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相卿!”付铮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父王!”太子开口:“孩儿想要去见皇姐。”
    付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都到了他肩膀高,再长两年,只怕就超过他的身高了,“你是主将,哪里都不能去。”
    太子抿嘴:“那皇姐她……”
    “殿下放心,公主现在很安全。”付铮说:“她现在在你祖母那,你祖母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但是,母皇……”
    付铮点头:“这件事我来处理,殿下现在要顾的是军中事物,可明白?”
    太子略一沉思,然后点头:“孩儿明白了!”
    付铮回头,看向付标,“本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付标拼命点头:“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不敢推辞!”
    “那么就帮我往长阳送一封密信,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
    付标急忙应下:“是!”
    ……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魏西溏接到的最让她激动的信,曦儿很可能不在西阐皇宫,很可能是在西溟。
    思虑之后,魏西溏当即命人把文静郡主从金州召入长阳,又把长阳城下颜白手下的副将提拔之后派人金州镇守,而文静郡主最新的任务是带人前往西溟,一是重掌西溟,二是确认曦公主的是否确实在西溟,若是在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平安带回来。
    面儿一听,自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马直奔西溟而去。
    西溟有驻军,且是付振海留下的心腹将领,一是为了保护付夫人和曦儿,二是把西溟罗回女帝之手,别人他也不放心。
    付振海留下的将领是付标的次子付木,是付振海一手提拔起来,一点一点的培养出来,对付家主子自是忠心耿耿,是以,文静郡主突如其来到了西溟,自然是受到了抵抗和刁难,只是西溟如今不敢公然反抗女帝,毕竟付振海和明王还在整个事件的关节点上,成败谁都不能预知,是以西溟如今的态度就是暧昧。
    因着带着自保的成份,所以付振海离开之后并未多和西溟接触,也算是他为自己万一起事失败后,为妻女留的后路。是以,西溟城内的人,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其中也少不了付振海故意为之的后果。
    面儿一路奔波,且只带了三百人前往西溟,初到之时倒也不曾说什么,倒头就睡,睡饱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付夫人。
    付夫人这些日子的心也是提着的,付振海决定的事谁能拦得住?除非他自己愿意放弃,否则谁都劝不住。
    不过唯一让她宽慰的是曦儿一直在,虽然小丫头调皮了些,不过不妨碍付夫人对她的喜欢,这可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啊。
    她看着眼前来了好几次请见的文静郡主,对于这位郡主付夫人有所耳闻,听说很得陛下的恩宠,如今看看其貌不扬的外表,心里倒是觉得她该是有几分本事,否则她凭什么呢?
    “夫人,”面儿笑嘻嘻的,虽然不好看,但是不妨碍她笑啊,再一个,模样不好看,声音好听,还是比一般人更好听的嗓子,“陛下在长阳事务繁忙,对夫人多有思念,这趟前来,也是我代替陛下前来探望。对了,”她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道:“太后奶奶得知我要来见夫人,特地把她以前绣的帕子交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交到夫人手上。还说她本该绣个新的才是,可惜最近几年年纪大了,眼睛不顶事,开始绣了一个,实在见不得人,唯有把以前的拿出来送给您,知道夫人平日不见客,我为了太后奶奶的嘱咐,说什么也要烦到夫人,把帕子亲自送到。”
    付夫人的手抖了抖,她小心的接过帕子,眼泪便包在眼上,“有劳太后记挂……”
    她心里忧愁甚多,一方是自己多年旧友,一方是自己夫君,一方是自己儿子的妻儿,一方是自己夫君满腔仇恨,所有的一切放到了一起,付夫人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
    她牵曦儿在手的时候,心里就想算了吧,一切都算了多好,她不求别的,就这样牵着铮儿的女儿,偷偷躲在一角也是好的,可冷静一想,她如何算得了?自己与夫君夫妻一体,不论夫君事成事败,她又怎么躲得了?
    只是,她要以后要怎么面发生过的一切啊。
    当年她和太后是手帕交,金州城内那么多女子,她却独独和腾王府的腾王妃志趣相投,甚至带的两家人都相互走动起来,也让自己的长子和腾王府的公主有了姻缘,这便是两家的缘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付夫人抓着帕子,只想痛苦一场,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愿意卷入这样的事中?可她夫君的身份却决定了她不愿也不行啊。
    她抬头,平复了下心情,“太后有心,难为郡主不厌其烦的过来找我这个老婆子。我身体不大好,平日里休息的多,让郡主见笑了。”
    面儿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笑的都快看不到眼仁了,“付夫人不必客气,我也是奉了太后奶奶的令来的,再说,如今大唐初立,各地官员重整,西溟这边到底有付将军镇守,陛下还是很安心的,我这次过来,不过是例行巡查,只带了两百人过来,说起来也就是做做样子。”她伸出黑乎乎的手,在腿上蹭了两下,问:“夫人,其实我也听闻了一些付将军的传闻,夫人不必担心,付将军吉人天相,不碍事的……”
    付夫人的心跳了下,“郡主此话怎讲?付老将军他如何了?”
