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西向来性情淡薄,不说哭这种费心费力的情绪,即便笑,她也极少走心。陆千羊不由得深思:“我见了三次,两次是为了宋辞,还有一次,”忍不住失笑,陆千羊摇头,“还有一次是为了那只叫宋辞的狗。”
    第一次见阮江西哭是在两年前,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阮江西似乎醉了,陆千羊赶到她家的时候,她抱着那只叫宋辞的狗,哭得一塌糊涂。那时候,陆千羊天真的以为,是宋胖狗出了什么事,只是第二天,阮江西却绝口不提。陆千羊到现在才明白,那时候阮江西喊的宋辞,不是那只狗。
    第二次嘛……简直不堪回首,还是宋胖狗那只胖墩,跑到隔壁邻居家去撩母狗,夜不归宿,急得阮江西红了眼。
    这是第三次,她家江西,终于有确切的名义念着宋辞的名字而毫不掩饰她的情绪。
    原来,宋胖狗只不过个替身。
    “她十岁那年,我背着我家老头带她去游乐园,从过山车上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她都没有为我哭过。”字里行间,有非常明显的失落,顾白垂着头,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顾白这醋喝得有点莫名其妙啊。
    陆千羊听了这番苦水,十分诧异:“看来顾大律师连那只胖狗都比不上呀。”宋胖少那只胖狗,还真是狗仗人势独得宠爱呐。
    顾白抬头狠狠一瞪,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精明睿智,十分幼稚地抓了一把头发,冲着周边的记者吼道:“再不滚,送你们去监狱里蹲着。”
    一干媒体无语凝噎,赶紧做鸟兽散了,陆千羊迎着风,笑得花枝乱颤。其实,陆千羊心里明白,在她家艺人心里,宋辞排第一,宋胖狗排第二,再之后嘛……她和顾律师五十步笑百步咯。
    宋辞似乎很不喜欢人群,拉着阮江西上了vip的电梯,直接去了于氏医院的顶楼,这个楼层,通常只对权贵之人开放。
    “宋辞。”
    “宋辞。”
    宋辞一言不发,阮江西却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喊他。
    “宋辞。”
    宋辞步子骤然停下,回头,灼热的眸光密密麻麻地笼着阮江西的脸。
    “你在生我的气?”她软软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无力,还是示弱,眸光清清澈澈地迎着宋辞灼灼火光的眸,丝毫没有闪躲。
    宋辞抿着唇,眉头紧拧。
    阮江西轻轻笑了:“原来你生气的时候,会口是心非。”
    不言不语,宋辞似乎有满腹的情绪,却隐忍不发,只是目光沉寂,全是阮江西的影子,她却凑近他眼里,一点一点痴缠进宋辞早已凌乱的视线:“你会皱眉,会冷冰冰,会抿着唇不愿说话,可是你的眼睛,”阮江西伸手,触了触宋辞的眼睫,说,“看着我的时候分明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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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我只记得你
    阮江西伸手,触了触宋辞的眼睫,说,“看着我的时候分明不陌生。”
    她笑语嫣然,信誓旦旦,宋辞却毫无办法,所有堵在心口的情绪,滚烫得发疼。
    阮江西,如此会攻心,他分明恼她,却舍不得了。
    宋辞轻叹,任眸光温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拂了拂阮江西的脸:“刚才为什么哭?”
    “因为你记得我。”她弯起了眉眼,清风朗月般,眸中似乎藏了一汪笼了水的泉,“宋辞,你记得我是不是?你会这样看我,你会生我的气,都是因为我不是陌生人,不是任何其他人。”
    宋辞将她抱起,脱了她的鞋,放在雪白的病床上,耳边是阮江西轻轻软软的嗓音:“你说过我是最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宋辞,幸好,你还记得我。”
    她笑着,微微红了眼眶。
    多聪明的女人,他又如何能不一败涂地。
    宋辞拢了拢阮江西凌乱的发:“自作聪明。”语气,哪有半分强硬,指腹擦着她的脸,直接覆住了她水光潋滟的眸子,语气一板一眼,竟有些训斥的语气,“阮江西,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阮江西伸手,覆住宋辞的手背,笑着蹭他,唇角的笑意,明媚的容颜。
    这个女人,笑起会要他的命,哭起来,更要了他的命。宋辞从未预料过,竟会有这样一个阮江西让他这样心不由己,所有情绪,交由她操控。
    “别乱动。”宋辞抓住她因为愉悦摇晃着的手,双手捧在手里,似乎不太敢用力,凑过脸去,轻轻吹了吹阮江西受伤的手腕。
    她却笑得更欢了。
    宋辞想恼她,本就一肚子火气,舍不得对阮江撒,便迁怒了从刚才开始就傻愣的秦江,十分冰冻三尺的语气:“滚去让医生过来。”
    滚去……
    这措辞,宋少这态度未免反差太大,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
    “记得?你记得?!”
