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爷爷向前伸了伸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不记得了?”
    这边动静大,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转头注意到了这边。
    贺砚回看上去十分平静,握着杯子的手却已经用力到颤抖。他开口的时候,原本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干涩:“我出了些意外,被送去医院抢救之后,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有人来找我,也没有人告诉我是谁把我送去的我,我没有”
    我没有家人,我没有什么亲属关系,我没有什么朋友。
    贺砚回原本想说下去,可是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的家人是凌粟,他的情人是凌粟,他的朋友也是凌粟。
    凌粟根本就是他的家。
    “行了孩子。”爷爷伸手拍了拍贺砚回的肩膀,“没事儿啊。”
    老小孩儿明显也不是很习惯这种严肃的家长问话,在看见贺砚回垂着脑袋小声说话的时候根本都不忍心听他说完。
    “到了咱们家,就不用走了啊。”
    “以后我们都是你家里人。”
    角落里的相机安静地闪着,屏幕里,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带着亲昵的笑容。
    天上有一轮弯月,银色的月光隔着竹叶稀疏地漏了满地。
    贺砚回抬起头,总觉得自己在满眼的黑暗中看见了星星。但一阵剧烈的头疼在瞬间袭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掐着自己的手臂,努力对着爷爷的方向扬起了一个往常惯有的温柔笑容:“谢谢您。”
    这段时间,忍受这样的痛感对他来说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贺砚回起身,平稳的步子里看不出半点不同,只有苍白得在冒汗的额头和后颈藏在暗夜里,昭示着这个人在忍受着些什么。
    第二十六章chapter26
    而此时,在海城的另一端。
    海城最著名的富人区里,易行正靠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花好月圆。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对于吃住的环境都讲究,一个房子的装修能折腾出八百种花样来,讲风水,拼寓意,精致到不带一点人情味。
    易行手上端着杯茶,安静地看着窗外难得的未经修剪的葱茏绿意。
    “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吧?”身后,贺夫人正在煮茶,穿着长裙的女人风韵犹存,看上去娴静优雅,“我这几天忙,没来得及过去拜访。”
    易行把目光从外头的绿植上挪开,转回头去,朝着她笑了笑:“承蒙阿姨关心,我妈妈最近状况不错。”
    前段时间易行的妈妈被诊断出了有一个良性的肿瘤,做了手术,易行最近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奔波,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昨天,贺城找你了?”贺夫人抿了一口茶,半眯着眼睛问易行。
    易行点点头:“是,舅舅和我说,一直在找人的有消息了。”
    贺夫人抬头:“老二?”
    易行点头。
    贺家是海城有名的百年望族,但其实人员简单得基本不用动手数。
    贺家的历史长,但是直系的人丁却一直不多。
    有人说不知是不是这一家命太好,所以老天爷要收了他们去。贺家的直系从当年到现在,几乎很少有出现繁盛的时候。
    这些年旁系拉拉杂杂家谱能拖出去一大堆,沾亲带故的说起来姓贺的有好大一大家子,但真正直系的一家却连一个餐桌都坐不满。
    现在这一辈里,贺老爷子还在,膝下就一个独子,在结束了两段短暂的婚姻之后就一直孑然一身。
    而最年轻这一辈也就姐弟两个。贺洵是贺先生原配太太留下的独女,贺溯则是现在的姨太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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