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江阿突然伸手抓住书雪的下颚,双眼紧紧盯着妻子,有些不甘心的说:“福晋,难道爷就这么不值得让你上心?”
    书雪此时的感觉就是雅尔江阿被琼瑶附体了,疑惑道:“您是奴婢的爷,是奴婢的依靠,奴婢怎么会不对爷上心”
    雅尔江阿觉察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松开手说:“你能和阿哥们有说有笑,能受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庶福晋托付照料她两个儿子,能给穆尼亲手做点心,对爷呢?”
    “奴婢给爷管家啊。”书雪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你不止是简亲王府的嫡福晋,还是爷的妻子。”雅尔江阿在说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书雪乐了,看来雅尔江阿不止是被琼瑶附体,更有可能是张爱玲上身了。
    “爷,您觉得我做得起您的妻子吗?”书雪反问道。
    雅尔江阿默然不语,沉思片刻后道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我想让福晋教养永焕,你意下如何?”
    书雪无语了,话说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有当圣母的潜质啊?不让我生就算了,还得照看你前妻的遗子,你就不怕我一幅药把他毒死?
    心中虽然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书雪微微一笑,反问道:“爷就不怕我挑唆的五阿哥和三阿哥两人兄弟不和?”
    “爷信得过福晋的人品。”雅尔江阿觉得书雪这是答应了。
    你信得过老娘,老娘还信不过自己呢!书雪心中大爆粗口,脸色不变的盯着雅尔江阿说:“爷,这老话说得好,后母的心马尾蜂的针,奴婢自然不会虐待继子,但五阿哥毕竟不是奴婢亲生,奴婢就算会诚心待他也有瓜田李下之嫌。”
    “福晋就把他当做是亲生的就是了。”雅尔江阿莫名的有些高兴。
    “可他毕竟不是奴婢生的!”书雪有些暴怒了,“我若管严了,你就认为是虐待他;若管得松了,你恐怕会觉得我是在捧杀他,这其中的分寸我拿捏不住。”书雪显见是气急了,“你啊”“我啊”的与雅尔江阿铿锵起来。
    雅尔江阿愣住了,他原本打算将一岁的永焕交给书雪教养,一来算是对她的补偿,二来永焕有了依靠,再者也好缓和一下自己与福晋的关系。在他心中一举三得的事竟引得书雪大发雷霆,雅尔江阿有些懵了。
    “你就这么信不过爷?”雅尔江阿有些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可能真的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
    书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在她心目中,这个挂名丈夫确实没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
    “抱琴,去后边看看穆尼的功课完成了没有,让他拿到这儿来,正好过会儿一块儿用膳。”书雪就是要告诉雅尔江阿,自己宁愿照看他讨厌的庶弟也绝不插手他前妻留下的嫡子。
    雅尔江阿显然也明白了书雪话中的意思,待要说什么,又想到上次有关“嫡庶”的争执,只得闷声坐到一旁。
    “嫂子!”一个红团子冲进来直奔书雪而去。书雪忙接住他,嘴里责怪着:“稳重些,小心摔着。”
    “嫂子,我要吃螃蟹,吃栗子糕!吃——”穆尼撒娇道。
    “你个小吃货,都成肉丸子了还吃,功课完成了吗?“书雪佯怒道。
    “我早就做完了,不信你看。”穆尼捧着书本献宝。
    “咳咳!”雅尔江阿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穆尼这才看到一向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大哥也在,忙离了书雪,打千行礼:“大哥安好。”
    雅尔江阿“嗯”了一声,又想到方才的事,心情更加不爽,便训斥道:“庶福晋刚刚过世你就说说笑笑,成何体统!”
    书雪看着被雅尔江阿吓得发抖的穆尼,一把将他揽过来,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穆尼这才平静下来。
    雅尔江阿的怒气又升了三分,“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书雪冷眼一扫,说:“爷,自打嫁进王府奴婢有件事一直大惑不解,还请爷指教。”
    雅尔江阿立刻将大脑调整到备战状态,问:“什么事?”
    “爷,旗人按制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孝,如果奴婢所记不错,阿玛是康熙四十年九月薨的,五阿哥是四十二年七月出生,这之间怎么不足二十二个月啊?”书雪说的还算客气,加上怀孕的九个多月,雅尔江阿最多守了一年父孝。
    雅尔江阿脸憋得通红,抬脚便离开了。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枉他在宫读了十多年圣贤书。书雪有些鄙视雅尔江阿。
    给穆尼检查完功课,又用过晚膳,书雪便吩咐春兰带穆尼去休息,自己则开始准备作画的事。
    书雪打算送给太后的贺礼是一幅数字军团的全家福,如今书雪已经征得当事人的同意,自然心无旁骛的开始“工作”。
    再说雅尔江阿,在书雪这儿碰了个灰头土脸后就回了前院,他的感觉没有错,福晋虽然没有外心,但并不很瞧得起自己,又想到两个儿子,看来只能与她相敬如冰下去了。
    “螃蟹宴”之后,几位福晋纷纷向简王府发了回帖,书雪来着不拒,一概答应。此后十多天都过着上午赴约、下午管家、晚上作画的生活。
    九月十四,书雪去四贝勒府应约,正在和四福晋说着作画的事儿,四福晋身边的大丫鬟秋雁来回:“福晋,李主子和小阿哥们来了”
    四福晋眉头一皱,对秋雁说:“三阿哥还小,让她好生看顾,不要让阿哥着了凉。”
    “福晋姐姐,奴婢好心来给您请安,您怎么反倒把奴婢拒之门外啊!”李氏是典型的江南式美人,说话妖妖娆娆。
    四福晋看了看李氏身后被奶娘抱着的两个小阿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斥道:“简亲王福晋在此,还不见礼?!”
