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再问,转身离开。
    服务员也跟着松了口气,看到自家大boss自然是紧张得不行,而且她们刚才还在偷懒,好在陆景琛的注意力并没在这上面。
    没一会儿,去而复返的男人突然回来,吓得前台的几个服务员面面相视,还以为要处罚她们工作不认真。然而,男人只是走过去扬了扬手里打包好的食物,厉声吩咐,“把这个给她,就说酒店免费送的。”
    服务员嘴角抽了抽,他们酒店可没这项免费的服务,傻子才信呢。
    可人家景二爷吩咐了,她们能不从吗?
    即使她们心里有众多疑问,也不敢多问一句,这个叶小姐他们老板传说中的未婚妻么?他们未来的老板娘?
    真是好福气,能让如此优秀的男人记挂,这么晚了还给送宵夜,简直幸福到爆啊。
    陆景琛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凌厉的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前方路口,萧瑟的秋天,街道冷清得令人心酸,他仰头叹了口气,目光定格在酒店的某处。
    这样看去,他并不知道叶薇然在哪个房间。
    叶薇然在房间里休息了一天,晚上哪里还睡得着,收到酒店送来的宵夜她正好饿了,一天没好好吃饭,这个时候胃口大开。
    她端着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的一角,这个时候的云城很安静,没了白天的喧嚣,叶薇然的眸光顺着往下,隐隐约约好像能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汽车,由于距离问题,叶薇然并不是太确定,她也没在意。
    她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热乎乎的,香糯柔软,口感非常棒,很快,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这分明是她和程以铭经常去的那家粥铺的粥。
    这粥,是程以铭送来的?
    他回来了么?
    是啊,能在这个时候给她送粥的,关心她会经常饿肚子的男人,除了程以铭还有谁呢?
    连续三天,叶薇然都会在同一时间收到玫瑰花,她会签收,然后把它们丢进垃圾桶,这期间,叶薇然再也没见过陆景琛,她也不希望再见到。
    叶薇然是个很清醒的女人,这三天足以让她忘掉那天晚上的疼痛,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么?
    相较于陆景琛,这几天就过得狼狈多了,每天都靠外人获得叶薇然的信息,得知她在第二天就回叶氏上了班,他心里的愧疚得到些许缓解。
    他果然没看走眼,叶薇然和别的女人不同,不会太久在一件事情上纠结,这一点是他一直以来都欣赏的。
    或许,他该解释解释那天的行为,只是太生气而已。
    晚上回去,陆裕堇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陆景琛食欲全无,他知道有些事情该出手解决了。
    “这次,你准备怎么交代?”吃完晚饭后,父子俩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交谈。
    陆景琛也不打哑谜,陆裕堇这样问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他神色淡淡,“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陆裕堇对于他淡漠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只好用老爷子来压他,“景琛,你以为爷爷是那么好糊弄的么,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精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就是没把话说透,想给你个机会。”
    “你想让我怎么做?”陆景琛抬起眼看他,嘴里噙着一抹冷笑。
    知道了又怎样,他想要的东西本来就没想过靠一个女人得到。爷爷喜欢叶明娟,认定叶明娟那是他的事,他只当答应,完全没有必要遵从。
    “这次无论你愿不愿意,先带叶明娟回一趟江城,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你娶的就是叶明娟。”眼下的形式,似乎只有这样做。
    这个档口上,陆景凝和厉家联姻,对陆景琛是极不利的,江城的厉家虽不能和他们陆家相提并论,也是名门望族,在江城有一定的声望,只要和厉晚清结婚,陆景凝无疑多了一个强大的后盾。而云城的叶家,是远远及不上的,光是这一点就甩了陆景琛好几条街,所以,这个时候,陆景琛决不能武逆老爷子。
    虽然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陆裕堇一直都偏袒陆景琛,这是众所周知的。
    陆景琛听后神色一凝,“我本就是这个打算,轮不到你操心。”
    “你!”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懒得再搭理这个所谓的父亲,再次强调,“还有,我的女人我自己会处理好。”
    陆景琛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决不能让父亲为了所谓的利益动叶薇然。
    其实,他不想把叶明娟和叶薇然的身份说穿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以他们陆家的处事态度,叶薇然很可能会有麻烦。好在,这件事还只有他的父母知道,至于陆景凝,他染指叶明娟在先,定然是不敢将这件事到处乱说。
    “景琛,你有时间帮我在你妈妈面前说说。”陆裕堇见儿子转身就走,他软了态度走过去,好生和他商量。
    陆景琛只觉得头疼,语气却强硬无比,“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自己的女人自己想办法解决。”
    陆裕堇气得只差没呕出一口鲜血,为陆景琛的冷漠的态度,这小子,当真不想一家团聚么?
