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您是绸缎庄的掌柜……”
    “怎么样?知道我王余财的厉害了吧?”
    杨凤怡轻笑一声道:“一个绸缎庄的掌柜,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是一个绸缎庄……是十几个绸缎庄……”
    “再多的绸缎庄,那也不过是绸缎庄的掌柜。我说王余财,你可知道我们夫君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杨凤怡刚要回答,只听得脚步声声,一伙人走了上了三楼。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目狰狞,声若铜钟,哈哈大笑道:“众位贤达,在下王十普,这厢有礼了!”
    第1659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别看王余财怕王十普怕的要死,但是有人不怕。
    当即,就站起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冷哼一声,道:“我说王十普,你今天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把我们这些人都请过来,到底为的是什么?你要是想敲诈勒索,本公子可不答应。”
    “原来是青州刺史的大公子张君可。张公子,您确定这次接到了王某人的请帖?”
    “不错,你是没请我,但是你请了一个叫张六全的。这跟请我也没什么区别。”
    “张六全?”王十普眉头一皱,道:“这个张六全是开漆器店的,没听说这个漆器店是张刺史家的产业呀?”
    “本来这家漆器点确实和我们张家无关,不过……自从收了您的请帖,张六全就给了我两成干股,还把他的妹妹许配给我为妾。这个漆器店,不就成了我们家的产业了吗?”
    王十普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您能纳美妾,得干股,全靠了我的一份请帖。张公子,您是不是得感谢我?”
    “感谢?你也配!王十普,你不过是把自己女儿,嫁给了密州刺史为妾,靠着这个关系,在密州横行霸道,无恶不做。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个张六全我罩了,你以后少打他的主意。话尽于此,告辞!”
    “慢!”王十普大手一身,把张君可拦住了,道:“我说张公子,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呀。我告诉您,今天我找张六全来,可不是什么敲诈勒索,而是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既然张六全不识抬举,说不得,这场好事,就得落到您的头上。”
    “好事?整个密州府谁不知道。你王十普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好事。你这是想整什么幺蛾子?我可告诉你。我张居可,你惹不起!”
    “您稍坐片刻,我这就把话给您说清楚。”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十普往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众位贤达,大家都是密州有头有脸的人,今天我王十普把大家找来,乃是为了送给诸位一场天大的富贵。”
    “天大的富贵?你王十普都上不得台面,还想给大家一场天大的富贵,这不是开玩笑吗?”张君可讥讽道。
    “张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我王十普文不成武不就,出身也不好,全靠众位帮衬,才能有了今天这个小小的局面,当然不能给大家什么大富贵了。不过……我不行,有人行。”
    “哦?那人是谁?就算是密州刺史,你那个便宜妹夫梁三益,也不放在本公子的眼中。”
    “也不是粱刺史,此人的身份比梁刺史要高的多得多!”
    “那究竟是谁?”
    王十普微微一笑,道:“说起此人,那在咱们大唐,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位不妨猜猜,此人究竟是谁。”
    在场的其实都是密州府的土财主,对朝廷大事也不怎么了解,当即就乱哄哄的吵成了一团。有猜长孙皇后的,有猜魏征的,有猜房玄龄的……不一而足,甚至有人猜是大唐礼部尚书秦国公郭业郭子仪的。
    任由人们议论纷纷了许久,王十普双手下压,道:“不好意思,众位都猜错了,告诉你们吧,这位就是燕王李佑。众位都知道,由于妖僧天福和尚的缘故,咱们大唐痛失了三位王爷,现在陛下诸子之中,燕王最为年长,那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别人都好糊弄,唯独张君可毕竟是官宦子弟,闻言嗤笑一声,道:“王十普你这话说的不对,现如今陛下诸子之中的确是燕王最为年长,不过他乃是阴贵妃所生,按照民间的说法,那就是庶出。您别忘了,长孙皇后还生有一子,被封为晋王,名叫李治,乃是陛下的嫡子。论起身份尊贵来,这个燕王李佑,就是拍马也及不上晋王李治,谈何身份尊贵?”
    “哦?是吗?”王十普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此人中等身材,相貌还算英俊,看年纪大概是三十往上,四十不到,穿着普普通通,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张君可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在下阴弘智。”
    “阴弘智?名不见经传,没听说过。”
    “您没听说过我不要紧,但是我有两份亲戚比较有名,您一定听说过。”
    “什么亲戚?”
    “在下的姐姐,嫁给了当今的大唐天子,受封阴妃。在下的外甥,就是您口中,那拍马也及不上晋王李治的燕王李佑。这下您听明白了吧?”
