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一使眼色,伺候的丫鬟仆役们就都纷纷退出了出去,然后,他轻咳一声,直奔正题。
    “在下的爵位失而复得,其中到底有何内情,还望长孙公公不吝赐教!”
    “秦国公,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就要身首异处!就算皇后娘娘,也得后位不保?”
    “您的意思是……”
    “非要我挑明了说吗?鸳鸯绣帕!唉,你们两个,让老奴说你们什么好呢?怎么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如此事来?还要不要命了?真是色胆包天!”
    郭业心说,死太监,你说话可得差不多点。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真把长孙皇后真怎么着了似的?天地良心,我俩可连手都没牵过。
    不过,尽管心里边暗自腹诽,脸上他可不敢带出来,更不会出言反驳。长孙立言乃是皇后的绝对心腹,又不是李二陛下的耳目,和他解释这些有什么用?
    郭业点了点头,道:“长孙公公教训的是。我向您保证,从今以后,郭某人一定洗心革面,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业正色道:“从今以后,君是君,臣是臣。郭某人和皇后娘娘再无半点瓜葛!”
    “你敢?”
    “啊?”
    “你若是和皇后娘娘恩断义绝,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怎么回事?这节奏不对呀!
    郭业挠了挠脑袋,道:“长孙公公,您刚才还说,我们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怎么现在……”
    “我刚才说的明明是鸳鸯绣帕,关你和皇后娘娘的感情什么事?”
    “啊?”
    “啊什么啊?捉奸捉双,拿贼拿脏。要是没有那条鸳鸯绣帕,你们怎么会有今日之祸?你们错就错在不该赠送定情信物!只要把这个漏洞堵住了,自然是万事大吉!”
    还能这么解释?
    闻听此言,郭业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平心而论,他和长孙皇后之间,要说无情,那绝对是昧着良心。但要说有情,也不符合现实。准确的说,他们也就是有些暧昧,互生好感而已。
    经过这么一番风波,郭业悔的肠子都青了,直想抽身而退。
    没想到是,人家长孙皇后这边,非但丝毫没有悔过之意,而且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只是要求行事机密而已。
    甚至可以说,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近了一步!
    别忘了,长孙立言乃是长孙皇后的绝对心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长孙无垢!
    以前,郭业和长孙无垢的关系,只能说是心照不宣、若有若无。
    但是现在,经过长孙立言的这一番传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挑明了!
    郭业头上冷汗涔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接受了?不谈这么做十分对不住李二陛下,光说其中的危险程度,就绝对不亚于在刀尖上跳舞。稍一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之局!
    为了长孙无垢,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要知道二人既没有肌肤之亲,也没有海誓山盟之意。在今天之前,甚至连情人关系都谈不上。
    那不接受呢?最毒莫过妇人心。这么折了长孙皇后的面子,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其中蕴育的危险,未必就比接受来得小。
    再者说了,这种男女之事,人家女人都那么大的胆子,郭业作为一个男人,又怎么能说不行?
    那含糊其辞,不主动不拒绝呢?还是不行!对面可不是遇到爱情就智商下降到负数的无知少女,而是名动天下的长孙无垢!
    在她面前耍这种小手段,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见郭业久久不语,长孙立言道:“秦国公,您想啥呢?莫非觉得老奴说的这番话没有道理?”
    “哪里,哪里,长孙公公误会了!郭某人刚才只是……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太高兴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可惜现在身处嫌疑之地,不能马上入宫与无垢见面,实在是太遗憾了!”
    “秦国公不必着急,这日子还长着呢。”
    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郭业转移话题道:“关于鸳鸯绣帕的事情,陛下到底知道多少?”
    “这可就要从头说起了……”
    秦立为何要出卖郭业?既不是他与郭业有仇,也不是他受了别人的收买,纯粹是吓的。
    想当初郭业在短短半个月内,就丢了三个职司,直把秦国公府内弄得人心惶惶。
    秦立胆子最小,他心中暗想,照这么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秦国公府就得被抄家了!
    那自己这些下人们,会不会吃瓜落儿?
    怎么办?跑吧!天下之大,到哪不能混口饭吃,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乎,秦立就在郭业的书房内仔细翻找,打算找些珍本来,凑足跑路的盘缠。
    结果,误打误撞之下,他竟然发现了锦盒和鸳鸯绣帕!好死不死的是,锦盒上面还有字,坐实了盒子主人的身份!
    皇后娘娘赐秦国公绣着鸳鸯戏水的绢帕,说明什么?只要是正常人,就都不会误解!
    按说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小人物,他就应该把锦盒放回去,故作不知。但是秦立此时方寸已乱,哪有那个脑子?
    他拿了盒子就跑出秦国公府,直奔皇宫。也不知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竟然真的有太监把这份证据交到了李二陛下的手上!
    结果,李二陛下二话没说,就下了两道旨意。第一道旨意,赐死秦立。第二道旨意,褫夺秦国公的爵位。
    长孙立言道:“秦立也真是蠢透了,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陛下都得当假的办。要不然他岂不成了古今第一绿帽皇帝?可以说,秦立把锦盒交上去,也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了。”
    郭业道:“虽然秦立死了,但是陛下肯定对皇后和我起了疑心,后来陛下为何又回心转意,复了我的爵位呢?”
