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云容拔灼这对狗男女的确出现了。
    卓远也正如郭业昨日预想得一样,得到了云容的邀请,带着随从出现在了寝殿中,观览法会现场。
    但是郭业始料未及的是,今天的法会现场还是出现了偏差,因为殿中还出现了近两百名侍卫,腰佩弯刀戒卫着现场。
    这两百名侍卫,如果没猜错,正是卓远昨日提到的那批如影随形在云容身边的护卫。
    姥姥的!
    郭业心里暗骂一声,不是说法会之时,云容会将这批侍卫安置在殿外吗?他娘的,怎么今天会将这两百来人安置在殿内?而且无一不是带刀侍卫。
    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装备上,这批侍卫都不是郭业这一行一百多人所能抗衡的。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以奔雷之势瞬间制服云容和拔灼?
    要死!
    这完全就是出乎意料。
    随即,他将目光瞥向了站在云容左下方位置的卓远,这厮也正盯着郭业这边,一脸欲哭无泪之相,双眼透着意外和无奈。好像在跟郭业暗示,他也没料到云容今天会将这批侍卫安置在殿内的。
    此时,郭业也只得接受了这个现实,自怨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谁知道云容和拔灼抽得哪门子风?竟心血来潮地将这两百名侍卫放置在了殿内法会现场。
    这个时候,撤退已经来不及。
    因为头戴冠冕,盛装出席今日法会的云容已经缓缓走向了葛丹。
    来到葛丹跟前,云容双手合十稽首道:“葛丹活佛今日能来主持法会,为已故赞普超度亡魂,本宫非常开心。而且拔灼可汗也说了,若是葛丹活佛愿意的话,他想郑重邀请葛丹活佛留在王宫里,出任红衣活佛,并册封你们宁玛派为我藏传佛教四大系中的国教。”
    葛丹此时的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法会现场的突发状况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慌乱如麻,但云容就站在他的跟前,他也不敢表现出迟疑和愕然,更不敢扭头去看郭业的眼色。
    不过他很清楚,事已至此,退无可退!
    随即,他硬着头皮敷衍道:“王后如此高抬葛丹,高抬我宁玛派,此乃我教之福!前番葛丹身体抱恙不宜出寺,以致王后屡屡派人来请小僧进宫,却遭小僧屡屡婉拒,真是罪过!”
    “葛丹活佛无需自责~”
    云容一如既往的媚眼如丝,言语娇媚地笑道:“葛丹活佛乃大泥寺第一大喇嘛,大泥寺在逻些城中举足轻重,在我吐蕃国更是远近驰名。能请得来葛丹活佛来操持这场法会,才是本后的荣幸。来,随我来,我给活佛引荐一番。”
    说着,葛丹在云容的盛情邀请下,离开了喇嘛队伍,走到了拔灼可汗跟前。
    云容一指拔灼,双眼柔情款款地说道:“这位乃是薛延陀的拔灼可汗,亦是本后的夫君。将来,吐蕃薛延陀两国将会合二为一,届时薛延陀可汗便是两国之主了呢,想那大唐李世民,虽被尊为天可汗,但恐怕连我家夫君拔灼可汗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上吧?咯咯~~”
    云容一阵浪笑之下的吹捧,整得拔灼可汗满面春风,只见他拍着胖胖的肚子,看似谦逊实则极其受用地笑道:“哈哈,云容爱妃这话太托大了,本可汗虽然英明神武,壮志雄心,但目前而言还是不能跟李世民那厮相提并论啊。不过再给本可汗几年时间,本可汗肯定能坐在他那长安太极殿中,让李世民给本可汗斟酒,让他那美人皇后长孙氏给本可汗跳舞,哈哈哈……”
    这话说得,好像大唐已经是他瓮中之鳖,唾手可得一般。
    郭业躲在喇嘛队伍中,暗暗骂道,还要不要点逼脸了?还尼玛李二陛下给你斟酒,长孙皇后给你跳舞,你丫先整合了吐蕃和薛延陀再说吧。别到时候被云容忽悠瘸了丢了脑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二货一枚!
    这边郭业在暗里腹诽,那边葛丹已经双手合十,冲拔灼问好道:“小僧葛丹见过拔灼可汗!能见到拔灼可汗,真乃小僧无上殊荣!”
    “活佛免礼,免礼。”拔灼心情不错,挥手笑道,“能请得你这位红教活佛进宫主持法会,才是本可汗与云容爱妃的荣幸啊!”
