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十一年,你平定祝文山有功,女帝赐予你东洲百倾田地被拒,你单独求见女帝,要求女帝赐婚御史程前之女程月媛于你嫡子南宫敖,却要女帝守住你求赐婚一事……”
    “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谁?……是谁?”
    “德胜十三年……”
    南宫宇满脸是泪,双眼直直的看着她,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
    魏西溏依旧淡笑,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卷轴,在手中轻轻颠了颠,突然伸手朝着南宫宇抛了过去,道:“曾答应过你,一旦西征凯旋归来,便御笔手书‘崇荣斋’三字赐予你从商的三子,虽是晚了多年,不过,倒是没有失言。”
    南宫宇一手哆嗦的举着剑,一手努力打开那个卷轴,待看清上面的字迹之时,手中的剑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两只手紧紧握着那卷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打在地上,他看看那字,又抬头看看魏西溏,道:“你……你……”
    魏西溏看着他,道:“卿家可还有何疑问?”
    “陛下?”南宫宇颤抖着声音唤道:“陛下!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陛下……”
    魏西溏上前一步,道:“朕知卿家心中所想,卿家不必疑问,朕自会替你解惑。朕乃大豫亡故德胜女帝,如今更是天禹帝君,你信或不信,朕不强求,不过,”她抬头打量周围,道:“你和外面那些工匠的性命,朕必然是握在手里,否则,出不去的只怕就是朕了。”
    南宫宇摇头:“若你真是陛下,为何是这般模样?可你若不是陛下,又为何知道那些陛下才知的事?你……”
    魏西溏抬眸,道:“你有疑惑那是自然,只是,朕所遇之事实在匪夷所思,若是非要说个所以然来,朕只能说,天道有德,非要朕来收复朕的失地不可。东方长青从朕手中夺走的,朕要全封不动的夺回来!”
    南宫宇的心里翻江倒海,被眼前的公子惊的不敢动弹,他的模样分明没有半点女帝的模样,可刚刚乍一见时,他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动作和神情,以致让他不由的起敬。
    他是大豫重臣,对德胜女帝十分熟悉。
    心中一时起疑,难不成是陛下当年死而复生意了容貌?他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可也知道,如今不论他心里信不信,如今也只能信上几分,否则,整个铁匠铺只怕会寸土不留。
    “你真是陛下?”南宫宇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么你……是男是女?”这样一想,视线便朝魏西溏看去,在触及到她的喉部时,才发现这个小公子是没有喉结的,也就是说,其实这位公子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家。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西街口蓬莱客栈,想通了便过去,自会有人引你进去。”
    说完,魏西溏直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南宫宇满脸是泪的站在原地,心中惊疑不定,半响,他伸手把那宝剑放回盒子里摆回原位,打开暗室,闪身钻了进去。
    夜幕降临,蓬莱客栈门前挂在两个灯笼正随风摇曳,许是过了饭点,客栈显得有些冷清,一个面容黝黑的独眼老头两手捧着一只长盒子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对着掌柜的呵呵笑道:“刘掌柜的,有位公子定了把剑,老汉给他送来了!”
    掌柜的刚要开口说话,便看到一个人影闪了出来,道:“公子等了你很久了,快点!”
    “来了来了!”老头对着掌柜的点头,赶紧捧着剑上楼了。
    小半个时辰后,那老头手里的盒子没了,缩着脖子,低着头,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之后,从蓬莱客栈离开了。
    回到铁匠铺的后院,南宫宇眼睛通红的在房间里,借着跳动的火光认真的看着一封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压抑着哭声,喃喃道:“陛下!果真是陛下啊!”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同样压的很低:“爹!”
    南宫宇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那信折了折藏了起来,才开口:“进来!”
    南宫赋闪身走了进来:“爹,你今天让人给我传话,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同于南宫宇的破衣烂衫,南宫赋显得斯文的多,衣着打扮也像样了几分,父子平时为了避人耳目并不联系,偶尔南宫赋才借着没人过来探望老父。
    南宫一家当年死伤无数,只落了南宫宇和最小的幼子南宫赋,若不是当年部下拼尽力保,说不定一个人血脉都没有了。
    南宫宇抬头看着唯一的小儿子,道:“你待会回去,速速命人传信,让马钊把旧部集合起来,切忌不能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四城的款项可以调动,把布店和铁匠的积蓄全部拿出,用来招兵买马……”
    南宫赋一脸震惊:“爹,你要干什么?”
    南宫宇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干什么?我要东方长青那个狗贼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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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小稿被关小黑屋了,吓吓吓,让你们耐它,哼!
    ☆、第271章 惦记
    “爹!”南宫赋不解:“就凭我们这点力量,如何对抗东方长青?”
    南宫宇冷笑一声,道:“我们?”他抬眸看了儿子一眼,一字一顿的道:“可不是只有我们!老天有眼,天降贵人,可不单单只有我们!”
    “还有谁?爹,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南宫赋有些急,安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老爹被东方长青吊了出来?
