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邪尘点头:“这些我知道,但是有话你好好说嘛,打了她你不心疼?她若是心里怨了你,你找谁哭诉去。”说到最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堇宋一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懊悔一层层漫了上来,痛苦的抱头坐了下去。
    怀衣执起酒壶添了一杯,还未曾端起,就被舞邪尘眼疾手快的夺了过去。
    怀衣一愣,随后一言不发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头看着堇宋说道:“渡魂箫在什么地方无人知晓,就算魔界聚齐了归矣灯和陌上铃,想要得到渡魂箫也不会容易,况且...”怀衣轻笑一声:“魔界想要渡魂箫出世,仙界岂会无动于衷,想必到时候,神界也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即可。”
    挽姜被帝无湮带着走出广懋宫,帝无湮大步往前走,步伐有些急促,挽姜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师傅。”挽姜扯着帝无湮的衣袖,急急的喊了一声。
    帝无湮顿足,背对着挽姜久久的没有动静。墨发青衣立于天穹,苍云流动飞鸟清鸣,路旁的枕树枝叶茂密绿郁繁隆,挽姜抬头看去,穿枝叶缝间,几缕碎阳打在脸上,些微的暖,拂在脸上很舒服。
    正当挽姜望着枕树出神之际,脸上忽然传来温温热热的触感,一只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红肿的脸颊,耳边传来帝无湮清如风的嗓音:“还痛不痛?”
    挽姜嘴角微微的扬起,佯装委委屈屈的点头说道:“师傅,好痛啊。四哥都没有手下留情,你看我的脸都肿了,现在看上去会不会很像一个圆圆的包子?”
    眼里的心疼和怜惜一闪而过,帝无湮伸手温柔的抚平挽姜鬓角的头发:“不会。你这般说,心里便是没有生你四哥的气,师傅知道你一向善良大度,吃了亏也不愿多计较,真是个傻姑娘。”
    “呵呵,师傅,人幸在不痴不慧中。我宁愿自己傻一些,这样,活着才不会那么累,太过于聪慧,并不是一件幸事。”挽姜大大咧咧的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眸光清澈的看着帝无湮说道。
    手指一顿,帝无湮脸色有瞬间的迟疑,看着挽姜笑的弯弯的眉眼,眼里寂色深深:“小挽,师傅宁愿你是真傻。”
    帝无湮心里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想劝挽姜不要去找陌上铃,不要去见那个人,不要做让他们担心的事。可是他没说,因为知晓说了也无济于事。他这个徒儿,看似天真呆傻,实则心如明镜,聪明伶俐却不显山露水,大智如愚莫过于此。
    挽姜气哼哼的瞅着帝无湮,不满的抱怨:“师傅你骗人,我要是真的变傻了,你肯定不要我这个徒儿了。”
    “岂会。”帝无湮笑的温煦,望进她精致的眉眼里:“小挽再傻,师傅都不会不要你。帝无湮徒儿的位置,只会留给小挽。”
    挽姜一听,眉开眼笑的扑上去抱住帝无湮的胳膊,开心的像一个孩子:“嗯。师傅是徒儿唯一的师傅,徒儿也是师傅唯一的徒儿,那些想和我抢师傅的,统统都要靠边站,哈哈哈。”
    风起,刮落了枕树的叶子,扑簌簌的跌下来,落在树下人儿的肩上,远远凝望,青衣出尘如嵌画卷,白衣脱俗似誊点墨,相携相拥于枝桠繁茂的树下,是惊了谁的尘心起澜,是扰了谁的禅心轻颤。
    后来的后来,无尽的岁月淌过,沧海桑田的落幕之后,挽姜每每回想起今日,只觉得岁月安暖,青丝缠绕一路情长,入眸的风景如画,明媚着浅笑云光,她尚不曾离去,不曾经历往后的种种,不曾有过泪眼迷离。
    只是偶尔回首的时光里,仍会盈满晶莹的泪,心瞬间被疼痛的记忆濡湿。他们在光影如花的交汇里,没能守候住那一段如媚的不离不弃,只能秉着风雨霜雪尝遍浮生百味,带着无尽的悲苦,啼尽一世的欢愉。
    第十九章 妾情郎无心
    “郡主,王上找您。”屏风处走进来一名侍女,微低着头小声唤道。
    风缦曦侧首,放下手里的治伤玉膏,脸色冷冷:“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侍女脸一白,头低的不能再低,脚步急促的退了出去。
    冰冷的眼神瞬间换上柔情的水光,风缦曦转过头看着床上昏睡的云里,目光痴痴:“云里,怎么办,我即是盼着你赶快好起来,又是不愿你好的太快,我怕我一不留神,你就会消失不见。云里,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么?”
