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钥重摆摆手,重重的呼出几口浊气:“没事,旧疾复发罢了,云里还没有醒吗?”
    “少主还在昏迷,那往生雷...”大护法犹疑的看着西钥重,眉头紧紧的皱起:“往生雷的伤,魔界根本无药可治。”
    往生雷是仙界用来惩处犯了重罪的仙人的,从来没有魔界之人受过往生雷的惩罚,云里算是第一个受往生雷的妖魔了,仙人尚且没办法抵抗往生雷的威力,更何况他们魔呢。
    西钥重眼眸瞬间冷凝,杀气凛然的盘斥在眼底,孕育着即将来临的风暴:“闻沧,万年之约一到,你便迫不及待的对付魔界,真是我西钥重的好兄弟。”
    “吩咐下去,魔界所有人不可轻举妄动,本尊自有定夺。”西钥重站起来朝着殿外走去,十大护法颔首领旨。
    “老四老五你们两个暂时掌管魔宫,其余人随本尊来。”西钥重命令一下,众人虽是疑惑不解,却也有条不紊的遵照命令行事,他们自幼跟在西钥重身边,说是属下实则已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彼此间的默契更是外人不能懂得的。
    这边仙界僖晟宫,舞邪尘眼角青筋直跳,揪着面无表情的幽冥司大人斐羽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斐羽一张冰山脸没有半点变化,瞅着自家疯颠颠的冥王殿下语气寻常的说道:“雨秋暝几日前留了一封信给冥王殿下,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我找了几日都没有发现她半点踪迹,冥王若是没事还是赶紧回冥界吧,如今冥界因为孟婆的突然离去,奈何桥上等着投胎的人已经快排到冥界大门外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没事了?本王现在忙的很,冥界暂时回不去,人是你看丢的,你自个想办法解决。”舞邪尘气的推开斐羽,转身端起一杯茶大口灌进去,心底的怒火还是一个劲的往上冲。
    第三十六章 兄弟阋异端
    斐羽淡淡地点头:“可以,既然冥王都不打算管冥界了,本司何必花心思去操心,冥王好自为之,幽冥司这个位置冥王也另觅他人吧。”
    舞邪尘愣住,手里的茶杯直接甩向要出门离去的斐羽身上:“跟我甩什么脸,我有说不回去了吗?你这是越来越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啊,都敢这么跟本王说话了。”
    斐羽淡定的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舞邪尘,神色严肃至极:“冥王既然知道自己的职责,就该早日回去,仙界的事情,冥王还是少插手的好。”
    “至少,本王要看着挽姜无事才能安心回去。”舞邪尘低头苦笑,风流不羁的眼里堆满歉疚和自责。
    两个人都沉默了,半晌,斐羽皱着眉头冷声道:“王上,斐羽斗胆说一句,五公主这件事,王上只怕是做不了什么,且不说二皇子是不是真的被五公主害死,单凭她是让天玑柱倒塌让四海八荒横遭劫难这一点,仙界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祈回不是挽...”
    “不是又如何,二皇子已经死了,俗话说死无对证不是么,王上不要忘了天后娘娘说过什么,五公主她,根本不是天帝天后亲生女儿,王上难不成还天真的认为,天帝会在这个时候护住五公主?斐羽倒是觉得,天帝会是第一个动手的人。”斐羽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平淡淡的说着,只是他每说一句,舞邪尘的脸色就会苍白几分。
    “第一个...”舞邪尘喃喃开口,面色苍白:“我是真的没想到,陛下他会如此绝情。”
    挽姜本是仙界最受宠的五公主,天帝对挽姜的疼爱和宠溺,是绥真和堇宋他们几个加起来也比不上的,这样的一个曾经放在心坎里疼着宠着的女儿,到头来竟是说惩就惩,半分情面都不留。
    斐羽摇摇头,目光清明:“不,天帝之前并没有打算舍弃五公主,要不然也不会将她是令天玑柱倒塌这个事情瞒下来,那时天帝私心里还是想要护住五公主的,只可惜,斐羽觉得,天帝之所以后来不再愿意保护他曾经宠爱的这个女儿,和那件事有关。”
    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斐羽因为自始自终没有参与到这整个事件中来,所以他才是看的最清楚最明白的那个人。
    那件事?舞邪尘不解的皱眉,见斐羽一副神色平稳的模样看着他,眼中神色咻地一滞:“你的意思是,陛下他放弃挽姜,是因为她和云里私自成亲?”
