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登时鼓噪起来,连番喝道:“你说什么?!”
    “你要杀谁?你当这里是你南派的地盘,任由你要杀便杀吗?”
    “这般魔头为祸武林,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还管什么武林规矩?”
    在座的有不少人与十二家各家世代交好,其中宁海一字剑门老教头房贲光与王谒海是至交,此时拧眉凑近,向王铿道:“若是论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就是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姓喻的,趁着十二家守灵的时机毫无道理地杀了数十人,据说其中包括当时的族主王谒海王老爷子。铿世侄,那可是你父亲啊!传言当真吗?”
    王铿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故作神秘却也没有抑住声音:“是或不是,如今分说还有什么意思?我们敢拿南派教宗如何?更何况,眼下这位大人物可得罪不得。他可是我们现在族中主君生死相托的兄弟……或者什么别的营生,讲出来要污了各位的耳朵。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十二楼被焚,祖先教训基业只他一人得授,更何况如今之际……我们还指望着这位凤文传人替我们光宗耀祖呢。”
    有人狠狠捶了一下桌子,轰然作响,“老子管你们是什么前仇旧怨,”发话的是苏北拳师“镇山虎”穆一彪,“大家混江湖饭吃,谁手上没几个仇家、几条人命?值得在这里像娘们一样喳喳叽叽,没个要紧。我可没空听你们扯皮,我是特地来见识那神乎其神的凤文的,据说还有龙图、龟数并称武学三绝,十二家藏着掖着多少年——”
    “是啊!给我们开开眼!”
    群豪一并声地喝喊道:“是啊!是啊!”
    王樵耸了耸肩,向身畔的薄暮津看了一眼。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薄暮津无奈地白他一眼站起身来,他在江湖上声望颇高,怕是十二家里名声最好的一个了。他示意周遭安静,这才朗声开口道:“今日得蒙武林中同道赏脸降临,十二家至感荣幸。与会豪杰太多,诸般供应恐有不足,招待若有简慢之处,还望各位勿怪。”他内力充沛,多年苦修心无旁骛,自然精纯无比,一时周遭近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百年前,十二家于此建十二楼。落成之日也如今日这般,广发江湖帖,力邀豪杰前来登楼集会,意图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才导致了其后绵延十载的‘黩武’——大肆搜杀武林人士、焚烧武学典籍、不允许自立门派,不允许开设武馆,只有皇帝钦许的门派才准予收徒,所有门徒必须登衙造册……无数江湖豪侠与武林名门就此消亡。此为武林之大耻,以至于百年间几乎少有人再提此事。”
    群豪顿手锤桌,厉声喝道:“百年已经过去了!”
    “现在非同往日!谁还怕他们不成!”
    “不许我们建门派,不许我我们传武功,我们不是还在这里吗!”
    “就算再来一次,也还是这样!哪个龟孙敢缩头,便不是我江湖儿女,对不起祖宗们当年挣下我们的命来!”
    只听夺地一声,一柄斩马刀顿在厅正中比武场当中,刀身颤动,瓮鸣不绝,都知是上等的兵刃;刀柄上金丝大环,巍然有威。有人认出了那刀头铭文,叫道:“这是劈山金刀!”
    北派的大当家禤百龄长身而起,道:“正是,这是家师祖学传下来的金刀,百年前堰天灾之时,武林人士是齐聚于十二楼,当时领头的是当时江东名侠应庆国,便手持这金刀,在迭代纷扰之际呼吁江湖侠士‘宁劈山凿道,勿独善其身’,因此这柄刀被称之为‘劈山金刀’。应大侠是其后黩武灾祸中第一个被明正典刑的武家,如今只有这柄金刀存世,提醒我们不仅要承其遗志,更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禤百龄又称‘禤大算盘’,算盘驳得自然响,更要紧的是他不做蚀本生意,这话中自是有话的了。但他为人本正亲和,智谋过人,多少好手也愿意听他吩咐,当下都叫道:“大当家的,你尽管发话。我们都是粗人,做事从来只凭一心,不顾后果,没保准就被谁算计了,还要有人拿主意定才是。”
    禤百龄也不顾喧宾夺主,北派势大,他也确对十二家势在必得,因此不疾不徐地道:“百年之前,正是囿于门户之见,武林门派各自为战,不肯相互驰援;更兼当时叛党使计,将一些高门大派敕封钦定,挑拨离间。大家如同一盘散沙,不通声气,无人领导,这才导致武派零落,江湖流离。既然如今各位再度同聚一堂,以武会友,意欲既往圣之绝学,开百年之盛会,便不能再重蹈覆辙。否则,大家为了武林绝学争抢不休,拼得你死我活,谁来秉公执断?邪教魔头杀人无数,挟教派以报私仇,谁来主持公道?再遇到如堰天灾、黩武这等大事时,我们如何结做一块铁板,听谁发号施令,为谁马首是瞻?”
    他江湖威望极高,北派更是声势浩大,话音刚落,众人便都鼓噪叫道:“正是!”不少人与南派结仇,正欲将南派教宗杀之而后快可却无法得手,见他话中大有清剿南派之意,轰然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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