    王十普得意道:“换言之,这位就是燕王李佑的亲舅舅,阴贵妃的亲弟弟,咱们大唐的国舅爷!众位,还不赶快行礼!”
    “哪呀我就行礼!你说他是国舅就是国舅呀,有何凭证?”
    阴弘智从腰间抽出一个腰牌,道:“这就是凭证!”
    张君可结过腰牌,定睛一看,腰牌之上写了八个大字“燕王府尚乘直长阴”。按说,腰牌造假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此时,张君可已经信了八成。
    王十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有家有口的,绝对不敢在这种大事上撒谎。冒充官员,无论主犯从犯都是斩立决的大罪。先前随口一说,事后还可以抵赖。有了这个腰牌,那可就是证据确凿了。
    张君可当即躬身一礼,道:“参见国舅爷!”之所以叫国舅爷,而不称呼阴弘智的官职。实在是因为阴弘智的官职尚乘直长,不过是个七品下的官职,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免礼!”
    有了张君可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来,对阴弘智行礼。这些密州城的土包子,何尝见过货真价实的国舅爷?这番行礼,还真是行得情真意切。
    郭业身为大唐的秦国公,和阴弘智的身份天差地别。往常阴弘智这种人,给郭业提鞋都不配,不过此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也只能暗中叫着“我忍”,带领众位娇妻给阴弘智施了一礼。
    阴弘智见状颇为满意,又对这帮土包子一阵温言抚慰,把他们感动得无可无不可。
    眼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阴弘智使了个眼色,王十普走上前来,道:“众位贤达,见了国舅爷,大家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吧,我王十普的确是搭上了燕王的关系。我刚才说到哪了?”
    有那好事的说道:“您刚才说,燕王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张公子有不同意见!”
    张君可狠狠的瞪了那个人一眼,道:“我刚才说了吗?我刚才说了吗?你哪个耳朵听见了?燕王现在的确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张君可举双手赞成。”
    王十普说道:“不对吧,我刚才明明听有人说燕王乃是庶出,晋王乃是嫡长子。晋王的地位在燕王之上,不是您说的?”
    “这……其实我刚才所言并不妥当。”张君可的额头上有些冒冷汗,道:“这个事情,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晋王不过七岁,而燕王已经十七岁。其余诸王,都比晋王稍小。众位想想,陛下万一偶感风寒……再病了……再那啥了。你们说最后是不是燕王……”
    说到最后,张君可都不敢往下说了,这话再说出来,还不如得罪阴弘智呢!
    王十普十分满意张君可的表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公子说的好,总而言之,燕王李佑,现在在咱们大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他老人家,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的生日了,不知众位有什么想法?”
    第1660章 扛得住吗?
    想法?这能有什么想法?
    要是王十普说自己过生日,那大家就明白了,这是在变相的敲诈勒索。但是燕王李佑,乃是堂堂的大唐亲王,总不会这么没品吧?
    既然不是敲诈勒索,别说燕王李佑了,就是大唐天子过生日又怎么样?和大家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人们面面相觑,不知王十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阴弘智狠狠地瞪了王十普一眼,心说这家伙纯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会不会说话呀,就算咱们今天办的这事,的确跟筹钱有关,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呀。
    他轻轻咳嗽一声,道:“有个情况,众位可能还不了解。就在去年年底,陛下下旨,改封燕王为齐王。日后大家假如有幸见到我那个外甥,要改称齐王。再称呼燕王,可就失了礼数。”
    一阵冷场……
    阴弘智的面色有些尴尬,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这帮土包子怎么还是不懂呀!你们就算真的不懂,接个话难道会死吗?密州这地方的人,简直是太不懂规矩了!
    最后,还是张君可比较机灵,道:“齐国比燕国大,如此说来,殿下这是升官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阴弘智这才找着了台阶,继续往下说:“我那外甥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燕王升为齐王,对他的影响,不过就是名声上好一点,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不过……”
    王十普赶紧接话道:“不过,这和咱们密州百姓的关系可就大了。殿下受封齐王,拜青州都督,掌管齐、青、莱、密等五州诸军事,从今以后,大家就受燕王的保护了。想齐王千岁,年方十八,还未加冠,就要为咱们五州百姓操劳。在他老人家过生日的时候,难道大家就不想有所表示吗?”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就是敲诈勒索!
    张君可看了看阴弘智,又看了看王十普,面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暗想,阴弘智的身份应该没错,但他今天的所为,真的就是李佑的意思?李佑受封齐王,俸禄那么多,怎么会缺钱?
    会不会是这个阴弘智自作主张,来密州为自己搂钱来了?
