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生台上空的天穹出现一道金色的裂口,一抹金光闪现,那道金色裂口再次阖上。
    ‘叮’的一声,地上多了一块金瓦,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符。
    天帝拿起金瓦,待看清金瓦上面的内容时,久久的沉默了。
    “陛下?”众人惊疑不定的小声开口。
    天帝沉默的看着金瓦,目光悠悠的穿过众人落在挽姜身上,握着金瓦的手慢慢的握紧,青筋凸显:“今降众生令,专惩有罪人。帝女挽姜触犯天威逆行天道,弃六界法则不顾,妄自勾结邪门歪道造成四海八荒之乱,违抗仙诏反骨遽成,正邪不分不辨善恶,昭...”
    挽姜沉默的听着,在所有人或沉痛或惊愕或不解的目光中缓慢而坚定的走到了天帝面前,天帝猛的顿住目光凌厉的看着挽姜,挽姜不看他,直接从天帝手里拿过去那片金瓦。
    “此女罪孽深重,若不严惩六界难宁。众生台特令,帝女挽姜,即日起从仙籍除名,受九十一道往生雷,剔除仙身逐出仙界,永世不得位列仙班,贬为凡人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以偿此生罪孽。”挽姜轻声的念着,神情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仿佛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般淡定的说着,却叫在场的一干人,神色骤变。
    口齿清晰的读完金瓦上的话,挽姜无所谓的将那片金瓦随意的扔在了众生台上,金瓦发出碰撞的激声,摔出去好远。
    天帝神色一变,厉声喝道:“挽姜!”
    挽姜眉眼寡淡,微风吹拂着她散落的发丝,微微的有些遮住了眼帘,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只觉得眼前更加模糊:“触犯天威逆行天道、勾结邪门歪道、违抗仙诏反骨遽成、正邪不分...呵,好一个众生台,好一个不辨是非只会趋炎附势的众生台!”
    “你胡说什么?!”绥真怒极,扶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天后怒声骂道:“众生台公正无私,你妄想就这样逃脱你的罪责。”
    挽姜冷眼看过去:“我胡说?自始自终,你们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们凭什么就说是我的错,我哪里做错了?!”
    后退一步,挽姜纤手指向天帝:“我帮云里找渡魂箫,是因为父君你,我想替你赎罪,我不想看着父君你时时心里愧疚,我不想让魔界那帮人永远记恨你,不想魔界永远与仙界为敌!我这么做,哪里错了?”
    “我不想嫁给随璟有错吗?我不想嫁给害死我二哥的人有错吗?你们宁愿去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我...”
    脸上的泪痕未干,乌黑的青丝粘在脸颊上,添了几缕凉薄的味道。
    泪眼模糊的看着沉默不语的天帝及其他人,挽姜嘴角上扬裂开,笑容天真率然:“我知道,你们眼睛都瞎了,耳朵也聋了,看不见也听不到真正的事实...”
    报复性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天后冲出来一巴掌又狠又重的甩到挽姜脸上,挽姜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冷硬的众生台上,撞的她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
    “你不知道你哪里错了,本宫就告诉你,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去勾引回儿,不应该惹得回儿爱上你!若不是你总喜欢黏着回儿,回儿怎么可能会爱上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你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天后疯狂的冲着挽姜吼道,声音尖锐凄厉,直冲云层。
    站在后面的兮草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掉的又急又凶,看着失魂落魄跌在地上的挽姜,她甚至不敢上前去扶她,她根本不配做挽姜的朋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
    宛如一道天雷轰顶,挽姜愕然的捂着自己的脸,惊恐至极的瞪大了双眼,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满脸的泪水,无神的喃喃自语:“不,这怎么可能,二哥...我们是亲兄妹,我们...不会的,我们是兄妹啊。”
    第二十九章 此恨悠悠期
    那个总是会笑的一脸温柔的哥哥,那个总是将她护在身后保护她的哥哥,那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她的哥哥,爱上的人,是她?!
