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见状半曲腰身,像鹰隼展翅般挥动双臂。只听得一声梦幻般的尖啸,一只巨大的金色火鸟他背后展翅飞出,巨翼遮天蔽日,瞬间将漫天飞矢吞噬殆尽。
    “快进城!”天曜吆喝着,几人趁机火速穿过城门。然而刚一进城门,嘶喊声顿时震彻四野,无数奴隶士兵从城门两侧潮涌而来。
    没料到敌人数目如此之多,龙少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身旁的小奴隶也已傻了眼,吓得浑身哆嗦。
    此时风祭正屹立于城墙之上,俯瞰城景,满目苍夷,愧疚和凄楚一齐涌上心头。未央城竟然已经被侵占了,是他太任性回来得太晚了吗?就在这时,他顿觉背脊一阵阴寒,下意识闪身一转,一串寒冰便擦着肩膀射了过去。
    只见一名银袍男子正站在不远处,衣袂翩翩,拇指与食指呈直角展开,还维持着射冰的姿势。
    “你是谁?”风祭话音未落,便见周遭城岩迅速结冰,刹那间蔓延至跟前,竟连他的靴子也冰封了。侥幸他踮脚闪电般掠起,及时挣脱束缚,赤着一只脚飞跃到了半空里。
    “送你下地狱的人。”映寒眼神淡漠,说着双掌交错,倏然挥开。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风祭桀骜一笑,哪料周身惊现无数道尖锐的冰凌,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不容他有一丝逃走的余地。
    风祭只得撑开赤血龙骨伞迎击而上,可那冰凌就像一群有生命的蜜蜂般,忽聚忽散,飞转得极为灵活。弹指之间,冰凌竟在他浑身各处割开数不清的伤口,白衣瞬间被染为血衣。
    他不禁惨叫一声,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下来,而那些尖冰竟追着他一齐下坠,等待落地的那一刻将他万刃穿心。
    只听得一声轰然大响,尘埃暴涨,冰凌激飞。待那尘埃散去,只见风祭正撑着赤血龙骨伞半蹲在地,伞顶上插满了尖锐的冰凌。
    “小祭!”天曜望了望风祭,又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银袍男子,眼底燃起灿灿火焰。
    “看爷爷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天曜咬牙切齿道,周身闪现一圈耀眼的金光,整个人若离弦之箭,向城楼上飞射而去。
    风祭咬牙从巨坑里站了起来,一把抖掉伞顶的冰凌,举步维艰地向前方走去。此时,他已经无力操纵隐形之术,只能勉强将内气与外气相结合,形成双重护体罡气,让敌人无法迫近。
    由于未央城共有两道护城墙防护,分为外城和里城,风祭只能期待里城还没有被敌人攻陷。
    与此同时,龙少戈纵声啸吼,猛然一掌击地。霎时气浪翻鼓,巨掌形的青色火焰抨击在地,声势无匹。迎击而来的敌人呼号不断,四散横飞。
    见敌人纷纷退散,龙少戈便携着小奴隶向里城冲掠,如同飞梭鱼鳍般,所过之处激起重重人浪。原本一路畅通无阻,却偏偏有一道无形之力,冷不防将他们掀至半空里。他连连翻转两圈才落至地面,而小奴隶已经两眼晕花,口吐白沫,还神志不清地唤着他主人。
    这时候,叛兵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领头的是一位姿容凛凛的紫衣女子。
    “是你!”龙少戈心下震惊,这女子不就是跟在映寒身边的随从吗,莫非这场叛乱是他们一手谋划的?
    彼时明月当空高悬,城楼上风大如网,二人的衣袍猎猎翻飞。
    天曜冷冷睥睨着对面的映寒道:“四殿下,你带这么大一批族人来梵世兴风作浪,我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现在竟斗胆敢欺负我兄弟,今夜非得让你跪地求饶不可!”
    他说着伸手抽出脑袋后的镰形发簪,那小小的发簪竟大放其光,瞬间化作一把金光闪耀的长柄镰刀。这就是他的封魂神兵火凤镰,其中封印的便是上古四神之朱雀的精魄。
    “话别说得太早,还不知是谁让谁跪地求饶。”映寒阴柔一笑,然后拔出腰侧的长剑,抽出来时竟是一个空空剑柄。
    天曜不禁眉眼一动,对方手中的莫非也是封魂神兵?