    伺候boss大人七年,这种状况,前所未见,秦江激动了,立刻跑上前,迫不及待地问:“宋少,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宋辞都懒得抬眼看他,专注地给阮江西吹伤口。
    秦江不死心,将整张脸凑过去,满脸期待:“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宋辞懒懒瞥了一眼,不甚在意:“我为什么要记得你?”
    秦江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七年:“不记得?!”老子伺候了你起七年,你居然不记得?
    宋辞瞧都不瞧他一眼。
    真想一口老血喷过去!秦江深吸一口气,息怒,息怒,拿出平板,切换到宋老板平时会接触到的人物关系图,舔着老脸凑过去,指了一位:“那这个人呢?有印象吗?”
    他指的是宋老板的老表:唐少。
    宋老板没反应。
    秦江再指:“这个呢?”
    宋家的老爷子,宋老板嫡亲嫡亲的爷爷。
    宋老板匆匆一眼,冷冷无神。
    秦江又指:“那这个呢?”
    宋辞兴致缺缺,问阮江西:“疼吗?”然后,吹得更小心翼翼。
    得!亲妈都比不上人阮姑娘一只手。
    秦江声颤:“一个都不记得?”
    宋辞冷冷抬眸:“拿开。”已然不耐烦。
    答案显而易见,宋辞谁都不记得,也完全没有兴趣去记。秦江不可思议,指阮江西:“那她呢?宋少你都记得?!”
    怎样的深刻,才能独占于宋辞记忆?这简直匪夷所思!
    宋辞只说:“谁准你对她指手画脚了!”
    嗓音,冰封万里,秦特助,毙!
    单单记得也就算了,而且,还这么一副据为己有的姿态!秦江简直不可思议地要咬了自己的舌头,“偏偏就记得她?!”
    就宠她!就宠她!
    本以为自家老板方才在外的举动不过是像第一次瞧见阮姑娘那般一时迷惑了眼,竟不想他家十年不记人的老板竟偏偏记得阮江西。
    想起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家老板还一脸防备地盯着自个问‘你是什么人’,这会儿却这样迁就地让阮姑娘放了近两个小时的鸽子,还倒贴上来舍不得恼她,他指一下都舍不得!难怪,这次老板没了记忆第一件事不是分析人物关系图,而是用急切又冷漠的眼神催促他开车快点。宋老板这次居然栽得这么狠,这么不留余地。
    也许,还有更狠的!
    “宋辞,你还记得什么?”阮江西问,满眼流光,栩栩生辉。
    宋辞言简意赅:“只有你。”
    阮江西笑了,又问:“那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宋辞点头。
    “记不记得我在你家留宿过?”
    宋辞继续点头。
    “记不记得我抱过你?”
    宋辞还是点头,嘴角,轻微扬起。
    阮江西微微前倾,凑近:“记不记得我吻过你?”
    宋辞立刻反驳:“你没有吻过我。”
    语气,有点不满,有点郁郁,有点怨尤。
    秦江差点躺尸,宋老板,你这一副欲求不满之兆,太明显了!
    阮江西莞尔轻笑:“是的,我没有亲吻过你,你记得很清楚。”似乎有些遗憾,她对宋辞说,“不然,我一定告诉你,我们什么都做过。”
    宋辞黑沉如井的眸,染了光华,美得惊心。
    秦江重重一声叹息:诶!阮姑娘太会攻心攻计攻身,宋老板被吃得好死!
    “不要再让我重复,滚去让医生过来。”
    宋辞眼神冷若秋霜,与看着阮江西时,天差地别。
    秦江摩挲着下巴,很优雅地吐了一个字:“靠!”随后,也不管宋辞冷冰冰的眼神,拔腿就往外面跑,边喊,“于医生,快来给宋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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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塘主,太酸了
    “于医生,快来给宋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不怪秦江不淡定,是他家老板太厚此薄彼,十年,整整十年没有记住一个人,却只花了三天时间,将阮江西刻在了脑子里。特么的,谁能淡定,秦江继续嚎:“于医生,快来给我老板看看脑子,肯定出问题了。”
    宋辞眼神微微一睨,便毫无起伏,嗯,他并不急着处置这个并不是十分好用的特助。
    阮江西却皱了眉,宋辞动作又轻了一分,一点一点解开她手腕上缠绕的方巾“是不是很疼?”他抬头看她,眼里满满都是心疼,“很疼的话就说。”
    阮江西却牵动纸白的唇笑了笑:“然后呢?”
    宋辞想了想:“我会轻一点。”他附身,凑在阮江西的手腕上,轻轻吹了吹。很专注,片刻,又抬头看阮江西,“有没有好一点?”
    “嗯。”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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