    李氏虽然跋扈,但还没有公然和嫡福晋叫板的胆量,忙上前一福:“奴婢李氏请福晋大安,福晋吉祥。”
    书雪不愿多事,点头应了一声:“侧福晋免礼。”
    李氏起身后,便笑着对书雪说:“听闻福晋丹青妙笔,正在为各府的主子和小阿哥作画,不知弘昀和弘时可入得您的法眼?您能者多劳,给他们也画一幅吧”话还算恭敬,语气却带了些命令式的傲慢。
    李氏这句话事出有因。前天,书雪赴大福晋之约时偶遇直郡王府大阿哥弘昱,书雪一时意动,便想把各府的小阿哥、小格格也挑一个入画,虽然要浪费些功夫,但三代同堂和四世同堂的意境还是不同的,待昨天见了三阿哥的嫡子弘晟,书雪便把想法说给了三福晋,自然得到了三福晋的支持。
    补充一句,三福晋如今是硕果仅存的有子福晋。弘昱是嫡子不假,但其生母业已过世,太子妃只有一女,四福晋的独子过世没有半年,剩下的不是无子就是正怀身孕,有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三福晋能不赞同吗?
    书雪不禁感叹,这昨天刚在三贝勒府定下的事儿,今天四贝勒的小妾就知道了,无间力量伟大啊!
    说实话,书雪很努力的适应古代生活,她对小妾这种生物也并不十分反感,可当主次易位,嫡妻成了第三者后,书雪便愤恨了,如今见了李氏这般作态,她高兴才怪。
    “侧福晋,我看这样吧,您去请四爷过来,只要他吩咐一声,让我画什么都成。”
    四阿哥将来是皇帝不假,但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贝勒,比起雅尔江阿这个铁帽子亲王,爵位差了不止两级,再者雅尔江阿比四阿哥年长,给他两个胆儿他也不敢吩咐书雪做什么,要知道,当初十阿哥“求”书雪作画都觉得没有希望呢。
    听见书雪这样说,四福晋忙告罪道:“嫂子,你折煞我们爷了,他怎敢吩咐嫂子做事。”有转头呵责李氏:“还不向福晋谢罪!”
    李氏十分不服,她认为书雪不过是个宗室亲王的继福晋,哪里有皇子皇孙高贵?让她给自己的俩儿子作画怎么了?想是这样想,嫡福晋的话还是要听的,便不甘愿的微微一躬,告罪道:“奴婢无状,福晋恕罪。”
    书雪不会多做小人,给了弘昀兄弟见面礼后就起身告辞了。
    时光荏苒,繁忙的九月终于过去了。太后的寿辰在整个皇室的忙碌中如期而至了。
    ☆、三十四、算尽机关终觉值
    三十四、算尽机关终觉值
    皇太后在顺治年间是一个三无产品:无宠、无爱、无子,本来一辈也就这样了,可偏偏有康熙这么个标榜孝道又生母早亡的庶子做了皇帝,皇太后便时来运转了。
    康熙是个要脸面求完美的人,康熙二十六年昭圣太皇太后(孝庄)过世后康熙名正言顺的长辈就只剩下皇太后一人了,自然是以一国之力奉养嫡母。
    皇太后实心眼,她并不十分清楚康熙有多少私心,只觉得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便全心全意的辅助康熙平衡后宫格局和蒙古的势力。时间久了,缺乏母爱的小康便在太后的温情中沦陷了,也真心孝敬起嫡母来。
    今年是太后六十五岁寿辰,虽然不零不整,但毕竟很有象征意义,比起往年自然更加隆重。康熙能委屈自己在万寿节不铺张,轮到老娘的千秋却决计不能省事儿,不顾太后‘一切从简’的要求,一早儿便指示内务府大操大办,务必让太后称心如意。
    听说书雪要“作画为礼”,康熙十分好奇,也有些期待。好不容易挨到正日子,康熙自然准备一饱眼福。
    十月初三,书雪身着一套火红绣鸾四团龙补吉服,头戴缀金镶珠孔雀朝冠,腰系通绣结佩珊瑚金黄绦,足蹬粉红贡缎花盆底鞋。正所谓金装配佳人,整个大厅因书雪的存在而光彩四射,耀的一众丫鬟几乎无法睁眼。
    雅尔江阿一进正房,立刻惊艳了,神游天外好半天才在苏长定的提醒下回过神来,干咳一声后问道:“福晋,准备好了吗?”