    云里只是安静的昏睡着,气息平稳,倾世的俊美不羁即便睡着也是足够张扬。轩辕剑的伤会让他陷入几天的昏迷沉睡,体内的真气元神在运转调息,伤口也在一点一点的复原,他现在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听得到风缦曦的话。
    风缦曦红唇翘起,她心里贪恋这样的日子,没有外人的打扰,他安静的睡在这里,敛了锋芒毕露的锐气,变得触手可及。还可以听她说说心里的话,也不会冷着一张脸将她拒之门外,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看着他,就好像他全然属于自己。这份幸福太过卑微,然这样的小心翼翼,她已经觉得很满足。
    最后看了一眼云里,风缦曦阖上殿门,步子轻轻的走了出去。
    妖界蛇王宫,蛇王风雾一身灰锦王袍站在殿中,看着风缦曦走进来只是微微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皱纹极深,眼睛里时刻闪现着阴狠残毒的光芒,虽是头发灰白皱纹遍布,依稀还可以看见年轻时也是一个英俊貌美略显阴沉的美少年。
    “少主醒了?”风雾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刺耳,像是一根极细的绣花针狠狠划在生锈的大刀上,听在耳朵里生生的成了一种折磨。
    风缦曦早已习惯她父王的声音,那是他之前受重伤留下的,这么多年她已经听习惯了。
    “没有。父王,你找我什么事?”
    “咳咳。”风雾低头咳嗽了几声,压住嗓子里泛上来的痒意,目光沉凉:“你年岁不小了,今日我和大臣们商议,给你...”
    “我不愿。”风缦曦气的笑了起来:“父王你只顾着你自己,总是逼着我嫁给那些讨厌的人,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风雾目光冷冷的看着风缦曦,冷哼一声:“你的感受?你的眼里除了西钥云里还能容得下谁,这么些年在他那里吃了多少闭门羹你不清楚?本王的女儿,怎么就配不上他西钥云里了,他既然不爱你,你又何必对他痴心不改,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不差他一个。”
    话虽如此,可是哪里又能轻易的放下,她爱了他这么久,等了他这么久,他就像那让人上瘾的毒,而她已中毒太深。
    “世间男儿再多,我只要他一个,在我眼里,只有他是世间顶好的男人。父王,缦曦此生非云里不嫁。”风缦曦倔强的抬起头,眼里是不容改变的坚定,红唇紧紧地抿起,转身掉头就走。
    “站住!”
    风缦曦好似没听到,只顾着朝外走去。风雾看着她突然开口来了一句:“若是本王让西钥云里娶你呢?”
    风缦曦的步子猛的一顿,手紧紧的抓住两侧的裙子,慢慢的转过身:“父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既然非他不嫁,本王又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不让你嫁给西钥云里,你以后还会听本王的话?既然这样,本王就让西钥云里娶了你,让你了了心愿。”风雾面无表情的看着风缦曦,嘴角扯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云里怎么可能愿意娶...”风缦曦脸色一怔,脑中出现一瞬间的清明,视线对上风雾,带着难以置信的吃惊颤栗:“你想趁着云里昏迷让他娶我?父王,你疯了么。”
    如今的妖界归顺魔界,妖界的一切还要仰仗魔尊鼻息,这等逆下犯上的事,是牵连全族的重罪啊。
    风雾不以为意的哼道:“本王给西钥重卖命这么久,他的儿子娶我的女儿也算是对本王这么多年替他出死入生的补偿,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会替你办好,你只管等着做新嫁娘吧。”
    “父王,云里他...”风缦曦犹疑,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云里的性子,若是他醒来发现此事,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她做梦都想嫁给他,风雾说的,她确实是心动了。可是,她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将会是多么的可怕,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心底里窜上一股寒气。
    风雾瞧见她脸色突变,知道她是在想什么,不由得冷笑一声,语气里颇为不屑:“西钥云里好歹是个男人,哪有送上门不要的道理,到时候他就算是翻脸不认账,本王就不信西钥重会不管这件事,他当年欠我一个人情,也该是时候还了。”
    风缦曦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心里矛盾极了,她一方面无比欢欣雀跃,另一方面又担惊受怕,这种感觉,就像是明知道前路是万丈悬崖,她仍然会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饮鸩止渴糖衣砒霜,无怨无悔为爱痴狂。
    事情紧锣密鼓的开始,一切都在暗地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风雾下令此事不可宣扬,因此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云襄因为昨天回魔界拿药,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哪里知晓,她这一走,再回来时便已然多了一个嫂嫂。
    暮色方降,牵着一抹暖黄依念的徘徊在天际,妖界便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炽辛城里一片漆黑,妖是不需要烛火来视物的,他们与生俱来适应黑夜里的生活,夜晚,才是他们一天的真正开始。
    那抹白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炽辛城城楼上时,在漆黑如墨的炽辛城显得格外耀眼醒目,一群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妖界士兵怔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没有回过神,眼里贪婪迷恋的目光流连在挽姜的脸上,其中一个妖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朝挽姜走过来,伸手想要摸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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