    面儿抿嘴,一脸犹豫之色,半响才道:“看来夫人是真的不知道,付老将军原本鼎立支持明王起身,不过,明王在焦尾山一战中,发现焦尾山援兵是太子殿下和于将军,他怀疑付老将军是有意把他推上绝路……”
    “不可能啊!”付夫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付老将军对明王是一片忠心,怎么可能……”
    “付夫人,”面儿为难的看着她:“你要知道,太子殿下其实是付老将军的亲孙儿,而那位于将军……”她顿了顿,好似不知如何开口似得。
    付夫人急忙:“那位于将军是怎么了?”
    “那位于将军长相极为酷似早已遇刺身亡入了皇陵的青王殿下……”
    “不可能!”付夫人摇头:“不可能的啊,铮儿早已……”
    “文静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明王怀疑那是青王爷和太子,他觉得那是付老将军三代子孙协商好,共同对付明王的,明王和付老将军的同盟军已经解散,付老将军如今是明王手中握着的重要筹码,想要以此要挟太子殿下呢。”面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慎重,还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如今下令全力追击明王……”
    付夫人张着嘴:“怎么会这样……”
    面儿摊手道:“这个外人谁知道?反正现如今外面说什么都有,听说大多是骂明王忘恩负义反咬一口呢。”
    付夫人摇头:“这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一个老婆子,还带着……”她抬头看向面儿,“郡主!”
    面儿应道:“付夫人有何事只管说吧,我自幼是太后奶奶带大,太后奶奶待我最好,她经常跟我说她现在孤单,以前还有个的好姐妹能一起,如今就剩她一个人了。当年那些同龄段的姑娘们,如今都都不知身在何处,物是人非,估计很多人都不记得当年的情谊了。好在她还知道你在西溟活的不错。太后奶奶不问政事,一心向佛,陛下都不让人打搅她的……”
    这话就是间接告诉付夫人,皇太后如今对宫外局势半点不知,更不知道付振海扶持明王意图谋反。
    付夫人垂下眼眸,“事到如今,我心中也是愧疚难安,郡主这般说,倒地让我好受些,太后……我付氏一族真是愧对太后!”
    顿了顿,她抬头,对身侧的的老嬷嬷吩咐:“去,去把曦儿带来!”
    老嬷嬷赶紧施礼出去了,不多时,曦儿便走了进来,一看到面儿,她眼睛一亮,冲了进来:“文静姐姐!”
    面儿一筹,曦公主被打扮的十分很漂亮,虽是民间小姑娘的装束,却抵不过天生丽质,多年未见,幼时的模样还在,就是人长高不少,小脸也被拉长,不再像当年那样圆滚滚肉丸子似得。
    “文静见过公主!”面儿这就是确认了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曦公主,她比曦儿高出不少,把她搂在怀里拍拍,“文静看到公主如今安然,便松了口气。”
    付夫人低着头站在旁边,曦儿抬头:“祖母?”
    付夫人叹口气:“郡主是来接曦儿回宫的。”
    曦儿抿嘴,伸手去啦付夫人的手:“祖母放心,曦儿回去之后,一定跟母皇好好说,祖父祖母待曦儿极好,决不让母皇怪罪祖父祖母。”
    付夫人心中苦不堪言,却也不能对小曦儿说什么,她点点头:“那祖父就等着曦公主美言了。”
    面儿抬眸看向付夫人,道:“夫人,其实文静这趟来,除了奉命接回曦公主,其实还有一桩事也要完成,只是,这桩事还需夫人帮忙。”
    付夫人急忙问:“还有什么事?”
    面儿笑笑说:“奉陛下口谕,文静奉旨掌权西溟,还请夫人鼎力相助!对了,文静还带来一位重要的人物,夫人若是见了,一定想知道付老将军究竟发生何事。”
    付夫人张了张嘴:“谁?”
    面儿对门外侍卫吩咐一声,付夫人便看到一直跟随付振海身边的付标低头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
    “付标!”付夫人睁大眼:“你不是一直跟在老将军身边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付标老泪纵横:“老夫人,大事不好了,付老将军被明王那狗崽子关押起来,一路挟持打算叛逃西阐去了!”