    “爷,咱们这就起程吧。”书雪就是要高调,就是要活出大女人的范儿来,至于雅尔江阿怎么想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书雪一进宁寿宫,立时产生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对比效果,上到年轻的常在答应,下至各府侧福晋,走美貌路线的小妻小妾们无不是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她。书雪大大方方的给太后请安后就做到了五福晋下手。(解释一下,五福晋在太后宫中是压过大福晋,与太子妃分侍太后两侧的,而书雪也因为得太后喜欢的缘故排在了三福晋之前)
    五福晋“咬牙切齿”的向书雪抱怨:“嫂子,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天上的仙女也得被您气下来。”
    书雪一笑,回道:“那正好,让她们也为老祖宗献舞祝寿。”
    五福晋刚要说话,上手的太后隐约听到了妯娌间的谈话,便问道:“老五家的,你和简王家的说什么呢?”
    “老祖宗,嫂子穿的这么光鲜是为了引下天上的仙女来给您祝寿呢!”五福晋笑着回话。
    五福晋一句话惹的周围的宗室命妇纷纷向书雪看去,书雪窘迫不已,低下头不敢搭腔。
    太后却很高兴,招手拉过书雪赞道:“仙女儿也没咱丫头好看。哀家想她们怕在咱们家格格眼前献丑,才不会下来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大笑,在场的妃嫔和福晋却都添了一层心思。
    在座的人都知道宜德争婚的最终起因是简王福晋一舞所致,如今连太后也这么说,显见书雪舞技不凡了。
    宜德二妃有些庆幸,要是真娶了这么个太后喜欢、儿子宠爱、娘家又强势的儿媳,自己能得到好?恐怕儿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九福晋看了眼太后,又望向书雪,想着自家爷像集邮票(当然,这时还没邮票)一样搜罗和书雪相像的各式美女,自己又因为“董鄂氏”这个姓氏不得太后喜欢,无奈的叹了口气。
    琼琳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腹,苦笑不已。
    “太后,不如让嫂子跳一支舞助兴吧。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嫂子的舞技。”十福晋很有胆量的说出了上到康熙下至众阿哥都没胆量说的话。
    十福晋来自阿巴亥,见多了草原上男男女女一块儿跳舞的场景,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她不懂,并不代表别人不懂。
    “萨日,不得无礼。”身为十阿哥的养母,宜妃首先呵斥起自己的养媳,又替她向书雪赔礼:“福晋不要见怪,萨日不懂礼仪,冲撞之处您多包涵!”
    书雪摆手微笑:“宜妃母言重了,十弟妹性格直爽,我也喜欢的紧呢。”
    宜妃见书雪并没有介怀,感激的点了点头。
    十福晋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觉察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启禀太后,前面已经准备好了,主子爷请太后移驾。”梁九宫亲来迎请皇太后。
    太后点头一笑,对几位太妃、太福晋说:“咱们过去吧!”
    众人忙整好衣装,簇拥着太后向启祥宫走去。
    同样是继妻,各人活的就差远了:太后乘撵走在中间,前呼后拥;大福晋跟着婆婆惠妃,唯唯诺诺;书雪越过皇子福晋,紧随銮驾。
    时近午时,皇家和宗室有名头的贵戚会聚一齐,内务府司礼太监开始唱礼。
    “万岁爷恭贺母后皇太后千秋大喜,进御笔亲录《孝经》一部,紫金锞子一千两,白银一万两,东海珍珠一百零八颗、南海珊瑚树两株、玉如意六对,金如意六对,白玉观音一尊,苏锻一百匹,天山雪莲一株,长白山人参一对,万年灵芝一柄——”
    “皇太子胤礽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进手录《孝经》一部,紫金锞子八百两,白银八千两,镶玉如意十柄,桂圆大东珠十粒,珐琅彩瓷花瓶一对,青铜鼎一座,金宝佛塔一座——”
    “和硕裕亲王福全子袭亲王爵保泰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进手录《孝经》一部,赤金八百两,白银五千两,翡翠如意六对,紫檀炕屏一副,和田玉马一尊,千岁长春松香一盒——”
    “和硕恭亲王常宁子袭多罗贝勒爵海善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进手录《孝经》一部,赤金六百两,白银五千两,大映红宝石八块,映蓝宝石六块,镂金镶玉八宝屏一副——”
    “孙大阿哥直郡王胤褆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进手录——”
    ——
    “孙十四阿哥胤祯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进——”
    “和硕康亲王偆泰恭贺皇太后祖母千秋大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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