    南宫宇却信心十足:“赋儿不必担心,你爹我这么多年过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那贵人是千真万确就在我身边,如今,我们只需召集旧部,等候调令即可。日后自会有人与我们接应!”
    南宫父子自去招兵买马,准备重整南宫世家雄风去了。
    蓬莱客栈内,夜班十分,魏西溏还未睡下,手里握了笔,临窗而坐,正一笔一划写着书信。
    门卫候着的侍卫时不时看眼透着灯亮的室内,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陛下还不歇下。
    相卿站在门口,抬手敲门:“公子。”
    魏西溏停住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开门:“怎么?这么晚了,相卿不休息?”
    相卿应道:“原本是要休息的,只是公子房内依然亮着灯,倒是不敢先行睡下,不知陛下有何事困扰,竟是入夜不得入眠。”
    魏西溏一笑,道:“倒是无事,不过是写两封信罢了。”看了他一眼,她又道:“相卿若是不觉困乏,可以进来小坐,本公子还真是有事跟相卿讨教一二。”
    说着,便让了身让他进来,而后伸手重新关门。
    相卿站在门口没动,若是刚出仙山那会,他必然不知有何不妥,可如今,他出山多年,虽不关心民俗之说,但事关陛下,他还是多有了解。所谓男女之防,说的不就是他与陛下吗?
    若是在那深宫之中,他自然不会介意,那有君臣之别隔着,可如今,在这外头,又有其他臣子盯着,陛下这般行事,倒是让他无所适从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随手一指椅子,“坐吧,还有两个字便好。”
    说着,她重新坐下,提笔把那信一笔一划写完。
    她临窗而坐,一头墨发似男儿一般随意在身后拢了一下,只是模样儿太过清秀,以致这时候看着,更像是女儿家,许是刚梳洗完的缘故,一张脸儿素白,为了遮掩身形,身上的衣袍也略大了些,她提笔写字的姿势显然是调练出来的,腰杆笔直,握笔端庄,低头写字的模样,竟也是份外养眼。
    左相大人素来不觉得世上的事学起来有何的难的,不过,他一直觉得写字的时候心里不大舒适,写出的字也跟旁人略有些不同,以致他心里分外不喜那些写出来的字叫人夸赞的人。对风雅二字也是不喜,只是如今看到陛下这般,倒是没了不喜的年头。
    相卿站起来,略略靠近过去,看到陛下的字,拧了下眉头。
    左相府的书童曾委婉提醒,不让左相大人当在人前挥洒笔墨,如今看了陛下写的字,倒是明白书童为何提醒,原来这样一对比下来,他那字在这俗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亏得他自己还觉得颇有风骨。
    左相大人的心里头顿时就有点不适了,如此,回去还是要好好学上一学,免得哪日叫陛下嘲笑了去。
    想到此,左相大人的视线从黑白分明的字上移到了陛下的脸上。
    与那亡故驾崩的大豫女帝的皮相比,陛下此番容貌确实不及大豫女帝时的十分之一,只是,即便如此,这具有着大豫女帝魂魄的陛下,依然有着牵引旁人视线的本事。
    相卿有些迷惑,究竟是那位有着大豫女帝容貌的女子是他所求之人,还是这有着女帝魂魄的肉身才是他所求?
    目光有些失神,落在陛下脸上的视线也是过于放肆,魏西溏提着笔,扭头便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对着相卿一笑,道:“莫非本公子的脸上落了墨?相卿怎是这样的眼神?”
    相卿心神一宁,收回视线,道:“属下少见公子书写时的场景,一时失态,公子恕罪。”
    魏西溏搁了笔,捏气写好的信,上下仔细吹了吹墨迹,待干了之后才慢慢折起,一边折一边道:“如此说了,倒是本公子的不是,无妨,这一趟出来,本公子便让你瞧个够便是。”
    这话说的,倒是有了些暧昧之意,让左相大人有些惶然,“属下惶恐。”
    魏西溏把信塞到信封里,转过身看着相卿,开口:“相卿。”
    “公子有何吩咐。”
    魏西溏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因着相卿是坐下的,以致这时她倒是显得略高了些,她道:“本公子离开金州之前,颜太傅和吴阁老单独求见,提了本公子的家后室之事。”
    相卿问:“他们倒是多事。”
    魏西溏伸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拿起一个小盅,捏了里面的药丸,放入口中,借着水咽了下去,又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继续道:“皇家的事,朝臣吵着闹着,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后室的事,本公子确实不愿旁人多管,再者,本公子的担心还有旁的,你说,若是本公子再养了只白眼狼可如何是好?”
    相卿抬眸:“陛下的意思?”
    魏西溏叹口气,“你是朕的相爷,总要替朕分忧才是,不过,朕是一国之君,这后宫确实也不好一直空着,还是要物色几个人选才是。左相大人门路甚广,身边又尽是俊美之人,还劳烦左相大人多加留心,替朕物色几个模样儿周正的,背后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指使者的男子,借个名头送入后宫,总要堵了那些老东西的嘴才是。”
    相卿默了默,半响才道:“那上次陛下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茫然:“朕说过什么?”