    但是即便事实真的如此,假如自己揭穿了他,那岂不是得罪了齐王的亲舅舅?李佑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是感谢自己维护了他的名声,还是认为自己不给他面子?
    算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我忍!
    想到这里,张君可一咬牙,道:“既然如此,我张君可愿意拿出黄金百两,为齐王贺寿。还望国舅爷代为转交齐王。”
    “那我就代替齐王谢谢张公子了。”
    “不敢,不敢。能够有机会孝敬齐王千岁,实在是张某人的福分。”
    善财难舍,就算是有了张君可带头,众位豪商的贺仪也不是很丰厚,有说黄金十两,有说黄金二十两的,最大方的不过是出到了五百……贯!折合黄金五十两。
    王十普见状嘿嘿冷笑,道:“我说众位贤达,你们也太小气了吧。人家张刺史为官清廉,没有多少积蓄,能出黄金百两,已经是够意思了。但是你们都是家资豪富之辈,就拿出这么点钱来,这是为齐王千岁贺寿吗?我看分明是打发叫花子呢。”
    阴弘智咳嗽一声,道:“诸位是不是有所误会,我阴弘智到咱们密州府来,可不是为齐王千岁捞钱来了,而是给大家一个机会。我那外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是真缺钱了,只要使一个眼色,那赶着送钱来的人能从王府门口排出二里地去……之所以专程来到咱们密州府,那是为了肥水不留外人田,怎么说大家也是齐王治下,天然就和齐王亲近,以后要是……”
    接下来的话,阴弘智就不适合说了,一使眼色,王十普接过了话头,道:“以后要是齐王有幸荣登大宝,那大家就都是有功之臣!我这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知道秦朝有个叫吕不韦的大商人,扶持了秦异人登基,最后当上了秦朝的丞相。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众位千万可不要错过……”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阴恻恻地说道:“当然,这不仅仅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也是诸位人生的一个重要选择。选的好了,飞黄腾达。选的不好,嘿嘿,有朝一日,齐王殿下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万一记恨起来……恐怕有些人就有抄家灭族之忧。”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些豪商可顶不住了,纷纷出言,把献金的数额至少提升了十倍,最高的贺仪达到了千两黄金!最后一统计,在场众人总共的贺仪达到了四十六万贯。
    按说这就很不少了,要不是密州府拥有板桥镇这个北方第一大港,豪商众多。一般地方就是集全府之力,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但是王十普还是不满意,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们呀,真不让人省心,这点钱够干什么呀?够干什么呀!算了,我啥也不说了,这就给你们开个单子,每人的贺仪,只能比我列出的数字多,不能比我列出的数字少。”
    话音刚落,就有个伴当走上前来,拿出一张红纸开始念道:“钱三泰,一万贯,张全利,一万贯;石富贵,两万贯……李大有,八万贯;王余财,十万贯!”
    王余财听完了,好悬没吓晕过去,也顾不得王十普的积威了,当即就大声叫道:“使不得,使不得呀……在下全部的家产,也没有十万贯。您这一下子就要十万贯,这是要我余财的命呀!”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跟着喊起了撞天屈,纷纷表示给自己定的数字太高,按照这个数字拿贺仪,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老婆就得和离,孩子就得失学,家里的奴仆员工就得失业,甚至家里养的小猫小狗,也难逃鼎镬之灾。
    “啪!”
    王十普一掌拍在了案几之上,道:“别吵吵了!都别吵吵了!装什么穷,你们到底有多少家底,瞒得过别人,能瞒得过我王十普?你,王余财,家产最少有二十万贯,要你十万贯,还不到你家产的一半,算多吗?”
    “十普大哥,话可不能那么说,要说我的买卖铺户,房子和地,一并发卖了,确实可能卖二十万贯,可问题是,那得慢慢发卖,找着合适的买主,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不可能卖出去。您这一下子就要十万贯现钱,就算把我王育才杀了,也拿不出来呀!”
    “我杀你干什么?王余财,我王十普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为啥给了你十张请帖,那不就是让你让你找人来吗?每人买你一万贯的家产,这十万贯不就凑起来了吗?”
    “可是人家未必愿意买呀……”
    “那我不管,总而言之,我王十普已经给了你一条明路。你要是把钱拿出来,还则罢了。要是拿不出来……哼哼,听说豆子岗最近又聚起了一窝强盗,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要是没有齐王殿下的保护,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王余财头上的冷汗滴滴哒哒直往下流!要钱还是要命?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郭业,怀着万一的希望道:“兄弟,十万贯钱,你能替我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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