大唐律例,你以为凭世民红口白牙就能调动吗?更何况南方一带还有几大关陇世族的牵制,世民想要从南方挥兵杀回长安,以期复位,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这也是孤刚才所言,最差最差的结果就是我们与世民划江而治。”
    说道这儿,李渊见郭业又要问话,立马抬手止住示意他暂且别说,然后说道:“孤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大唐除了各地府兵之外,还有卫戍疆界的边军,是吧?”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李渊诡笑一声,摇头道:“先不说在边疆休整的数十万边军,他们不足为虑。因为李靖、秦叔宝、程咬金这些人都在长安,小命都攥在孤的手中,这也是为什么我为何要你控制长安城的关键原因。世民的这些统兵大将都在长安城中,谁来领军?还有,没有皇帝加上玉玺的旨意和锁在宫中的一半虎符,谁能调动他们?孤最忌惮的是远征吐蕃的李绩十万大军,不过这也是老天注定要亡世民啊。因为李绩的十万大军如今还在吐蕃,据最新传来的军情,如今吐蕃国中,薛延陀、西突厥、高昌国都在与我大唐争夺吐蕃的归属,李绩被卷入当中牵扯住了,根本无法撤军。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救不了近火啊,郭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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