    相卿看她一眼,道:“上次陛下问臣可愿卸职入后宫的话,臣应了陛下,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这才想起来,她伸手拍了下脑门,道:“难为你还记着这个玩笑话。朕可舍不得朕左相大人入宫为夫,毕竟,朕心里头,相卿还是为相更得朕心。”她稍稍歪着头,一双灵动美目看着他,道:“朕知左相对那早已驾崩的大豫女帝念念不忘,如今又争着要往朕的后宫跑,左相大人这是为何?你这心里头,念着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等相卿回答,她已一笑道:“左相大人看着一副谪仙的模样,倒是生了一副花花公子的心肠,朕虽有着大豫女帝的记忆,可如今确实天禹的女帝,你说,朕是该谢你惦记着朕早已不复存在的肉身,还是该谢你因着那早已化为枯骨的肉身惦记如今的朕呢?”
    相卿看着她的眼,突然伸手,一把握着魏西溏的手,他问:“那么,我的陛下,你是想要回你那具倾国倾城的肉身,还是想要如今这具本不该属于你的肉身?”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倒也没急着挣脱开,只是对他一笑,道:“朕能有今日,全是托了相卿的福,严格说起来,朕该是好好谢谢相卿才对。只是,朕也知大豫女帝的肉身早该没了,这副身体虽艳丽不足,不过贵在鲜活,朕自然不会为了一时贪念色相惦记那具身体。相卿以为呢?”
    相卿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那是鲜活之人的手,顺在他冰冷的掌心传来热度,这是他碰触那具没有生机的尸体而不会有的触感,他盯着她的眼睛,半响,喃喃道:“那陛下……该如何破除臣的一腔执念?”
    魏西溏的眼眯了眯,她忽的一笑,道:“听相卿之言,惦记朕那早已亡故的前身已久,可那有如何?起死回生这事,世上还没见过呢。”
    相卿依旧盯着她的眼,道:“可借尸回魂一事都做了,又何愁起死回生这事呢?”
    魏西溏顿了下,身心惧是一冷,果然,相卿的执念都落在他入梦之人的身上,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找一位有龙相的公主,他找不是她,而是那具被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落在这具皇室子弟身上的孤魂。
    魏西溏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说的是谁,可如今的这副身体,就是她了,她甚至利用这具身体生了两个孩子……只是想到这,魏西溏突然愣了下,脑子里晃了下,她生过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却因着相卿的开口迅速划过,让她忘了自己想过这样的疑惑。
    “陛下要的,臣自会协助陛下一一达成,若陛下重回大豫,起死回生,对陛下而言,有何不可呢?”相卿握着魏西溏的手略略用了劲,他继续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那般绝色,为何又甘居这样一副身体之中?”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忽而笑了下,看着他道:“相卿说的,好似也对。不过是你我设想而已,相卿倒是认真了,莫不是相卿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可惜,就算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朕有重回旧体之心,没了那身体,也是不成事的,何况,就算有人使了法子保存了那副身体,那也是一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身体……”顿了下,她拧起眉,半响才道:“更何况,那身体还是怀有身孕的。”
    ☆、第272章 要人命了
    “陛下若是开口,这世间的事臣便愿替陛下尽力达成,臣之心,陛下尽管破析来看。”相卿应道:“只是,陛下如今就算借着这具身体,可对臣而言,这也不是陛下,陛下魂魄归位,死而复生重回大豫,这才是真正的陛下!”
    魏西溏脸上的笑几乎僵住,半响,她还是脸上含笑的应了一声:“如此看来,相卿倒是真的一心一意爱慕朕那先前的身子了。朕如今得相卿在身边辅助,倒是沾了前身的光了。”
    言毕,她站直身体,视线在相卿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看了一眼,略略用尽,便挣脱了相卿的手。
    她倒背双手,看着相卿,笑道:“在金州之时,朕让你留守金州监国,你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想着你刚刚的话,朕倒是要想一想你这想法里头,可是还夹杂了其他的私心。朕记得你先前曾说过,朕若想知道什么事,你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相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敞开来说,他顿了下才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是发问,臣自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西溏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跟着朕来大豫,除了国事,可还有什么私事?”
    相卿看着她应道:“臣还想看看,陛下治下的大豫是何等的昌盛繁华。”
    魏西溏笑了下,倒是没有再追问,只是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抬脚朝着另一侧走去,弹弹袖子坐了下来,道:“相卿既然这样说,若是不看遍大豫河山,倒是让相卿白来这一趟了。”
    这闲话一说便是半夜,魏西溏总算让他回卧房歇息,待相卿离开,魏西溏的脸色才露出些严肃。
    她之前派出暗卫探查左相府,就在两日前,她接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左相府内机关重重不说,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孪生小童也是个个身怀拒绝,是以才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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