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铮在客房里,临窗而坐,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耳朵去竖起来听着外面吵闹的动静,想必是那群人吃完饭也要歇息了。
    外头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还夹带着大风呼啸,听的人心里十分不安。
    付铮合了书,让人打水进来洗漱,然后拿了剑放在枕下,灭灯歇息。
    三日大雨,连绵不绝。
    魏西溏在金州等着付铮的消息,不想却因雨势太大,反而断了消息。
    她略略有些不安,只知金州落了雨,不想今年是个雨季,半个天禹都遭了洪涝之灾。
    钦天监连下三道奏折,雨季反向,没在多雨的南边,却下在了多旱的北方。
    “陛下,这天象有异啊!”魏西溏翻着奏折,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北方多雨,有什么异的?”抬眸看了那上奏折的臣子,“别疑神疑鬼,不过雨季反向罢了。”
    臣子不敢多言,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陛下,王爷如今在北方声威浩荡人人称道,王爷又是手握重兵……”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已经把手里的奏折砸了过去:“闭嘴!”
    她猛的站起来,看着那臣子道:“难不成你是像告诉朕,北方异象,是因为王爷的缘故?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虚无妄言也敢对朕胡言乱语,你是觉得朕昏庸好欺还是你自信巧舌如簧能说动朕信你的鬼话?趁朕还没决定砍你脑袋之前赶紧滚下去!”
    那臣子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出门便伸手擦了擦汗,半道看到另一个臣子迎面而来,二人相视对了一眼,各自低头擦肩而过。
    本就烦躁的心因着那不知好歹的臣子的话愈发烦躁。
    魏西溏心里是觉得这雨下的实在让人心烦气乱。
    而第二天钦天监的又一封奏折更是让魏西溏勃然大怒,竟然又是一封说什么天有意向的奏折。
    魏西溏这回是直接把折子扔在了钦天监监正的脸上,“住口!你们这众口一词的折子,难不成还想拟出个谋反的王爷?青王晚归,乃大雨阻路,朕还没昏庸到听你们信口雌黄!”
    早朝是在魏西溏的盛怒中退朝的,魏西溏被气的脸色阴沉,奏折都看不下去。
    思来想去,还是去看看小曦儿和小墨儿,唯有见到他们两个,她心情才会好些。
    小曦儿正跟小墨儿打架,这可是极少见的,这两人平时好的不得了,哪里会像如今这样打架来着?
    “曦儿,墨儿!”魏西溏一眼看到,周围的侍女太监也不敢伸手,只跪了一地在边上求着,“公主,您别打了……”
    魏西溏过去,一手一个,伸手就把两人给分开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结果小曦儿一把抱住魏西溏的腿,嚷嚷道:“母皇,墨墨坏,欺负曦儿。”
    小墨儿嘟着小嘴,一脸的委屈:“母皇,姐姐坏,欺负墨儿。”
    魏西溏抬头问:“颜钰呢?他怎么不在?”
    “陛下,颜先生今日告假。”柯大海提醒:“昨日还特地跟陛下说来着。”
    魏西溏点头:“朕倒是忘了。”低头看着脚下两个:“说吧,怎么回事?好好的怎就打起来了?”
    小曦儿先告状:“母皇,卿卿会跟父王一起回来,墨墨说不会。他不对!”
    魏西溏撑着头:“不会一起回来。你们父王才会先回来。”
    小曦儿嘟嘴,大眼睛里蒙上了雾气:“曦儿要卿卿……”
    魏西溏看着小曦儿,小丫头长的米分雕玉琢般的可爱,就是这脾气坏了些,一看就是被宠坏了,魏西溏这样一想,倒是觉得还是付铮回来扭正她比较好,这亲疏不分的小丫头,没见着她想父王,倒是念叨起相卿来,不过几块糕点,就把她给收买了。
    魏西溏问:“曦儿可是想挨板子?”
    小曦儿瞪大水汪汪的眼睛,拼命摇着小脑袋,“母皇不要打曦儿手手。”
    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可怜巴巴的说:“痛痛。”
    魏西溏道:“既然怕痛,就不要无理取闹。父王比相卿重要,父王是母皇的夫君,相卿是母皇的臣子,这一点你们要分清,别等你们父王回来了,你们还觉得那是外人。若是让母皇知道你们再这样胡闹,母皇可是要生气的,可记住了?”