    我的女人是谁你不清楚么,那可是你妈!
    陆景琛心里早有打算,不管局势如何他都得带叶明娟回趟江城,不光试探老爷子的意思,也要看看陆景凝的动静。
    翌日。
    陆景琛过来叶家时晚饭时间刚过,很明显,他故意错开这个时间,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恰巧叶卫川也在,他没想到陆景琛会亲自过来,欣喜的同时笑盈盈的迎了上去。
    陆景琛的目光从叶卫川身上掠过,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对沙发上的叶明娟说的,“明天收拾一下,后天早上和我过去江城几天。”
    叶明娟缩着身子,诧异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俊美的五官完美的勾勒而出,一身休闲款的西装把他高大的身躯衬托得越发出色。和陆景凝比起来,陆景琛的外形绰绰有余。
    叶明娟鼻尖一酸,如果不是她犯贱,她应该是陆家认定的陆太太啊,陆景琛也就没办法和姐姐厮混了吧。
    叶卫川见女儿傻着不做声,赶紧打破僵硬的气氛,“好,劳烦景二爷亲自来一趟了。”
    留下这一句,陆景琛不着痕迹的别看眼转身离开,那张脸虽然和叶薇然相似,可他看着却完全找不到感觉。叶卫川狠狠瞪了眼叶明娟,赶紧跟了上去,那狗腿的模样实在让叶明娟不敢恭维。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薇然,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自己的女儿你自己都不心疼么?”走之前,陆景琛还是觉得有些话该和叶卫川说说清楚。
    “是是是,这孩子脾气有点倔。”叶卫川点头哈腰的遵从,这种相处模式实在让人奇怪,这是老丈人和女婿该有的礼节么?
    “千万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这里面的真实情况想必你是清楚的。”
    陆景琛警告完便驱车离开。
    同一时刻,医院。
    叶薇然没想到在程以维死后,有一天还会接到朱月华的电话,只是,带给她的消息并不好。
    程以铭醉酒,胃部大出血。
    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脱离了危险期,却吓坏了一屋子人。
    病房里,叶薇然拉开把椅子坐在男人对面,他小口的喝着粥,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原来在人生病的时候,都会很脆弱。
    程以铭给她的感觉就像大哥哥,可这会儿他苍白的脸色却让她心疼了。当时他还没醒过来,朱月华说,他嘴里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这才打电话让她赶紧过来。
    程家夫妇也是没了办法。
    叶薇然很清楚程以铭生病的原因,她心痛的同时也很纠结,以铭,为什么连你都要这样逼我呢?
