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看了看昏倒在南海太子怀里的绥真,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大姐有伤在身,劳烦太子带她回南海好生调养。本殿下还要去一趟八荒,就此别过。”
    八荒的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寒雪飘瑟,冷风刺面。
    堇宋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总执大人,只能再次无奈的叹口气,头痛的揉了揉脑袋。
    “四殿下请回吧,帝君他不会见你的。”总执大人面无表情的说完,朝着堇宋俯身行了一个礼,转身就往殿里走,丝毫不多做停留。
    “等等。”堇宋忙喊住他,将天帝写的那张纸交给总执,笑道:“这是父君让本殿下交给帝君的,劳烦总执代为转交帝君,本殿下相信帝君看过后会出来见我的。”
    其实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不能确定帝无湮一定会出来见他,但是他只能这样说。总执大人狐疑的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看堇宋那笑眯眯的脸,本欲将那封信递还给堇宋,岂料堇宋似知晓他的意图,竟转身就走了。
    “本殿下觉得这八荒的景色很是不错,趁着帝君还没有出来,本殿下要好好的赏玩一番。”
    总执大人拿着信站在殿门口,嘴角一阵抽搐,若论景色宜人,八荒绝对是六界倒数第一的存在啊,还景色不错,这位四殿下说起谎来真是面不改色啊。
    堇宋想,他认识的无湮帝君,是沉稳睿智的八荒之主,是清雅淡漠的仙人典范,可是他实在没想到,那简简单单的一封信,竟是让这位向来清冷孤傲的八荒之主,失了所有的淡定从容。
    他刚走到帝无湮那座殿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四周晶凌凌的冰花,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挡住,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那道冰冷急切的嗓音:“阿宋,小挽在哪里?”
    堇宋退开一步,看着面前的帝无湮,眉毛拧成一团,有些郁闷的说道:“无湮你这是怎么了?你真的认识那个魔后?这么关心她做什么。”
    帝无湮好似没有听到堇宋的话,只是喃喃道:“小挽呢?她在哪里?”
    堇宋翻了个大白眼,捋了捋自己的衣襟,转身往前走去,道:“放心,她没事,她活的好好的,有事的是我们。”
    “......”
    “无湮?”堇宋停住脚,转过身疑惑的看着低头沉默的帝无湮,轻声的喊了一句。
    “阿宋,小挽呢?”那冷漠冰凉的声音,冰冻三尺的寒。
    堇宋顿住,落日的余辉打在他背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俊朗深刻的五官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见那双眸子亮的惊人,璀璨生辉。
    “帝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避世三百年,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帝无湮:“......”
    堇宋:“帝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在你身后,所有的八荒子民都在看着你,可是你在做什么?到了现在。你不问我仙界发生了什么事,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只记得那个魔后,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的牵挂惦记,帝君,你也入魔了是不是...”
    慢慢的抬眸,清隽好看的眼眸寒星点点,冷如月华,帝无湮捏着那张纸,启唇道:“阿宋,你长大了。”
    堇宋呆愣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帝无湮:“什么?”
    他明明是在生气,这下子连气都没办法撒出来了,眼瞅着帝无湮那张平静似水的脸,他是真的郁闷了。
    帝君这三百年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那个潇洒如风温雅出尘的无湮帝君像是一场幻影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帝无湮微微一笑,笑意不曾到达眼底,清清凉凉的,他转身朝着云端看去,身形一动,已是到了云端之上,他微微回首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堇宋,语气凉薄的说道:“长大了,和仙界那帮人一样,也学会六亲不认了。她的事,本君记着就好,以后,你离她远点,本君想,她并不想看见这样的你。”
    一番话不留情面的说完,帝无湮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八荒广袤无垠的天空中,只余风声唳唳。
    半晌,堇宋望着碧洗蓝天,适才回了神,他郁闷至极的一脚踹在一朵冰花上,冰花碎成一地冰渣,他的胸口却是仍聚集着一团无名火,难以纾解。
    到底是怎么了,魔尊让他离挽姜远一点就算了,毕竟那是魔尊的妻子,现在帝君也说这样的话,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怎么都让他不要靠近那个魔后,想他仙界四皇子,犯得着去惹那个女人吗,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十六章 难得痴心人
    “噗”的一声,白净的被褥顿时被鲜艳的血染得通红。
    “郡主!”身边的小丫头赶紧放下手中的药碗,扶着靠在床榻上的女子,拿着素白的手绢替她拭去嘴角的血痕。
    “父王呢?”虚弱至极的声音,气若游丝般的响起。
    小丫头一边掉泪一边说道:“郡主,王上昨日出去还没有回来,奴婢不知道王上在哪里。”
    风缦曦一巴掌挥开侍女,自己跌趴在床沿上,对着吓得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本郡主把父王找来,快去!”
    小丫头爬起来,红着眼睛说道:“奴婢这就去,郡主你不要动怒,身子要紧。”
    “快去!”
    等小丫头逃似的离开,风缦曦支撑不住的瘫倒在床上,嘴角无声的往外溢血,她却是丝毫不管不顾,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早已经没有往昔的样子,灰暗无光,像蒙了尘的星子。
    “云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风缦曦喃喃自语的说着,忽地突然大笑起来,笑的鲜血和眼泪齐齐涌出,落在被褥上,湿了大片。
    “风郡主,你这是做什么?”一声略带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仔细听能听出那话语里是讥讽。
    风缦曦扭过头不去看那人,只是沉默。
    “郡主,你若是想寻死,就趁早死了,别一直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样子,本皇在你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珍贵药材,可不是为了救一个废物的。”
    风缦曦恶狠狠的回过头瞪她,怒道:“陌容容,你竟敢如此对本郡主说话,我父王不会饶过你的。”
    陌容容在桌子前坐下,听到风缦曦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她有些讽刺的眼神扫过来,让风缦曦很不是滋味。
    “风郡主,莫说是你,就连你的父王,也只有对本皇卑躬屈膝的份。要不是本皇肯收留你们两个,你以为,按照西钥云里赶尽杀绝的性格,你们现在还有命活着?”
    “云里不会那样做的,你说谎。”风缦曦挣扎着坐起身,气喘吁吁的看着陌容容。
    陌容容摇摇头,叹息道:“风缦曦,你现在不仅是身子不好,连脑子也不好了是吗,这么天真的想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你一直这样自欺欺人的活着,不累么?”
    眼角尚有残余的泪珠,风缦曦一把抹去泪水,挑衅的看着陌容容:“你懂什么,你没有爱过人,怎么会懂得爱一个人的滋味,陌容容,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陌容容冷哼一声,站起身朝外走去,站在逆光之中回头看着风缦曦,冷冷的说道:“男人最是花言巧语,从来都不可信。我陌容容此生只相信自己。”
    “......”风缦曦脸色苍白的看着陌容容离去,终是低头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星星点点的撒在被褥上,像是寒冬盛开的腊梅,透着妖异的美。
    自从上一次使用同心傀儡术之时被帝无湮的轩辕剑刺伤,她的身体就彻底的衰败下去,这么多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她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苦笑,她不是西钥云里,轩辕剑那样的上古神剑的威力,她作为妖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更遑论还奢求自己能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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