    “来,本后再跟活佛介绍这位。”
    云容继续挪步,将葛丹领到旁边的卓远面前,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来自遥远的高句丽的崔明珠大人,出生高句丽世家门阀崔氏,奉高句丽国王婴阳王的旨意,以高句丽使节的身份不远万里来我吐蕃逻些城。这位带来了婴阳王对本后最诚挚的祝福,带来了与我吐蕃国薛延陀国联盟,共同抵抗暴唐的诚意。”
    说到这儿,云容哑然失笑,轻笑道:“本后险些忘记了,这位崔使节不通吐蕃语,更不通汉话。他今日来此就是想见识见识我吐蕃藏传佛教所举办的法会,葛丹活佛应该不会介意吧?”
    葛丹摇了摇头,道:“王后的贵客,自然便是小僧的贵客,小僧怎会拒绝这位高句丽国使臣观赏法会呢?”
    说到这儿,葛丹冲卓远双手合十,拜道:“小僧葛丹,欢迎崔使节参加我宁玛红教法会。”
    卓远叽里咕噜地用高句丽话回了一通,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葛丹的双眼,期翼葛丹能够与他进行眼神交流。
    葛丹何尝不知道卓远的心思,卓远大概是想说,现在突发状况,该如何是好?
    葛丹心中喟然一叹,隐晦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退无可退,今日无论动手还是不动手,都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云容替葛丹引荐了拔灼可汗和高句丽使节之后,对葛丹轻声问询道:“葛丹活佛,这法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葛丹扫了一眼云容附近的两百来号侍卫,突然心生主意,冲云容回道:“王后,既然今天的法会是由我宁玛红教主持,那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云容愣了一下,随后问道:“葛丹活佛请明说,本后依着你们的规矩便是。”
    葛丹指了指云容附近的两百名侍卫,指着这些人腰间佩戴的弯刀,沉声说道:“今日法会本是为超度亡魂而设,而王后身边这些勇士们却一个个佩戴兵刃,这是对亡者的大不敬啊。兵者,凶器,不详也!”
    云容迟疑了一下,疑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负责本后与拔灼可汗的安全,佩戴兵刃最正常不过了。”
    葛丹继续说道:“小僧刚才也说了,今日法会不同别的,乃是为了超度前任赞普亡魂,不应有兵刃这等凶险之物出现啊,实在是大不敬。如果王后坚持己见,不担心前任赞普亡魂无法得到超脱的话,呃……小僧得说清楚,亡魂若是得不到安宁,可是会眷恋世间的,每每到了午夜梦回时……”
    “够了!”
    云容突然面色大变,惶惶厉喝道:“活佛不用说了,本后让他们统统卸了兵刃,全部扔到殿外去!”
    呼~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郭业,心中暗暗唏嘘一声,由衷赞道,葛丹,真是聪明人啊!
    第1210章 法会仪式
    咣咣铛铛~
    一众侍卫将两百柄弯刀逐一卸下,扔出了殿外。
    葛丹一番机智,直接将这些侍卫的兵刃爪牙给废了,郭业暗自思量了一下,如果赤手空拳两方对打的话,胜算又有几何呢?
    六四之分呢?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今日是拼也得拼,不拼也得拼啊,因为已经没了后路。
    果不其然,只听云容这贱人又是一声轻笑,冲葛丹问道:“活佛,现在殿中已无兵刃这种凶险的不祥之物,这法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此时此刻,葛丹还有理由说不,还有机会说不吗?
    他唯有硬着头皮,强笑着双手合十说道:“王后慈悲,这就开始,这就开始~”
    云容这种极具权欲的女人非常享受一教活佛在他面前的卑躬,冲着负责守卫殿门的侍卫发号施令道:“你们几个人都进来观摩法会吧。关殿门——”
    “喏!”门口几名侍卫齐齐答应,然后纷纷转入殿内,缓缓将寝殿两扇巨大的殿门推起合上。
    嘎吱~嘎吱嘎吱~~
    砰!!!
    殿门关起,整个寝殿与外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静谧肃穆。
    云容退回原位,冲葛丹示意道:“活佛,开始吧!”
    唉~
    葛丹心中轻叹一息,缓缓转过身去面对着郭业所在的喇嘛队伍,背对着云容拔灼等人,他一脸的无奈和苦涩,蠕动了几下嘴唇,虽然没发出声音,但郭业看得出来,葛丹这是在歉疚,好像在说着对不起。
    郭业心里面清楚,今天这个变局不关葛丹的事儿,也不关卓远的事儿,完全就是突发状况,意外,一个十足的意外。
    于是他与葛丹四目相对,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葛丹无需如此,按计行事。
    大不了,拼了!
