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这个海贼头子家资豪富,据说手下还有千余名的好手,由不得李佑不重视。对于郭业收购玻璃工坊的要求,更是满口子答应。
    众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寒暄。分宾主落座之后,刚才逃脱了一命的小丫鬟献上了香茶。
    阴弘智调笑道:“这位小娘子,你今天险些就要香消玉殒。可知谁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那个小丫鬟微微一福,道:“当然是国舅爷了,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不敢或忘。”
    阴宏智微微摇头,道:“你这话对也不对。救了你一命的,表面上看是我阴某人。实际上却是另有其人。”
    “那人是谁?”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他……”阴弘智往郭业身上一指,道:“要是没有此人,你今天可就真的要没命了。还不快谢谢人家?”
    “国舅爷您这么高的身份,可不能拿婢子开玩笑。我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怎么会是他救了我?”
    阴弘智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阴某人之所以今日前来拜见李家主,乃是受人之托,而这个托付之人,就是此人!要是没有他,老夫怎能适逢其会救了你的性命?”
    “原来如此,看来您和这位先生,都是婢子的贵人!婢子给你们磕头了,祝二位公侯万代,永享荣华。”
    小丫鬟跪下就要磕头,郭业连忙站起身来,侧了侧身子。
    他说道:“你别听国舅爷胡说八道,这事根本就跟我没啥关系。不过你既然给我磕了头,我也不能让你白磕。这样吧,郭某人送你一个小玩意儿,小娘子万勿推辞。”
    说着话,他从袖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来。把锦盒打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就显现出来。
    有道是七分为珠,八分为宝。这颗珍珠比八分只多不少,可以算做一颗宝珠了,卖出去,怎么也要千八百贯钱。
    “小娘子,收下吧!”
    “这……这也太贵重了!奴婢不敢收!”小丫鬟看向宝珠的眼光充满了希冀,却又不敢接受。
    李泉也说道:“一个贱婢而已,就是把她发卖了,也不值这个宝珠的价钱。郭先生,您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还是收回去吧。”
    郭业把嘴一撇,道:“我姓郭的没读过什么书,祖上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人物。唯一可以自傲的,就是有两条。第一条,就是手底下有一千多个能为我卖命的弟兄!”
    阴弘智凑趣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就是我家大业大,敢跟龙王爷比宝!一颗珠子算得了什么?李家主您要是看得起我郭业,就让这位小娘子收下这颗珠子。牙崩半个说个不字,嘿嘿……”
    “怎么样?”
    “那就是你瞧不起我郭业!以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泉乃是陇西李氏的族长,根本就见不惯郭业这幅江湖做派,闻言一皱眉,道:“郭先生,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怎么不收您的贵重的礼物就是看不起您?这没有道理呀!”
    “嘿嘿,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我郭业那千余弟兄又不能带到身边来显摆。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数不清的钱财了,你不让我显摆,就是跟我过不去!”
    日!
    还能这么解释?
    李泉顿时感到哭笑不得,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代春香谢谢郭先生了!”
    “代什么代?我是给这位小娘子的,关你李泉什么事?”
    “呃……”李泉被郭业顶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得道:“春香,还不快谢谢郭先生!”
    “婢子多谢郭先生的厚赐!”
    “小娘子不用客气,我郭业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见郭业粗鄙无礼,李泉怕他见色起意,再提出什么让自己难堪的要求来,连忙挥了挥手,让小丫鬟退了下去。
    然后,他才轻咳一声,问道:“郭先生,听说你对阴某人的玻璃工坊感兴趣?”
    “没兴趣!”
    这是怎么回事?闻听此言,李泉满脸错愕之色,看向了阴弘智,道:“国舅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阴弘智回答,郭业道:“是这么回事。本来呢,郭某人此次来长安,是为了投靠齐王千岁。指望在齐王麾下效力,博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根本就没想做什么生意。”
    “不过郭某人来得不巧,现在齐王还真没什么地方用得着郭某人,我也就没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是前几天,我从国舅爷那里,得知了李家主的窘况,这才想着要助李家主一臂之力。”
    “所以说,我买你们的玻璃工坊,是为了解齐王千岁之忧。不能让你们这些疑心为齐王千岁效力的人没下场。实际上,对你们的玻璃工坊我根本就没什么兴趣。”
    说着话,郭业翘起来二郎腿,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那个玻璃工坊就是一个赔钱的玩意儿。要不是看在齐王千岁的面子上,谁肯来当这个冤大头?”
    郭业这番言论虽然尖酸刻薄,但是处处都在理上。直把偌大的李家主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却还无法反驳!
    最后,他只得道:“那李某人就多谢郭先生的高义了。但不知您准备出多少钱,要买李某人的这些玻璃工坊!”
    郭业伸出了四根手指,道:“这个数!”
    第1806章 从今以后,请叫我郭大刀!
    “四百万贯?这个价钱可太少了一点……”李泉微微皱眉,道:“咱不说赚钱,就是老夫兴建这些玻璃工坊的成本,也不只四百万贯了!郭先生,您这个价钱实在是太低了!”
    “四百万贯?你想得美!”郭业把嘴一撇,道:“我刚才说的可不是四百万贯,而是四十万贯!”
    “四……四十万贯?”
    “没错,就是四十万贯,但不知李家主意下如何?”
    “白日做梦!姓郭的,你这家伙是来消遣老夫的吧?四十万贯钱,只够买四座玻璃工坊的。老夫那些玻璃工坊,可是足足有五十六座!光建造的成本就是五百六十万贯!”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光有工坊还不行,你想继续生产平板玻璃,还得用我工坊中的人手。工坊中的伙计,都是我们五大士族的家奴仆。我还得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你。”
    他伸出手来,计算道:“五十六座工坊,至少有男仆两千人。每个人的身价按照两百贯计算,就是四十万贯。这些工坊你总共给老夫六百万贯,才算公平合理。”
    郭业听完了,微微一哂,道:“任你说的舌灿莲华,我还是那句话,四十万贯,多一文钱我都不会买!”