    ……
    一个月后,文静郡主成功收复西溟,并秘密带回曦公主回了长阳。
    六月时,历时半年之久的明王谋反一事尘埃落定,明王败北,最终率领两万残余兵力逃往西阐境地,并主动向西阐国君宁焱递出投诚书,希望得到宁焱的庇护。
    明王以及残兵在那位曾是大唐左相,如今被西阐奉为国师的世外仙尊周璇下,被西阐暂时接受,准许入境西阐避难,并结为同盟,西阐正式搅合到了大唐内战一事之中。
    唐女帝魏西溏多番与西阐交涉,要求交出明王一党,被宁焱以各种借口推诿,唐女帝多番忍让退避,直到年底,大唐女帝以此为借口,对西阐正式开战。
    宁焱实在没料到魏西溏竟然不顾曦公主的安危,正式宣战,他先后派人放出话头,提点大唐女帝曦公主的安危,结果,魏西溏一句话就拨了回去,“大唐的公主,自然在大唐宫中安然无恙,至于你西阐宫中的公主,那自然是与大唐无关。”
    带宁焱回头再找那丑巴巴的小公主,却发现任他找遍了整个王宫,也没能找到那个小丫头,原本经常看到的小童,如今他把那些小童挨个摆在自己面前,竟然都没找到他之前一直觉得是曦公主的那个。
    宁焱去找相卿,问起大唐公主一事。
    相卿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反问:“王上所言大唐公主,是指什么?”
    宁焱一脸茫然:“就是……那个……叫……魏明曦的……”
    相卿淡淡一笑,道:“王上可是做了什么梦?本尊可从未听闻过什么大唐公主一说,就算大唐公主,那也该是在大唐,而不是在西阐宫中呀,王上以为呢?”
    浑沌之间,看到周围人一脸诧异的表情,脑子混沌的宁焱也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场景。
    巫阴手里捏着药,盯着宁焱离开的背影,咬牙:“毒死你!”
    大唐西阐对阵两国边境雪来山坡下两月之久,西阐领兵将领为大败大言的着名悍将赵承骏,大唐带兵作战的将领正是太子魏玄墨,以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于简于将军。
    西阐成为魏西溏痛恨之地,半年多的温养之后,她从雪来山最近的地方调集人马支援大唐军队,此次奉命增援的将领是袭山阳候裴傲的嫡长子、三驸马裴宸。
    魏静思掐着腰,瞪着眼,比之少女时要圆润不少的脸蛋上,慢是气鼓鼓的表情,瞪的裴宸心虚不已。
    他擦汗,“这是陛下的旨意,你看我也没用啊。”
    “你怎么可是说了,要天天带我出去玩儿的!”
    这么多年,半分都没长进的魏静思气势不减当年,精力也是十足,在她这好好的胖了一圈的模样,也是裴宸喂出来的。
    魏静思身后站在一个劲翻白眼的长子裴苏沐,那么多人都在等着父亲呢,结果母亲就拉着缰绳不让走,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母亲,今儿街头老张家那梨花糕比昨日更香了,母亲要不要去尝尝?孩儿陪你去可好?”
    二公主回头,手上松了松,“孩儿这就陪母亲去,听说今儿为子楼上的说书的讲的也是新段子,好似叫什么西门大郎和小金莲儿的故事,孩儿听着挺有意思。”
    魏静思松手,回头还警告,“那你要早些回来呀!”
    裴宸点头:“一定。”
    松了手,赶紧走人。
    裴苏沐便真的陪着自己母亲去买梨花糕听书去了。
    回头看看这么多年,裴苏沐倒是觉得真难为自己父亲了,母亲这心性就没长进过,除了他小时候待他还算尽职外,母亲这就是生来欺压父亲的。
    裴宸这么多年身边没机会跟着女人,哪怕是匹母马都没有。裴苏沐瞅着倒也不是母亲看的严,好似父亲对女人没什么兴致似得。
    这样想想,裴苏沐倒也觉得很好,经常听人讲谁谁府上又不宁了,又谁谁家里又纳脸小妾,谁谁孩子胎死腹中,谁谁逛青楼被正室夫人打断腿了……反正各种各样的传闻一一传来,可他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裴苏沐眼中的父母从来就不是什么相敬如宾的类型,他印象中就天天看到母亲跟父亲闹,父亲的反应就是一个劲的赔不是,不论对错。
    小些时候他在外头常听说说裴侯爷惧内,很可怜,那时候他也觉得父亲可怜,可等他长大了,知道的多了,才知道,原来父亲和母亲这样的,才是话本子里常演的一幕: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也知道那些酸言酸语之后,父亲母亲的形式是很多男女羡慕的一对,可他们做不到。
    裴苏沐知道了,原来天下真正让人羡慕的不是旁人的父亲有多少姨娘,也不是谁的兄弟子嗣有多少个,而是他父母这样,才是最好的。
    裴苏沐兄妹三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子,一家五口人,和和美美直到今日。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母亲,根本没有大唐公主该有的端庄温柔,但是她却是最聪明也是最幸福的大唐公主。
    裴苏沐替母亲提着梨花糕:“母亲,可要去为子楼听书?”
    魏静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去了,你爹刚出征,咱们回去等好消息,我顺便去念念佛抄抄经,保佑你爹早点凯旋而归。”
    裴苏沐笑的眼睛眯起,他点头:“好,那儿子陪母亲回府,顺便看看小妹的花绣得怎么样了。”
    “她?”魏静思的声音透着鄙视:“别指望了,让她绣龙她绣虫,让她绣虎她绣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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