    葛丹接到郭业的示意之后,内疚的神色缓缓褪去,双眼坚毅透着决绝地冲殿中众喇嘛双手合十,躬身一稽首,传令道:“宁玛教今日为前赞普超度亡魂,法会开始!”
    这一躬身一稽首,并不是红教的佛礼,而是代表了葛丹对跟随他的一百单八名弟兄的歉意,这些人跟随他数年潜伏在大泥寺,有家不敢回,有肉不敢吃,为的就是不被有心人察觉他们的真实身份。今天,他又亲手将这些兄弟带入了绝境,就算今日拼死一战,活着的又有几人?
    叮~
    一名喇嘛敲醒了手中铜钵,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霎时,
    只见所有喇嘛席地而坐,包括郭业与砒霜,都学着所有喇嘛的动作,冲着殿上陈放着的一根雪白哈达叩拜起来。
    这根洁白如雪的哈达乃是松赞干布继承王位伊始,接受族老祝福时所佩戴的。这里不设灵位,这根哈达就代表了松赞干布的灵魂所在。
    一百一十名(郭业砒霜算在内)齐齐叩拜殿上哈达,场面倒是颇为状况。
    在他们叩拜的间隙,葛丹这个大泥寺的活佛则赤着双脚,双手合十地围着这根哈达在打转,口中默念了一番藏族经文过后,葛丹悄然来到拔灼身边,从怀里掏出精杠所铸的经筒执于手中,不断一边转着经筒一边口里念诵着经文。
    与此同时,殿下的一众喇嘛们也不约而同地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经筒,无一不是精钢所铸,小巧而有分量。然后学着葛丹,口诵经文转起了经筒。
    场面肃穆而庄严,一时之间,那些信奉红教的吐蕃士兵们也有样学样的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开始祈祷了起来。任何一个信奉红教的普通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站着。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照着昨日白天商议的一样,卓远也悄悄地挪动着脚步,紧挨着云容王后仅有一尺距离。
    云容和拔灼都关注着场中,并未察觉到这一切。
    红教法会仪式,先叩拜,再转经,即转着经筒念敬文。
    转经这个仪式非常之漫长,约莫过了快有一个时辰左右,云容和拔灼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了,不过碍于仪式庄重,他们只得强撑着疲乏继续站着。
    转经仪式结束之后,法会仪式才堪堪走了一半的过程。
    先叩拜,再转经,接着还有祈愿。
    对亡者的超度,还有对生者的祈福。
    祈愿这个仪式,只有葛丹这个大泥寺活佛才有资格,也才能做。
    其他殿下的喇嘛们,不管辈分如何,都只有配合他的祈愿唱诵起梵文来,作为气氛的渲染。
    “天之骄阳,光照吐蕃。高原出圣,统领吐蕃……”
    葛丹手中不断转着经筒,口中念念有词,对已故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开始歌功颂德,遍数松赞干布从出生以来,对吐蕃王朝的丰功伟绩。
    而那些吐蕃士兵们,此时更是不敢起身,继续跪在地上听着葛丹的唱诵。
    而此时,拔灼可汗已经有些站累了,以前那几次法会哪里会有这般麻烦?
    他抻了抻懒腰,一脸不屑地扭头看了眼那根代表着松赞干布灵魂的哈达,嘟囔道:“死都死了,还这般害人。如果真有这般伟大英明的话,怎么还会英年早逝,葬送了大好的吐蕃江山?哼~本可汗为了一个死人,足足站了好几个时辰,这孤魂野鬼真是好大的面子!”
    “噤声!”
    旁边听到他颇有微词的云容,不由脸色一变,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那根代表着松赞干布灵魂的哈达,低声冲拔灼央求说道:“可汗,再忍耐忍耐嘛,法会估摸着快结束了。臣妾答应你,做了这次法会超度完他的亡魂之后,以后就不搞法事了。可汗也不想臣妾每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屡屡被噩梦吓醒吧?大不了,今晚臣妾好好服侍可汗您嘛。”
    一听到云容的靡靡之音,拔灼立马又恢复了精神头,龇牙因笑道:“本可汗就稀罕爱妃说这个,爱妃床上的活儿好啊,本可汗就受不了你这小妖精在床上的啷哩个浪~嘿嘿,嘿嘿,哈哈……”
    还未放声大笑,拔灼便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毕竟这里还真是超度亡魂的法会,不管心里怎么不待见松赞干布这个前任,但这种场合还是要尊重一下。
    随即,他又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抱在胸前,假寐了起来。
    而云容听到葛丹说到接下来要为生者祈福之时,则难得虔诚得双手合十,闭起了眼睛,等着葛丹活佛来到自己跟前,为自己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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