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发出低低的唏嘘声。
    无数目光聚焦在她们这一块。
    唐嘉拉住她的衣角。
    伊娃抿紧嘴唇,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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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斯鸿走进洗浴室,脱下背心,拧开水龙头,对着冷水冲凉。
    他仰起头,闭眼。
    细细的水柱一道道喷.出,胡乱地打在他的脸上。
    洗漱完毕后他走出单人洗浴间,来到公共长镜前,对着镜子刮胡子。
    刀片推开层叠的厚厚白色泡沫,留下下巴上一道淡青的皮肤。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意气的眉眼,生动鲜活。
    他把刀片放在水下正面反面冲洗一遍,又提起刮须刀,对着镜面轻刮。
    不小心手一抖,在皮肤上拉开一道伤痕。
    有血珠迅速地密集渗出。
    黄色的黯淡灯光,灯光未照及的地方朦胧的团团黑暗。镜中白色的脸,脸上的一道红色。
    他想起上一次手滑割破皮肤,是在好几年前。他简单做了伤口处理后便匆匆开车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派对开得盛大,请了私人定制服务管理,办在度假酒店外的草坪。庆生是目的,但与此同时社交也是目的。
    他停车进场后,和熟人没聊几句,就见到了苏棠棠。
    有点尴尬。
    那时两人分手已经有了一个多月,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算不上快刀斩乱麻,但再钝的刀子,慢慢地磨,也给磨断了。
    他心知就算没有新欢,旧爱也是做不成朋友的。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上前打招呼。不是多么近的朋友,相互聊得也不过是一些味如嚼蜡,染满金钱或女色的话题,他百无聊赖地搭话,对方突然却说:“你怎么没和你弟弟一起来?”
    他心里惊讶,于是问:“喻见信也来了?”
    对方给了肯定的回答。
    他虽然与喻见信关系不像其他家庭兄弟那样融洽亲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弟弟是很会读书的。喻见信刚刚度过人生的十八岁和高考,成绩不错,通知书很拿的出手,喻爹和蒋如清女士奖励了他一笔钱去国外报团玩,结果他揣着钱自己跑去了西藏。
    为了净化心灵。
    他知道喻见信一直是瞧他不起的,因为他“沾染了声色犬马,是个俗人。”
    对此,他的态度向来是:哦。
    派对的主人同时也在酒店里订了房间,路途比较远的人,或者其他原因不回去的人直接歇在酒店里。
    他被人灌得酩酊,晕着脑袋勉强靠残存的意识幽幽飘回了房间,栽倒在床上梦了周公。中央空调开得低,下半夜他活生生给冻醒了。
    头昏脑涨地掀开眼皮,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床前。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闹鬼,而是以为什么小嫩模之类的姑娘要来和他谈谈人生,顺便玷污他的清白。他抱着被子一滚溜下了床,刚准备说“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谈做人不要冲动”,结果看清那人影竟然是喻见信。
    他打死也不相信喻见信有爬他床的这种癖好。
    不然他的清白之身估计早就不保了。
    他动了动口,刚要说话。
    他一向眼高于顶,自命非凡地弟弟,扑咚一声给他跪下了。
    35. chapter35
    他以为自己魂游天外,没有睡醒,但嘴上依旧不正不经地调笑说:“我算算,这离春节还有大半个年头呢,你就是跪出一朵花来,我可也不给你红包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看到喻见信背脊掩在黑暗里,头耷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不清是松着的还是攥成拳头的。
    对方没说话。
    这压力可就重了,气氛也不清不楚地沉了。他就又自己开了口,首先问:“你怎么进来的?”
    喻见信垂着头说:“问客房服务要的钥匙。”
    “你要他们就给了?”
    “给了。”
    他就气笑了,这气笑了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好让离开顺理成章。他腿一跨,就要向门外走去,“我找他们讲讲理,他们这是管理纰漏。”
    最然见到眼高于顶的喻见信那么伏低地跪着,实在是十几年难得一见的“盛景”,换做平时,为了多瞧一眼这“盛景”,他甚至愿意瘪着肚子少吃一顿饭。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觉提醒着他还是挥一挥衣袖,先离为妙。
    他作风虽然看上去有那么几分落拓不羁,但性子里其实讨厌麻烦的很。
    更何况,讨厌的麻烦可能是由讨厌的人带来的。
    对于这种麻烦,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麻烦咕噜噜自己滚过来,他轻飘飘帅气一脚,让麻烦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就顶着睡乱的头发向外走,走到玄关前面,本来雕塑般静止,几乎被施了定格咒的喻见信突然被上紧发条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过来。
    十八岁男生的身体挡在门口。
    屋子里是黑的,外面是光亮的走廊。
    分成两个世界。
    他的心从第一层地狱往下沉。
    沉沉沉。
    沉到第十八层地狱。
    那颗心哐啷哐啷,还没掉进刀山火海,对面的喻见信就开口了。
    开口就是:“哥,我和苏棠棠睡了。”
    他内里是紧紧凝着的,面上还是一派风和日丽,“睡了就睡了,难得啊,你竟然在乎我的感受了?但还好,我不是很介意。”
    他说着就要继续往外走,但突然,喻见信跟降落伞似地拽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往下一沉,两膝再次给了大地一个响亮的吻。
    他看着刷满走廊墙面与地转的灯光,想:祖宗都要大半夜给你从地里跪醒了。
    然后他低头,看到这个十八岁男生咬着牙,涕泪横流,从嗓子眼憋出了几个字,“哥,她说她要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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