    第1817章 半年之约
    “这事就发生在皇宫之内,又岂能瞒得过皇后娘娘的眼线?后来她略施小计,就彻底消除了陛下的疑虑。”
    “略施小计?这么证据确凿的案子,她略施小计就能解决?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此事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锦盒之内,有鸳鸯绣帕是不假,但是锦盒上有字,鸳鸯绣帕上却没字。谁能证明,那个绣帕就是皇后娘娘的?”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要想办法,让这个鸳鸯戏水的绣帕有一个明确的主人,那满天的云彩不就散了吗?”
    “您是说找个替罪羊?”
    “什么替罪羊?别说得那么难听。只要这个人不是皇后和后宫嫔妃,就算查出来了,也未必会受什么惩处。”
    郭业明白,虽然按理来说,皇宫之内的女子,都算是李二陛下的女人。不过以他的胸怀,要是知道了朝中重臣和普通的宫女有些瓜葛,也还真未必会有多么生气,说不定还会成全他们,成就一段风流佳话。
    等等……成全!
    郭业如梦方醒,道;“我知道了,陛下今天所赐的那个美人,就是那个绢帕名义上的主人!”
    “正是!秦立能偷您的东西,那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就不能偷她的东西了吗?完全可以说,鸳鸯戏水的绢帕,正是那个侍女所绣,是她和您有情,才偷了那个盒子,把盒子和绣帕一并赠给了您。”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陛下能信吗?”
    “陛下要是不信,又怎么会恢复您的爵位,并且把那个侍女赐给您了呢?”
    “呃……说的也是。但不知皇后具体是如何做的?”
    “这个简单,无非是安排一个场合,让陛下亲眼看见那个侍女在绣一个鸳鸯戏水的绢帕。陛下看到熟悉的绢帕,必然会问她是为何人所绣。这么一来二去的,皇后娘娘的不白之冤不就洗脱了吗?”
    长孙立言说的轻描淡写,郭业却知道,没那么容易。
    魔鬼隐藏于细节之中,要解除李二陛下心中的疑虑,整个计划的实施过程中,就不能有任何疏漏之处。
    无论是安排他和侍女见面,还是侍女和他的对答,都必须安排的自然合理,天衣无缝。
    长孙无垢能把事情办得如此漂亮,把千古一帝都忽悠瘸了,这份能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他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多谢长孙公公为我解惑。”
    说着话,郭业从袖兜之中,掏出几张钱票来,道:“虽然您没说,但是郭某知道,为了这件事,您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这是一万贯长乐坊大钱庄的钱票,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长孙立言这次倒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了,道:“多谢秦国公的厚赐,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按照道理说,这个时候长孙立言就应该起身告辞了。他不过是皇后和郭业之间的传声筒,把话都说完了,赏赐也领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可是,长孙立言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郭业又拿出一万贯的钱票来,道:“想必宫里边还有其他公公为此事出了力,劳烦长孙公公把这些钱票转交给他们,也算是郭某人的一片心意。”
    长孙立言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皇宫之内,自有皇后娘娘打发,不劳秦国公担心。”
    然后,他喝了一口茶,正色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秦国公有什么计划?”
    郭业闻言,心里一阵发紧,含混应道:“呃……不知长孙公公指的是哪个方面?”
    “当然是您如何才能官复原职?本来您犯的事儿就并不大,只是天下瞩目,陛下才不得不夺了您的职司。按说过个两三年,等这股风头过了,您就能官复原职。不过,可惜呀……”
    长孙立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与宫女私通,这终究算是您对不住陛下。他把美人赐给您,心中对您就再无愧疚之情。这官复原职之事,恐怕就会遥遥无期了。”
    郭业道:“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郭某人又怎么敢有其他奢望?两三年不成就五六年,甚至七八年。反正郭某人还年轻,等得起!”
    “哼哼,你等得起,皇后娘娘可等不起!你没有任何职司在身,怎么能有正当的理由和皇后相见?她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韶华易逝,容颜易老,还能有几个五六年,七八年?”
    “您的意思是,让郭某人想办法尽快官复原职?”
    “不光是老奴的意思,还是无垢的意思。”
    郭业苦笑道:“这事哪有那么简单?郭某人现在没有任何职司,连立功都没办法立。能否官复原职,全看陛下的心情。我这是有力也没办法使呀!”
    “秦国公不必担忧,立功的机会,您还是有的。皇后娘娘已经给您想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这事就要应在五大士族的身上!您之所以被迫辞职,不就是因为您和五大士族做生意,违反了大唐律法吗?只要能证明您之所以签这个文契,不是为了做生意不就行了?”
    “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是为了什么?”
    “查案!五大士族意图谋反,秦国公为了查清此事,忍辱负重,行商贾之事,这才有了那份文契。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查明,秦国公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郭业道:“这倒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无论哪方面都交待得过去。在陛下那里,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一心为他的江山社稷着想,才不得不与五大士族虚与委蛇。”
    长孙立言接话道:“在其他人那里,谁要是再拿我做生意的事情说事儿,就是为谋反之人鸣不平!事关谋反大案,我看谁敢沾边?”
    “不过,五大士族的势力,在朝堂之内盘根错节。要想把他们搬到,一般的证据可不成,得有无可辩驳的铁证。不知长孙公公有什么线索没有?”
    长孙立言摇了摇头,道:“这个老奴就无能为力了。皇后娘娘的势力在后宫之中无往而不利,但是在皇宫之外,就帮不上秦国公什么忙了。一切都要看秦国公的能耐了。”
    “那郭某人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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