    “我冒险去极北之地寻得这把玄冥剑,为的就是战胜你,火罗护法天曜!”映寒说着横臂一手带过,剑柄上瞬间形成一道透明的剑刃,光华似雪,寒气逼人。
    “接招吧!”映寒一剑狂砍而下,天曜当即闪身而避,那千万银光劈至城楼下方,竟如狂蛇般游走至一两里外。声势浩大,地面登时迸炸连连开来,转眼便形成一道大天堑。
    天曜不禁哑然失色,果然只有封魂剑才能将飞灵术发挥到如此程度,映寒得此神兵,相当于灵力翻了一番,绝不容小觑。
    失神片刻,映寒已携玄冥剑雷厉风行而至,两兵交接的那一瞬,光华电舞,声浪大似神兽怒吼。人影交叠相错,一金一银冰火两重天,璀璨夺目。
    “你小子,可恶!”天曜竟似有些左支右绌,一时让映寒占了上风。
    “看来火罗护法也不过如此。”映寒讥讽道。
    天曜顿时火冒三丈,抵开对方的透明剑刃怒喝道:“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你当大爷堂堂护法是摆设吗?”他说着,手中的火凤镰便化作一道光焰,紧接着周身悬浮起千万道金火,暴雨连珠似的向映寒扫射而去。
    映寒当即以玄冥剑为基准,唤出一个巨大的雪花形护盾。那千万道火焰狂击在冰盾上,冰面连连迸炸开来,巨大之力将他逼得连退数丈,差点就失足跌下城墙。
    就在这时,一道火焰之剑冷不防的穿透冰盾,瞬间贯穿了映寒的肩膀。他惨叫一声,肩头顿时喷出一注鲜血来。
    “雕虫小技还敢出来炫,不知天高地厚!”天曜手一扬,那火焰之剑便陡然调转飞了回来,化作一柄金光闪闪的火凤镰。
    夜空里打得天花乱坠,地面也是连声大响,火光迸舞。
    龙少戈正抚着胸口大喘粗气,紫衣女子清鸢正冷冷睥睨着他。他发现这女子的动作快得实在诡异,无论他如何射击火焰球,竟连她半根毫毛都烧不到。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上滚落,正在寻思如何作好之际,对面那紫衣女子身形一闪,转眼间便晃至跟前,银光簌簌飞出。龙少戈忙不迭挥剑抵挡,一阵噼里啪啦声,竟还是不慎中了两针。他顿觉全身酥软无力,杵着破刃跪倒下来。
    “这个银角少年要活捉。”清鸢冷冷吩咐道,周遭奴隶士兵立即包围了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贱奴的主人!”小奴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张开双臂了挡在龙少戈跟前。
    见这小奴隶貌似是自己人,周遭奴隶兵们顿时愣了一愣。
    “哪来的小鬼!”一个奴隶大汉粗暴地拽住小奴隶的胳膊,欲把这小子拎起来。不料龙少戈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小奴隶,他纵声啸吼,周遭众人顿觉震耳欲聋,狂风扑面,不由得向外退开一大圈。再睁开眼时,龙少戈和那小奴隶已经不知逃去哪儿了。
    “嘣”地一声大响,外城墙上突然坍塌了一角,烟沙轰然吹散。映寒整个人都陷入了城墙中,嘴角溢血,身体也微微抽搐起来。
    天曜身在半空里,扬起下巴将火凤镰扛至肩上,鄙夷道:“就算你有玄冥剑又能奈我何,要是连你这白瓷娃娃都打不过,大爷我在西界还混不混了?”说着挥开长柄金镰,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映寒斩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竟有一道黑影闪至跟前,将那一剑稳稳当当地接了下来。天曜心下一惊,只见眼前人面裹黑巾,紫瞳如冰,手中长剑泛着绯色光华,又是一柄封魂神兵!