    这一定不是真的,多么的可笑荒谬,母后一定是在骗她。
    无处遁形的残酷铺天盖地的袭来,不给她半点后退的机会。
    天后冷声一笑,冰冻三尺的寒冷:“亲兄妹?你不过是十万年前在昆仑丘捡回来的一条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我们可怜你才将你带回仙界,若是早知今日,本宫当初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踏进南天门。”
    “够了!”天帝怒道,不善的看了一眼天后:“朕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十万年前的事情,卢樱,不要忘了你当年承诺过朕的事。”
    天后脸色一白,气的浑身发抖:“我当年是承诺过你,但是这并不包括本宫的回儿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闻沧,你是没有心的,我这么多年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什么都没有得到,如今回儿被她害死,你竟然不闻不问还想要纵容她,她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本宫的回儿那么优秀,最后因为这个女人无辜惨死,本宫这口气咽不下去。”
    天帝威严的面容透着冷厉,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兀地又猛然松开,看都不看旁边目光涣散僵硬在原地的挽姜,转身撂袍就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来人,将五...挽姜带回仙牢,三日后押上星曙台受刑。”
    挽姜呆愣的站在原地,双脚的血已经止住,看上去血肉模糊惨烈至极,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的塌了,空荡的发疼。
    见天帝身影消失在众生台下,天后收回平静的目光,视线冷冷的递向挽姜,一大群仙界有些尴尬的看着天后,进退两难,他们今日似乎听到的许多不该听到的秘密。
    天后此时根本不管他们,秘密再隐晦又如何,在刚刚经受丧子之痛的天后眼里,只有让挽姜痛苦绝望,她心里才会感到一丝的快意和安慰。
    走到面色惨白的挽姜面前,天后轻轻的挽起挽姜耳边垂下的青丝,目光冷清如月,指尖冰凉:“你不是我卢樱的女儿,我之所以宠你,待你比亲生女生还要好,不过是想得到陛下的青睐,我只有对你好,陛下才会多看我两眼,很可笑是不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要瞒你了,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不等挽姜回答,天后已经凑近挽姜,眼眸直直的看着她:“你小时候不是一直很好奇,问我你的三哥去了哪里吗?”见挽姜张了张口,天后笑了:“是了,我当初跟你说过,你三哥生下来身体不好几万岁就夭折了是不是?”
    “三哥...”挽姜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在她的记忆里,仙界从来没有三皇子,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三哥,关于三哥的记忆也是一片模糊,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的确是跟在天后娘娘身后仰着脑袋问过这件事。
    脸颊传来尖锐的疼痛,天后手上尖利的护甲已经划破挽姜的肌肤,沿着脸颊滚落着血珠:“那是本宫骗你的,三儿他不是夭折,阿宋和三儿是双生子,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本宫怎么会舍弃了三儿,为了你,本宫失去了那么多,可是你回报给了本宫什么?你除了一次次的带给本宫伤害,你还能带来什么!”
    挽姜怔住,满目惊涛骇浪般的深彻痛楚,纤细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原来是她害死了素未谋面的三哥,是她的错。
    “母后...对不起。”挽姜闭眸,精致的眉眼失去了往日的率真无忧,此时此刻的她,早已经被绝望的海潮湮没,再也不可能像以往那般快乐无虞了。
    天后转身,发丝拂过挽姜的鼻间,冷香阵阵:“本宫说了,你不是本宫的女儿,从今往后,本宫与你母女情断。你的确对不起本宫,本宫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你,以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因为祈回的死,加之仙界三皇子那件秘而不宣的事情,她如今对挽姜的恨,已经彻底的摧毁了十万年来苦心营造的虚幻的母爱。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跟着天后走了,走在最后的兮草泪眼朦胧的回头看了看挽姜,冷风中的身形孤单纤瘦,仿佛随时会倒下。
    这一日对于仙界许多人来说,即便是过了万万年,也是难以忘怀的一日,这一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们不曾知道的事情,那些原本尘封已久的秘密全部被血淋淋的揭开,毫不掩饰的暴露于人前,他们尚且被这样的惊天秘闻震惊的说不出话,难以想象那个年岁尚浅的小公主,在旦夕之间饱尝众叛亲离的滋味是何等绝望悲怆。
    南天门外,折澜星君及文书仙君紧盯着前方,面容紧绷神情肃穆,眼底里已经熬出了淡淡的血丝,眼下已是一层薄薄的阴影,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精神一直高度的紧绷着,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和倦怠,哪怕现在他们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他们也不能休息。
    不过情况不好的也不只是他们,对面的魔界众人同样的也是一脸疲惫,双方僵持在南天门外,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让折澜星君和文书仙君头疼的不是这五十万的魔兵,而是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一袭倾华白衣脸沉如水的男子。
    “魔界少主,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能分出胜负,你何不下令退兵?仙界并没有想要为难魔界,少主这样一声不吭的打上仙界是不是太过分了。”文书仙君揉了揉一直在跳的太阳穴,语气疲惫的说道。
    三天里他们已经和魔兵交手了十几回合,即便是仙也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刻,他就不相信这群魔兵一点都不会觉得累。
    云里精致好看的眼里也有着几缕血丝,眼底淡青色一片,流云暗纹素白锦衣无风自动,背后纷纷扬扬的墨发张狂不羁的飘散着,身上散发的狂暴杀气让人不敢靠近他十步,眼神冷冽如冰的扫过文书仙君,云里启唇,声音略微的沙哑:“挽姜。”
    折澜星君手里的方戟猛的指着云里,沉声道:“不可能,仙界不会将五公主交给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云里身边的十护法气的直咬牙:“放你娘的狗屁,那是我们魔界的少夫人,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接回少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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