    怔愣中,只听病床上的男人兴冲冲的喊道,“再来一碗。”
    叶薇然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碗,里面的粥一点不剩,她轻扯唇瓣,“待会儿吧,你现在胃不好,不能吃太撑。”
    “好,都听你的。”程以铭含笑望向她,心里的空虚逐渐被填满。
    气氛有些尴尬,叶薇然被程以铭盯得不自在极了,干脆跑去里面把他刚才吃过的碗洗了。
    出来时,她没好气的训斥,“以后别再喝酒了。”
    “你监督我,我就不喝。”他依然在笑,手背上还打着点滴,身子也虚弱得厉害,如果不是那张苍白的脸,叶薇然完全看不出他是在生病。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酒鬼,早知道你是这样,我肯定不理你。”
    “呵呵!”他轻笑出声,那双温润的眸子里蕴含着一抹从未有过的满足。
    薇然,如果你心里有我,这些情况又怎会不知道,正是因为你我才喝成这样的啊,这样的夜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了,只不过这次是他太放纵了,玩大了些。
    “你还笑,程以铭,你再笑我不理你了。”
    “好,我不笑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病房里欢声笑语不断,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她霸道的要求他不许做这不许做那的,他总是顺着她。殊不知,他们的这一幕落在病房外朱月华的眼里,湿了她的眼。
    朱月话从玻璃窗前看到这一幕,实在揪心,她收回视线看向座椅上的程盛宗,低声道,“老程,我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儿子都这样了,我……”
    “这不是没事嘛,哭什么。”程盛宗揉着酸痛的眉心,紧张的心到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又是叶薇然,难道是上辈子他们程家欠她的么,他的两个儿子究竟着了什么魔?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强行阻拦下去吗,就像妻子说的,他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呀,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用活了。
    朱月华揉着发酸的眼眶,“这叫没事吗,胃部大出血,医生说了,如果将来不注意很有可能癌变,我就这一个儿子了呀。”
    “行了行了,这里是医院,注意点身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意身份,如果儿子有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程盛宗眉心的位置突跳不止,终于松了口,“好了,我答应还不行吗,不过,薇然可不一定会答应。”
    叶薇然的脾性他们也是清楚的,怕是以维的死到现在都不能释怀吧。想到那个能干听话的儿子,程盛宗心里就是一阵闷痛,硬是不肯开口再说一句话。
    朱月华听后这才放心下来,坐在一旁低低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会为咱儿子办好。”
    只要程盛宗不再阻止,儿子的情路相对来说也会顺利些。其实在朱月话眼里,叶薇然为人还不错,若不是程以维的死,她早就是程家的儿媳妇了,他们中间横着一道坎无法过去,但是为了程以铭又不得不跨过去。
    程以铭身子虚,不宜聊得太久,叶薇然几次催促他才肯休息。
    从里面出来,朱月华看了眼病床上的浅眠的儿子,牵着叶薇然的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安静的走廊内,只有两个女人低低的谈话声。
    叶薇然以为朱月华定是放不下过去的,程以铭对她的态度有如此强硬,此时面对她,叶薇然心里的愧疚再次涌了出来,只能保证,“伯母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以铭的,不会。”
    朱月华一听这话,心里酸涩得厉害,她激动的拉过叶薇然的手,说出的话震惊不已,“不,伯母要你答应。”
    叶薇然惊讶的望着她,瞳孔扩大一倍不止。
    朱月话却在这个时候委屈得低泣起来,“薇然,这次真的闹大了,我也不想再站在你程伯父这边,失去了一个儿子,我已经没有勇气再……”
    叶薇然知觉得胸口一阵钝痛,她哪里还有勇气再听下去,反握住朱月华的手安慰,“伯母,你别这样说,以铭没什么事,以后注意饮食就好了。”
    说得容易,她这个儿子心思沉重,谁的话也听不进啊。
    他不肯吃东西,难道他们要找人每天灌进他嘴里么?能让程以铭乖乖听话的,无疑只有叶薇然。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保住程以铭要紧。
    叶薇然抿着唇,默默低着头不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欠程家的,可是又不能就这样答应,因为她对程以铭从来都没有那层意思,这对他不公平。
    “薇然,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说的。”
    这是叶薇然离开医院时朱月话对她最后的嘱咐。
    回来酒店已经深夜十一点,叶薇然失魂落魄的从电梯里出来,抬眼的瞬间,前方的通道内,一道熟悉的身影撞进她发酸的瞳孔,她怔怔的顿在原地,停止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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