    “你这把剑是?”天曜满脸诧异,不知映寒身边何时多了这等厉害人物。
    “花魂剑是也。”冷月崖凛凛道,扬剑快如电闪,流利如水。
    砰砰两声电石火花,天曜没料到那剑刃竟忽的一弯,剑尖倏然弹至胸口,鲜血登时狂飙而出。
    天曜连翻两圈落至城墙边上,捂着伤口讶异道:“你这把花魂剑,莫非就是现世封魂神兵中唯一的神魂之剑?据说可听从主人意志,亦刚亦柔,只有心中有爱之人才能操纵此剑。”
    “确实是大爱之剑,不过,我只用它来杀人。”冷月崖嘴角泛出一丝诡谲的冷笑。
    此时,风祭终于突破重围抵达内城墙下,他的白衣已然变成血衣,俊脸上也是血丝横流,无法辨清面目。
    这道内城墙比起外环城墙,更加□□耸立固若金汤。眼见内环城门紧闭,城墙上火弩手严阵以待,风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候,空中万箭齐发,嗖嗖连声,对准的人竟是风祭自己!
    “住手——”那一瞬的竭力嘶喊,早已被飞矢声吞没,风祭已经完全没力气躲开了……
    ☆、第58章 奴隶君思
    这时候,夜空中传来几声啾啾嘶鸣,翘首望去,只见远方的内城墙上空,正有一团紫红色的光点在盘旋飞绕。
    “又放出来了啊。”冷月崖头疼地扶了扶额。
    天曜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朝里城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待他渐渐接近,才看清那是一只紫红色的巨鸟,五条彩带似的尾翼在夜空中迤逦飘舞,煞是美艳绝伦。
    “巨力神禽重明鸟!”天曜心头一阵悸动,这种连西界都十分罕见的神鸟,如何能出现在梵世?定睛一瞧,那神鸟背上竟还坐着一个人影,而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风祭!
    此时此刻,里城下一片人声沸腾,满城士兵百姓无不欢呼呐喊。因为他们一直被灌输着这样一个概念,那就是只有城主才能驾驭此等神鸟。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风祭驾驭着重明鸟飞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这重明鸟原是他所养的宠物,他自小便与它一块儿长大。方才即将被万箭穿心之际,正是这儿时玩伴察觉到了他的气息,挣脱束缚冲下城楼救了他一命。
    这时,一队寒铁衣护卫快速穿过人群,来到城楼下迎接城主归来。
    天曜也找到了龙少戈和小奴隶,携着二人从城墙上跳落下来。轰的一声落地,龙少戈已经有几分力不从心了,而小奴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就差没尿裤子了。
    风祭见二人安然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遂对随从吩咐道:“这二位是我的挚交,带他们去最好的房间,派最好的医师给他们疗伤。”
    随从听令将龙少戈天曜二人引致木车上,然后不悦地扫了那小奴隶一眼,毕竟这场战争的主力军都是奴隶。小奴隶吓得立即抱住龙少戈的腰部,龙少戈便摸摸他的脑袋道:“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木车四周都是敞开的,只有顶上有盖棚,三人坐在车上,能看见无数圆顶方托的白色堡垒。天曜发现这内城的建筑跟外面迥然不同,便问了一声。
    随从边驱车边答道:“因为这儿在很多年前是落樱国的皇宫,由于设计精美,所以将原来的建筑保留了下来。久而久之,里城便成为了城中贵族富豪的住处,而外城的那些古房小巷则是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
    一路行驶而去,便看见许多睡在街道上的老百姓,还有暂时用帆布架起来的陋屋。清冷的夜色中,数不清的灾民正在排队等候着那有限的灾粮。
    “这是什么情况?”龙少戈不禁问道。
    “由于外城被占领了,所以不得不放老百姓们进内城避难呐。”
    龙少戈更加奇怪了,又问道:“不是说援军已经调遣过来了吗?”
    “先前是说要调兵过来,可我们苦等三日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不想叛兵昨日就攻了过来,一夜之间就将外城占领了。”
    随从停了停,又啧啧道:“这叛兵邪乎得很呐,有许多人能操纵法术,还有一条大钩蛇,哪是我们普通军队能及的呀?”