    “四十万贯,绝不可能!老夫宁愿把这些工坊烂在手里,也绝对不会卖给你!”
    眼看着就要说僵了,李佑赶紧打圆场道:“二位还请稍安勿躁,咱们有话好好说。郭先生,您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一点,能不能再升一升?”
    “不好意思,在下以为,这个价格非常公平合理,一文钱都不会多出!”
    “可是……四十万贯和六百万贯相差也太多了。这相当于李家主卖给了你两千男仆,那五十六座玻璃工坊全是免费赠送。这也太不合理了吧。”
    “郭某人既然出了这个价钱,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郭业站起身来,来到李泉的面前,道:“李家主,您这些工坊要是不卖给我郭业,卖给别人,大概能得多少钱?”
    “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怎么也比四十万贯钱多!”
    “多也多不了多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些男仆的确价值四十万贯。但是您那些玻璃工坊……嘿嘿,白送都没人要!李家主,你老人家扪心自问,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郭业这话倒也不假。玻璃工坊内的所有器物都是特制的,除了生产平板玻璃,别无他用。放在那里,还占地方。而生产平板玻璃呢,又明显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说是白送都没人要,一点都不过分。
    李泉道:“就算你说的有理、老夫要是缺钱,自然可以把那两千男仆卖掉,得到四十万贯的钱财。嘿嘿,五大士族调教出来的家奴,大唐豪门必然趋之若鹜。又何必再搭上那五十六座玻璃工坊?”
    “李家主,您这么想可就错了。你把那两千男仆卖掉之后,玻璃工坊可就真的再也不能起死回生了。您守着毫无用处的玻璃工坊,又有何用?还不如作为搭头,送给郭某人,和我结一个善缘!”
    “老夫宁愿把那些琉璃工坊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便宜某些趁人之危的小人!”
    “你……”郭业脸一沉,道:“这么说来,同样是得到四十万贯钱。您是宁愿卖给外人,也不愿意给我姓郭的了?”
    “正是如此。”
    郭业冷笑道:“原来齐王麾下都是此等人物,郭某人真是长见识了!你们败给秦国公还真是不冤!郭某人羞与此等人为伍,咱们后会无期了!”
    说着话,他转身欲走。
    见此状况,李佑心中连骂了几声我日!
    他心中暗想,郭业呀,郭业,你这个海贼头子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人家李泉宁愿把玻璃工坊烂在手里也不卖给你,的确是有些不厚道。
    但是你趁人之危,要人家把价值几百万钱财的玻璃工坊白白送你,可就不仅仅是不厚道了,简直就是道德有亏!
    就这,你还有脸指责本王麾下之人的道德,还羞与为伍呢!本王有你这么个手下,都深以为耻!
    不过,腹诽归腹诽。形势比人强,现在这个海贼头子的势力对他至关重要,李泉还是不得不把郭业给拦下来。
    “郭壮士慢走!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王爷,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这李家主太扣了,跟他同殿为臣,郭某人还真丢不起这个人!”郭业恶人先告状。
    “扣?我扣你麻痹呀!”李泉忍不住暴了句粗口。
    然后,他深吸了几口气,道:“你郭业才是说大话使小钱呢!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为王爷分忧,不能让我等没下场。结果呢,只肯出四十万贯钱!四十万贯?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郭业白眼一翻,道:“李家主,您这么想可就完全错了。我郭业可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人。价值千贯的珠子,我眼都不眨一下,就赏给了您府内的小娘子。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李佑道:“既然郭壮士你豪爽大方,又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为李家主解燃眉之急,那这个价钱……”
    “也罢!”郭业一拍大腿,道:“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再加一万贯,总共四十一万贯,李家主你以为如何?”
    “一下子就给老夫加了一万贯,郭先生,您可真大方呀。”李泉咬着牙说道。
    “那是自然,郭某人一向就是这么对得起朋友。”
    “我呸!姓郭的,正反话你听不懂吗?你给我听清楚了,老夫绝对不会把玻璃工坊卖给你。”
    “哎呦呵,你不愿意卖,我还非买不可了!”
    郭业重新落座,翘起了二郎腿,道:“李家主,话不要说的那么绝对。郭某人敢和您打赌,只要我再说几句话,您就会乖乖的把那些工坊卖给我,毫不迟疑!”
    “你尽可以试试。”
    郭业道:“五大士族家大业大,虽然如今一时钱财不凑手,但是只要缓上几年就能恢复元气。关于这一点,李家主是否承认?”
    “那倒是不假,算你小子有些眼力。”闻听此言,李泉的语气趋于平和。
    郭业继续道:“既然如此,实际上李家主现在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把这些玻璃工坊收回成本。而是得到一笔钱财,弥补流动资金的不足。鄙人以为四十万贯钱,足够了!”
    听到这里,李泉的火又上来了,道:“我需要多少钱是一回事,但你要趁人之危,低价购买我的玻璃工坊又是另外一回事!”
    “李家主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事实上,除了这四十万贯钱财意外,郭某人还可以给您一些其他的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
    郭业道:“您现在一定对那秦国公郭业恨之入骨吧。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他!不仅如此,郭某人还能帮齐王殿下登上皇位。这些好处,难道还不价值几百万贯的钱财?”
    “哼哼,你一个海贼头子,就算有些钱财和势力。但要说对付秦国公郭业,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至于说帮齐王殿下登基,更是无稽之谈!”
    “我郭业当然没有如此能耐,但是我身后之人却行!”
    “身后之人?”在场之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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