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推开门进去。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黄昏时分,天已昏暗,却没有开灯,很大的房间,似乎是搬空了里面所有的摆设,只剩中间一张病床,大大的床,白色的床单,很小的一团缩在上面,只盖了单薄的毯子,一动不动。
    “江西。”
    柳是喊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抱着身子蜷缩着,侧着头木讷地看着天花板,瞳孔里,毫无倒影。
    “江西。”
    柳是又喊了一声,只是床上的人儿,不哭不闹,像抽去了线的木偶,脸白得吓人,柳是红肿的眼突然就酸了。
    “江西,我来带你离开,你别害怕。”柳是走到床边,走进那双空洞的眼里,他说,“我是柳是。”
    沉静的眸子,缓缓转动,看看柳是,又看看林灿。
    林灿头一甩,十分嘴硬:“不是我要来的,是他非拉着我来。”
    江西却将眸子转回去,一言不发。
    “江西。”
    柳是站在床边,通红着一双眼睛,只会傻傻地喊江西的名字。
    智商一百五又怎么样?在阮江西面前就是个白痴。林灿直接将柳是推到一边,她趴到病床上去,盯着阮江西的眼睛:“你倒是说话呀,痛也好,难过也好,你吱个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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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恶毒的让世人不齿的女配;她是耀眼的让天下仰望的女主。
    她身败名裂死于他们之手,她身披嫁衣光彩出嫁。
    重活一世,她霸道依然,恶毒依旧,却不想入了他的眼
    她是恶女,他也不是好人,倒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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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宋辞来了
    “你倒是说话呀,痛也好,难过也好,你吱个声啊。”
    江西置若罔闻,眼底一点涟漪都未起。
    林灿不知道叶宗信对她了什么,只肯定一点,她那个禽兽舅舅一定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母亲,这两天应该会下葬。”
    林灿这句话刚落,江西便猛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林灿,一双眼,冰凉冰凉的,久久,她说:“小灿,帮帮我。”
    大概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干涩又嘶哑,眼眸里,再也不是年少纯真的清澈,蒙了厚厚一层灰霾。
    林灿只觉得心惊,竟不忍去看她,听见她轻缓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我母亲没看到我会走得不安心。”
    “舅妈她……”只说了三个字见江西身子颤了一下,林灿立刻话锋一转,不可一世的语气,“你是傻子吗?那些混蛋欺负你,你不会欺负回去吗?拿着我的枪,”将背包里那把小枪塞进江西手里,她豪迈地怂恿,“去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江西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林灿坐过去:“来,我教你开枪。”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不见人影,一把儿童玩具枪率先指到了门外。
    几个刚洗完眼睛回来的保安立刻双手摊开,掩护住眼睛。
    “江西,我们走了,下次再来看你。”男孩道了别,将门推上,然后训斥身边的女孩,“不要用枪指着人。”
    几个保安一听,抱住头,死死不肯撒手。
    女孩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人。
    几个大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小祖宗送走了。
    等出了走廊,拐进楼梯口,柳是一把拽住身边的女孩:“江西,快跑。”
    不到五分钟,vip重症病房里的警报声就响了,顿时,戒备森严,几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满医院跑动,一层楼一层楼地翻找。
    “你去门口守着。”
    “你去一楼大厅。”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找看。”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发靠近一楼的楼梯口。
    “江西。”
    “嗯。”
    楼梯下面,昏昏暗暗一片,细看,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子。
    “你藏好。”柳是将江西又往里推了推,“我引开他们就回来。”
    江西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柳柳,”她慌乱极了,一只手紧紧拽着柳是的衣服,“你要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你在这等我,哪都不要去。”
    “好。”
    柳是揉了揉她红红的眼睛:“不要哭,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江西重重点头。
    柳是转身钻出了楼梯底下,往对面的人群跑去,一眼都不回头。如果,他知道会把她弄丢,那他一定不会留下她一个人。
    过了很久,天都黑了,柳是也没有回来,江西抱着双膝,缩在最角落里,冷得瑟瑟发抖,她不敢抬头,将自己藏在黑暗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楼梯口外,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手心攥得紧紧的。
    “宋少爷。”
    楼梯口处,高大的男人喊了一身,语气十分恭敬。
    “带我过去。”
    男孩的声音清脆,稚嫩,却有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沉稳。
    昏暗的楼梯底下,缩成一团的身子骤然僵了一下,缓缓抬起了眸子。
    “宋夫人还没过来,是不是——”
    男孩直接打断:“现在就去。”
    不由分说的口吻,分明才十岁大的孩子,一身尊贵与强势似乎是与生俱来。
    男人下意识便俯首,听从:“是。”
    电梯门开,宋辞转身走进,身后,有人在唤他,声音很轻。
    “宋辞。”
    宋辞突然停下。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江西昨夜里迷迷糊糊时,听见叶宗信说,今天宋家会来医院领回尸体。
    “宋辞。”
    小小的声音,虚弱,无力,还有战战兢兢的慌乱,好像似乎要飘散。
    只在第一个音符他就听出来了,是江西的声音,然而,却没有回头。
    “宋辞,”她哽咽了一下,“是我。”
    无助,害怕,像那天晚上电话里的声音。只隔了两天,恍如隔世,好像他们都突然长大,不再是当初的样子,连声音,都苍老了。
    宋辞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她跟着他后面,不远不近的,总隔着几米的距离。
    “宋辞。”
    除了喊他,江西什么都没说,一直跟着他到了电梯口。
    宋辞回头:“不要跟着我。”声音,冷冰冰的。
    她瘦小的身子颤了一下,微微后退了一步,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裸露在外的皮肤,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披散着头发,小脸瘦得脱了形,唯独一双凹陷的眼睛很大很大,黑色的瞳孔像极了蒙尘的琉璃。
    她缓缓走近,身上的白色裙子并不太合身,裙摆随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晃动着,似乎不敢隔太近,她朝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步子,好像如履薄冰。
    “不要过来。”他的眼,冰凉冰凉的。
    宋辞的眸子,是江西见过最好看,曾经那么痴迷,如今,她却害怕多看一眼了,她怕从这双眼里,看到厌恶与憎恨,她低着头,手垂在两侧,将裙摆攥得皱巴巴的:“我知道你生气,我不是要你原谅我。”
    宋辞沉默着。
    他一句话都不说,可是江西知道的,宋辞在责怪她,怎么能不责怪呢,她欠的,是一条命,是宋辞最亲之人的命。她想,可能宋辞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她揉揉眼睛,走到宋辞面前,抬起手想要去拉他的袖子,却又不敢,很小声地开口:“宋辞,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声地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哭,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还太小,不懂什么是坚强,只是知道,不能让宋辞觉得她可怜,如果他怜悯她,也许就不忍心那么责怪了。
    她是知道的,有个词叫罪大恶极,所以,宁愿被责怪。
    宋辞不说话,大概,再也不想理会她。
    江西低头,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垂下:“对不起。”
    母亲说,这三个字,是世间最无用最残忍的三个字,她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明白了。
    沉凝了许久,宋辞开口了,他说:“我不想看到你。”
    “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滚。”
    宋辞用力一推,她狠狠跌倒在地,终于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终究,宋辞厌恶她了,她最喜欢的宋辞……
    那天,她刚过了九岁生日,正是懵懂的年纪,还不懂爱是什么,可是就在那天,她第一次遇见了宋辞,她每年生日都会对着院子里的喷泉池许愿的,她说:我希望爸爸妈妈可以不要再吵架。
    小灿取笑她,说她不切实际。
    然后她摇摇头,说要重来,说:我希望以后我嫁给宋辞了,可以不要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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