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湮转身,目光有一瞬间复杂,很快又变成了那个温和淡雅的帝君,他伸手将挽姜的发丝挽在耳后,声音清润:“小挽以后离她远一点,知道么?”
    挽姜点点头,不用帝无湮说,她也不想靠近陌容容这个人了,她现在一看见陌容容头就会疼。
    “师傅...香香还好吗?”挽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轻声的问了一句,自从那日玉方上神带走了戒香,这几日她一直都在担心。
    帝无湮手指一顿,面色平和的笑道:“他很好。”
    目光移向挽姜的脚踝,帝无湮目光有些失神,再过三天挽姜就要嫁给随璟了,天帝让他这两天务必将陌上铃取下来,他怔怔的看着,一时间竟失神了。
    “师傅?!”挽姜看着失神的帝无湮,憋了口气大喊了一声。
    帝无湮回神,有些歉疚的朝挽姜笑笑:“抱歉,师傅现在帮你炼化陌上铃。”说罢便动手开始炼化。
    挽姜低着头看着帝无湮手中灵气环绕的五彩玲珑的陌上铃,声音轻轻的开口:“师傅,你能不能...不要拿走陌上铃。”
    帝无湮的手,微不可见的僵住了。
    只听见挽姜继续声音轻轻的说道:“你要是拿走了,云里一定会很难过,他一直想救他的母后,我没有帮他看好陌上铃,他...他一定会怪我...”声音说到最后渐渐低了下去,即便如此,耳力很好的帝无湮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良久无声,崖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两个人的墨发在空中飞舞缠绕,帝无湮半蹲在挽姜面前,此刻他微微低着头,竟是没有办法抬起头看挽姜,他害怕他抬头,看见她眼底里是对另一个男人的关心和重视...
    见帝无湮低着头没有反应,挽姜眼里的失望快速的闪过,却也是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做无疑是让帝无湮为难,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没事了师傅,我不过是说着玩的,对了师傅,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之前看陌容容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貌似仙界又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小挽不必担忧。”帝无湮笑笑,一贯的云淡风轻。
    可是事实上他心里清楚,仙界如今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两人都沉默了,到底是因为戒香的事情生出了几分裂隙,这样的安寂,一时间两人倒显得无话可说,气氛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挽姜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师傅,再过几日我就该出嫁了吧,我...二哥和四哥他们,叫他们不要再去找父君求情了。”
    帝无湮虽然不愿意说,她又怎会不知晓,她的两个哥哥,定是不会同意天帝的决定,这几日,想必也是大闹了一番,只是这一次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让父君改变心意,何况是二哥和四哥呢。
    将头撇至一边,挽姜目光清清的看着仙云飘渺的山崖,声音轻的似风飘过:“师傅,你...保重身体。”
    炼化陌上铃是极为损耗修为灵力的一件事,帝无湮这些时日闷声不吭的日日前来炼化,虽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挽姜还是看着帝无湮的气色一日比一日苍白了下去。
    她若是真的成了东海太子妃,日后大约也不能再陪在师傅身边学习仙术了,如此一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何不一次说完呢。
    “师傅没事。”帝无湮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笑容有些僵硬苦涩,似有些犹豫,看了看挽姜,叹口气道:“祈回为了请求陛下收回仙诏,被陛下一掌打在心口,震断了几根筋脉,现在...还在昏迷中。”
    这件事仙界现在是人人皆知,除了挽姜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不知道,仙界现在人人惊惶不已,二皇子为了不让五公主嫁去东海如今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然而四皇子似乎是铁了心和天帝对着干,这些日子仍是每天跪在凌霄宫门外一脸坚决,天帝明显是被气的不轻,这几日脸色始终是阴沉沉的。
    “什么?!”挽姜又惊又怒,一激动身子也跟着扭动起来,牵扯到了被铁索磨出的伤口,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父君怎么可以这样做!二哥身子岂能经得住父君的一掌,师傅,我二哥他...”