    小曦儿委屈死了,扭头看看小墨儿,乖乖的说:“曦儿不对,墨墨不生气。”
    小墨儿大度的很,他的心里头,父王可是大英雄,想的和小曦儿不一样,如今母皇的话说明他是对的,他也就不生气了,拍拍小曦儿,“不生气,墨儿不和曦儿打架。”
    小曦儿的头发都乱了,魏西溏伸手弹了下她脑袋上的小花髻,“叫人给你重新打扮一下,朕的小曦儿都不漂亮了。”
    小曦儿伸出小手摸摸乱糟糟的头发,鼓起小脸蛋,然后问:“母皇,父王什么时候回宫呀?曦儿等呀等,等到仙尊父王都没有回宫……”
    魏西溏笑了笑,道:“曦儿看到外头下雨没有?下了这么大的雨,父王自然要找个避雨的地方,否则淋湿了怎么办?”
    小墨儿抬头看着魏西溏,道:“墨儿想父王了。”
    魏西溏闻言,伸手把他抱到怀里,笑道:“难不成你还记得父王是什么模样?”
    小墨儿摇头:“墨儿就是想了。”
    魏西溏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好,墨儿想了。”顿了顿,她才道:“母皇也想父王了。”
    小曦儿努力抱着母皇的腿,希望她也能抱抱自己,结果魏西溏哪里抱得动她,小曦儿急的哇哇叫,“抱抱!抱抱!”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伸手又弹了下她的头发:“去梳头。”
    奶娘赶紧牵着小曦儿下去梳头了,小曦儿一边走一边委委屈屈的回头看,伤心死了。
    金州流言四起,具体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天有异象,北方罕见黑龙吐水。
    龙,王者,这流言倒是让人心生惶恐,总觉得今年会有大事发生。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魏西溏的耳中,她被气的不轻,可民间流言,如何也压制不住,为今之计,唯有付铮尽快回宫才能破除流言一说,可付铮非但没能回宫,甚至也连消息都失去了。
    紧随付铮之后的大军也因大雨断了最新的消息,魏西溏派出的探子没有回信便罢了,就连前往迎接付铮的队伍也没能及时回来。
    魏西溏的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付铮去了哪里?
    ------题外话------
    身体抱恙,还木好
    ☆、第221章 心思
    北方的天禹大军因着一场滂沱大雨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流言。
    这些流言影响到了天禹子民的情绪,似乎人人都盼着女帝能提前做防范,以应对谋逆的王夫。
    魏西溏并不理会那些流言,甚至下了一道诏书,以证明青王殿下行程因为大雨耽搁下来,并无谋逆之说。
    千里之外的西溟城内,有信使冒雨赶来,下属匆忙禀报:“季将军!”
    季统站起来:“什么事这样匆忙?”
    “金州传来消息,信使就在门外!”
    季统略一思索,“让他进来。”
    信使浑身上下湿的通透,“季将军,金州流言四起,说,说……”
    “说什么?”季统追问,“别结结巴巴的,说清楚!”
    “说王爷仗着手握十万重兵,有谋逆之心,此番北贡到金州的行程,赶了大半个月还没到,必然是有异心,谋划耽搁,还说天禹雨季反向,南雨北下,乃不详之兆,就连朝中大臣都纷纷接连上书,担心青王殿下有谋逆之心……”
    信使话还没说完,季统已经伸手拍了下扶手,“胡说!”
    信使赶紧低头:“将军,这些话金州早已沸沸扬扬,而王爷到现在都没回金州,更是让人应证了这些流言,陛下甚至下了替王爷正名诏书,可王爷一日未回到金州,这流言就下不去……”
    季统在厅里走了两个来回,喃喃自语道:“陛下下了正名诏书……说明陛下对王爷寄了希望,如今事情就不算严重……”他站住脚,看着信使道:“还有什么事?对了,那位左相怎么分析此事?”
    “左相?左相告假,到周游山养病去了!”
    季统一愣,“这么巧?”点点头:“你先下去换身衣裳仔细着凉,稍后本将军再细细问你。”
    说着,他站起来,冒雨去找付振海。
    因为从管道来信会快些,所以付振海的消息大多都是季统这边带给他的,再一个,付振海如今并非有实权的朝廷命官,不过挂了个名罢了,因着付铮的王夫关系,到了哪里人家也不敢轻慢。
    原本付振海和付夫人雨天在屋子里倒是逍遥自在,一个看书,一个绣花,突然就听下人来报,说季将军前来拜见。
    付振海愣了下,这么大的雨,季统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重要的事?