    大钩蛇?龙少戈不禁想起曾经遇到映寒后,在湖里看到的那条大蛇怪。不过想到映寒,他又想起了那个诡谲的紫衣女子,便把今夜战斗的情况跟天曜讲了一番。
    天曜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慢悠悠解释道:“我以前说过,咱西界有个地方叫流风谷,那里的魔角人被称为风魔族。他们是风灵眷顾的一族,不仅容貌出众,还能御风瞬闪。那个女人便是风魔一族的人,当你惊艳于她的美貌时,她就能把你了结好几次!”
    龙少戈不禁吞了吞口水,还好他刚刚没被她的美貌迷住。
    两刻钟的功夫,几人便来到了城堡内。一路走去,只见壁顶色彩斑斓,描绘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地板上则铺着奢华的撒花红毯。
    小奴隶看得眼花缭乱,龙少戈也觉得美不胜收,跟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感觉截然不同。他见自己和小奴隶都脏兮兮的,便拉着小奴隶一道去洗澡。
    比起龙府的小澡池,城堡内的澡池宽敞而豪华,哪怕是池壁上都镶嵌着黄金玉石。不一会儿,龙少戈便惬意地泡在了池水中,雾气氤氲而起。
    “贱奴脏,怕把这池子弄脏了。”小奴隶怯生生道,别扭的待在澡池上不肯下水。
    “叫你下来就下来,怕什么嘞!”龙少戈游走到池子边,一把捉住小奴隶,三下五除二把他扒了个精光,然后拽到了热乎乎的池水中。
    小奴隶在池水中扑腾了两下,这才冒出疙瘩似的小脑袋来。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洗澡,不知主人知道了会不会一脚再把他踹出去?
    龙少戈捧住小奴隶的脸,用手搓了几下,忽然发现小奴隶的脸蛋软得很,极有手感。他忍不住一阵揉搓挤捏,小奴隶不由得发出一阵咕哝声,小脸被他挤得像只初生的哈皮狗似的,越发显得童稚可爱。
    不出片刻,龙少戈便把小奴隶脸上的泥泞搓净了,借着城堡内的灯华,他看清了小奴隶的脸。深蓝色的瞳仁,左脸心的樱花烙印,俏生生的脸蛋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纯粹得惊心动魄。
    龙少戈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这孩子的脸竟生得跟西岚有五分相似,敢情西岚小时候一定就长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龙少戈定了定神道。
    小奴隶晃晃脑袋,可怜巴巴道:“贱奴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龙少戈摸了摸下巴,“就叫君思吧,君子的君,思念的思。”
    “君思?”小奴隶重复了一遍,手舞足蹈道:“贱奴有名字啦!有名字啦!”然后便在澡池里狗刨起来,欢快得当真像一只小狗。他并不懂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两个字的发音。
    望着无忧无虑的君思,龙少戈久违地笑了起来。沐浴完后,他便披上一身蚕丝睡袍,一头倒在大圆床上疲倦地睡去了,连伤口都未来得及包扎。
    翌日上午,阳光透过堡垒的琉璃石窗扉射进房间内,在地毯上投射出七彩光芒。龙少戈这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小奴隶君思正趴在床角休息,发出一阵轻微的鼻鼾声。
    女仆拿了几套衣服过来,龙少戈随手挑了一件翠绿色的锦衣换上。君思却像猴子似的,把丝绸衣翻来抖去,半天不晓得该怎么穿,模样甚是滑稽。
    龙少戈只好命他站直身体,亲自帮他穿衣服。
    君思别扭得慌,连忙摆手道:“主人不要这样,贱奴自己来穿就好了。”
    龙少戈自顾自的帮他穿好了衣裳,宝蓝色的丝绸短装,配上银纹宽腰带,金缂小马靴。原本邋遢不羁的小奴隶,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个王公贵侯。
    “真不错!”龙少戈托着下巴满意道,“以后不要喊我主人了,你不是奴隶,我也不是你的主人。”
    君思听了这话,又觉得龙少戈要抛弃他,立即跪下来抱住他的大腿,一脸蠢萌道:“主人,贱奴知错了!”
    龙少戈哪知这小男孩的奴性如此之重,不禁苦笑道:“不要再说自己是贱奴了,就自称‘我’,明白吗?”君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还是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主人,不要抛弃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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