    “不要动。”帝无湮眼疾手快的制止住挽姜,眉峰紧紧地蹙起,无可奈何的叹口气:“祈回没事,司药仙君一直在瀚陵宫守着他,筋脉受损修养些日子自会痊愈,小挽,冷静下来。”
    急促的呼吸声渐渐的平息,挽姜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心里的难过翻江倒海的涌上来,因为她,连累二哥四哥跟着受罪,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可是她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她现在被关押在这里,只等着成亲那天来临天帝直接将她嫁去东海,她知道,这一次,她的父君是铁了心的要将她嫁去东海,那个宠爱她的父君,这一次不会再听她半句话了。
    “师傅,我...我想见我母后...”半晌,挽姜平静下来,却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脚声音低低的说道,自从她回到仙界,天后娘娘将她带去桃花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天后娘娘了,她现在很想她的母后,很想她的母后来陪她说会话。
    她知道她的母后在生她的气,怪她和那群魔界众人混在一起,换做是她,她也是生气的,所以她一点也不觉得天后娘娘这些日子对她不管不问是错的,只是现在,她是真的很想念她的母后。
    第十二章 衡宛诉凄凄
    “小挽,待你出嫁那日便可见到天后,这两日暂且好好休息。”帝无湮温和的说道。
    “帝君真是一片苦心啊,明明是母后不想见她才不愿意来看她,帝君何必隐瞒。”不知何时绥真竟然也来了,身边还带着近日以来一直郁郁寡欢的衡宛。
    “...五姐”衡宛看了一眼被锁在思过崖上面的挽姜,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帝无湮一向淡漠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他目光冷冷的看着下面洋洋得意的绥真,沉稳温和的嗓音似有千斤重鼎:“大公主说笑了,天后素来疼爱小挽,如今不过是忙着筹备婚礼所需物品来不了,况且...天帝早已下旨,除了本君,任何人不得踏入思过崖,大公主若是想来试一试思过崖的惩罚,本君可以帮这个忙。”
    “不,不是,帝君不要怪罪大姐,是我要大姐带我来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五姐。”衡宛挡在绥真前面,看着手里已经凝聚起灵力的帝无湮颤着声音说道。
    铁索发出细微的响声,帝无湮回头,看见挽姜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终是一言不发的收回灵力,傲然甩袖凌空而立,那淡漠冰冷的目光却是一直盯着下面的两个人。
    挽姜看着眼眶红红的衡宛,歪头问道:“你看上去怎么憔悴许多,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衡宛早已经回了仙界,自是也不得知衡宛和拂霑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看着衡宛那苍白消瘦的容颜,出于关心问了一句,谁知竟让衡宛当即掉落眼泪,一双红红的眼睛有些幽怨的看着挽姜,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五姐,拂霑他不要我了。”良久,衡宛才压抑着哭泣声低低的回了一句,声音凄凄戚戚,比崖谷的仙风还要多几分哀怨缠绵与道不尽的凄凉。
    挽姜张口哑然,对于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接受,她侧头看了看帝无湮,帝无湮察觉到挽姜的目光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衡宛的话,拂霑和衡宛的事情早已经是闹得仙界人尽皆知,由于四海八荒的事情挡在前面,倒是没有多少人去关注罢了,连天帝天后都是一副懒得多管的样子,底下的仙界大臣自是也不愿意惹事上身。
    “怎么会这样?”挽姜吃惊的瞪大眼睛,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当初抉择的结果么?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场笑话。
    绥真看着哭哭啼啼的衡宛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她今天本来是打算去瀚陵宫看看昏迷不醒的祈回,哪知衡宛非要她带她来思过崖,如今人已经带到了,绥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鼻子一哼转身就走了,她本就与挽姜相看两厌,帝无湮在这里她来不过是自讨没趣。
    绥真离开,帝无湮也从上面飞了下来往崖外走去,只是在经过衡宛面前时,声音淡淡地丢下一句:“六公主,慎言。”
    他在警告衡宛不要将拂霑那些事说给挽姜听,衡宛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帝无湮话里的意思,看着帝无湮刚毅冷漠的侧脸愣愣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愈发的委屈起来,为什么所有人都只关心五姐的感受,她的感受又有谁在乎过?!
    出了思过崖,迎面直接撞上来一个人,帝无湮利落的闪身躲开某个不带眼睛出门的家伙,伸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
    “呃,原来是帝君啊,好久不见,呵呵。”舞邪尘有些尴尬的收住步子,脸色僵僵的笑着。
    帝无湮眼眸一闪:“出了什么事?”
    舞邪尘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痛苦的揉了揉额角:“仙界最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接二连三的都挤一块去了,天帝让我过来带挽姜去僖晟宫,说是,明天就出嫁。”
    舞邪尘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每次来仙界都遇不到什么好事,他今日不过是来仙界带回吃了葬忧果的雨秋暝,谁知刚踏上九重天,就被拉去了凌霄宫,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帝无湮脸上的神色又是一变,白皙俊美的容颜在暖当当的日头下呈现出微微的惨白,不过是还剩几天的时间,为何又要提前了?
    “西海叛离仙界了,天帝想尽早解决东海的事情好专心对付西海。”舞邪尘一想起这件事就一个头两个大,好端端的西海怎么说叛变就叛变,看着帝无湮抿紧唇的样子,舞邪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天帝正要召你过去,我去找挽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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