    赶紧放下书,站起来道:“快请他进来!”
    季统取下头上的斗笠,解下披风,带着一声水气径直走了进来:“付将军!”
    付振海一看季统的表情,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沉了下来,问:“什么事?可是金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季统犹豫了一下拧着眉头,点点头:“确实是金州那边出了事!”
    付振海赶紧道:“坐!坐下慢慢说!”
    季统坐下来,道:“刚刚我接到金州来的消息,说金州那边这些日子流言四起,都在传付大哥要谋反!”
    付振海一顿,随即他伸手狠狠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铮儿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别人老夫不敢说,铮儿老夫可是敢提着脑袋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做这等事的……”
    季统急忙过来安抚住:“付将军冷静,我知道付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等事!”
    付振海的胸脯剧烈起伏,“铮儿……铮儿绝对不会……”
    “付大哥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季统扶着他坐下来,“付将军不要着急,陛下已经下了诏书,替付大哥正名此事。”
    “铮儿现在在什么地方?”付振海问,“这事陛下不信,便是好事,追要铮儿露面,说明此事,就不会有事。”
    季统点头:“付将军说的是,不过,付大哥在北贡赶往金州的路上,早已过了大半个月,却始终未曾赶到金州,正因如此,才有那些流言传出。天禹北方暴雨连绵,比西溟的雨要大上多倍,听说有些地区已经涝了水灾,付大哥怕是被短在半道,更何况,北方虽说少水,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水的。若是半道再遇上个断桥短路,行程受阻是必然,想必陛下也是想到这些,才要极力压下流言的。”
    付振海的脸色绷的紧紧的,“一定要找到铮儿,一定要让铮儿尽快回京。陛下的性子不是能耐得住的,若是无人挑拨还好,一旦有人多番挑拨,陛下心中多少都会起疑,一旦陛下有了疑心,这凡事都会朝着陛下的疑心去验证!”
    季统点头应道:“付将军说的是,稍后我就飞鸽传书,从金州和边城分别派人前往迎接付大哥。只是付将军,你觉不觉得这流言传的十分奇怪?”
    付振海抬头看他,季统继续道:“付大哥在北贡将近三年,都未曾传出一星半点的话,如今付大哥凯旋而归,原本该是天下皆知的喜事,结果却传了这样的话,这北方的雨虽下的蹊跷,可老太爷的事谁都说不准,可如何就这样巧了呢?”
    听了季统的话,付振海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此事确实蹊跷,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只是,这样浩大的声势,能让此事在金州内外乃至天禹上下都人尽皆知传的如此开,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季统点头:“这事传的突然,来的蹊跷,传播的范围却又这样广袤,若说不是有人精心策划,怎么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季统又道:“陛下那样聪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就怕陛下派人查了,反倒让人误导进入圈套。”
    付振海猛的抬头:“什么意思?”
    季统应道:“我在想,能搅弄起这样一场风波之人,自然想好万全后路,陛下对付大哥该是信任的,只是,若陛下派人查了,一旦结果不是陛下心中所想,只怕对付大哥更为不利。若那搅弄风云之人故意让陛下查出些不利付大哥的事实,只怕这谋逆一说,不是也是了。”
    付振海一脸震惊道:“那岂不是就算铮儿不是谋反,陛下也会因那些证据被朝臣所迫,不得不认定铮儿谋反,否则,就是陛下隐瞒铮儿谋反滔天大罪……”
    季统拧着眉头道:“为今之计,还是找到付大哥最为关键!北方一路都有官道,按理来说,付大哥该是和队伍一同行进,如今付大哥没有消息,想必是单独行动才没了消息,若付大哥不是故意走的小道,就是半途遇险,被人逼上其他小道……”
    付振海和季统一番分析,顿时心凉如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西溟距离金州本就隔了山高水远,若是再加上那往北的路,自然是要慢上很多,季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飞鸽传书到金州,让季筹安排人手偷偷查探此事,再往边城发去消息,上次因战马一事,反倒让季统的消息遍及到了边城,也算是好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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