    “正是。”斐羽点头,走到案桌前拿起舞邪尘一贯常用的折扇递到他手里,语气平平:“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五公主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嫁给西钥重和兰夭夭的孩子,而五公主显然是犯了陛下心中这个大忌,如此,陛下又怎么会继续护住五公主,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舞邪尘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恍惚,连斐羽扯着他的衣摆拖着他往外走都恍然未觉,只顾失神的兀自喃喃:“是了,可是就算是这样,那挽姜有什么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斐羽叹口气,悠悠的扫了一眼云层翻滚的天际:“这大概,就是五公主的命吧。王上,仙界怕是要下一场暴雨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在南天门外遇到正收兵回来的随璟,双方俱是一震,随璟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对舞邪尘唤道:“大哥,你这是要回去了?”
    舞邪尘十几万年前与随璟成为结拜兄弟,这一晃竟然过了这么久,久到那个曾经笑容真挚的结拜义弟成了如今的东海龙王,久到...他已经认不出眼前的人了。
    “龙王以后还是唤我冥王吧,这一声大哥,本王担待不起。”舞邪尘目光移开,淡淡地看着南天门外仙云肆闹的云海,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置气胡闹的味道。
    随璟眼眸一缩,已是笑着开口:“大哥这是说什么话,东海龙王又如何,你我兄弟间不必如此客套。”
    舞邪尘冷冷的扫了一眼满脸笑意的随璟,宽大的黑金色袖袍下一双好看的大掌狠狠的握紧,语气难得的愤怒:“随璟,若不是因为看在你是我义弟的份上,你以为你将祈回的死陷害给挽姜这件事仙界真的会不知道?本王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替你隐瞒了真相。”
    那日在轿辇里见到随璟,他就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早已经不是以往那个和他喝酒谈天到处游玩的义弟了。
    他如今为了自己,可以面不改色的将一切的罪过推到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那般坦然和无动于衷,叫他心底生寒,他反感这样的随璟,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更加讨厌替随璟隐瞒真相的自己,自己这样做,和随璟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他们终归是,都对不起挽姜。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随璟右手缓慢的摩擦着腰间龙绶剑的剑身,声音听不出情绪:“大哥这是...真的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是。”舞邪尘闭眼,不去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璟,你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竟是理都不理随璟,决然的踏步离去。
    待人都走了,随璟这才低低的笑了一下,笑意冰冷,大哥,从你站在我这边替我隐瞒那刻起,我们就注定了在同一条船上了,你现在即便是开始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啊,随璟幽幽的抬起头望了一眼大气威武的南天门,为何心里会觉得有些凄凉呢,大抵是因为心里都明白,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吧。
    “陛下,魔界已经全部回了魔界,看样子似乎短期内不会出兵。”司战仙君一脸严肃的朝着主座上的天帝回禀道。
    放下手里的奏本,天帝看向乌云沉沉的天际:“是要下雨了吧,仙界似乎许久未曾下过雨了。”
    站在下面未吭声的文书仙君微微颔首:“回陛下,上一次仙界下雨,还是一百年前。”
    一阵静默的出神,天帝握了握手里的朱砂笔,眼中闪过一丝惆惘,转瞬即逝,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文书仙君,说道:“这几日无湮可有去仙牢炼化陌上铃?”
    文书仙君默了默,抬头扫了一眼冷肃无比的天帝,轻声道:“没有,帝君这几日并没有去过仙牢。”
    “你去告诉无湮一声,朕再给他五日期限,五日后朕若是没有看到陌上铃出现在朕的面前,他这个八荒之主的位置,朕随时可以换人坐。”
    “是,微臣遵旨。”文书仙君颔首,额头淌下一滴汗,眼里震惊重重。
    然而当文书仙君跑去帝无湮那里将天帝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他时,帝无湮也只是轻掀眼角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那模样,分明是丝毫不将天帝话里的威胁放在眼里,面无表情的继续坐回软榻上喝酒。
    文书仙君皱眉,似乎近来帝君很是喜爱喝酒,从五公主尚未出嫁前便开始了,时至今日依然是抱着酒坛子在喝,天大的事情也不及他手里那壶酒重要的模样,显然让文书仙君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帝无湮的自持和稳重丝毫不逊于久坐高位的天帝,如今这般模样,到底是为何?
    文书仙君想不明白,索性也懒的去想,将话带到,文书仙君叹口气便走了,罢了,如今仙界人人自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连几日的喝酒,帝无湮原本清明凛冽的眸子渐渐的开始出现幻影,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人的模样,正冲着他甜甜的笑着,一路跑着喊他师傅,脸上挂着明亮好看的笑容。
    那是他喜欢的笑容,带着天真和直率的味道,比他喝过的酒还要醉人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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