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看着那张愈显苍白淡漠的脸,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淡然:“我知道你们分手了,我也知道你的问题所在,如果你还想和她继续在一起,就继续接受我的治疗,我有办法治好你。”
    她比谁都知道,对患者产生感情,是行医者的大忌。可是眼前这个冷漠却又痴情的男人,让她的心早已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可是回答她的,是傅铭渊一个表情都怠于给予的嫌恶。
    他只是低头凝视着腕间的袖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声音冷得仿佛夜间寒冰,没有半分温度。
    “滚出去。”
    依旧是除了时思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人的冷漠。
    傅铭渊的话言犹在耳,赵绮年回过神来,后背下意识的挺得越发直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压住时思,才能让自己忘记当初一腔热血,换来的究竟是怎样的羞辱和嫌恶。
    “不知道时小姐听没听说,傅先生……前些日子回国了。”
    第54章
    赵绮年的话,让时思的心头倏然一窒。
    整整三年,她搬了家,换了号码,有了新的工作,他也依照当初的承诺,再也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可她早已习惯了相熟的人不会同她提及过去,所以在遇见赵绮年之前,她也未曾来得及从头到脚武装好,以至于此刻有些旧伤疤被撕裂的猝不及防,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微弱起来。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人终究都是有长进的,时思也早已在一个人打拼的岁月里,为自己竖起了尖锐而又牢固的防护墙。
    她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看着面前的赵绮年,唇角微勾起一个浅显的弧度:“赵医生对每一位曾经的患者都这么关心吗?”
    她眼中的冷淡疏离在那一刻像极了傅铭渊,看得赵绮年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时思不等赵绮年回答,已经继续笑道:“还是说赵医生的职业操守,只取决于患者的钱或者脸?”
    无论赵绮年当初只是单纯被收买,抑或是一开始就对傅铭渊有了其他心思,都改变不了她亵渎了自己职业的这个结果,时思对他人的选择无心置喙,但也不会允许一个陌生人来对自己的感情品头论足。
    在赵绮年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之前,时思唇边的笑容不变,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之后,径直朝酒吧内走去。
    找到白晓然的时候,她虽然已经喝了不少,但好在眼神还并未迷离。
    白晓然见坐在对面的时思面色鲜有的沉郁,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时思摇了摇头:“最近工作有点累。”
    白晓然也累。
    家里的烂摊子都靠她一个人撑着,可唯一让她觉得好笑的是,她那个一直看不上眼的继母,竟然没因为她老爸身体垮了而卷铺盖走人,于是她和那对母子,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温情来。
    她觉得自己可笑,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之后,看时思几年来雷打不动喝sidecar,也觉得时思可笑。
    “童越最近一直被家里催着相亲,你呢,就准备一直这么下去了?”
    时思仿佛没听见她的问题,不答反问:“ 你和你那个小鲜肉怎么样了?”
    “就那样。”白晓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语焉不详。
    时思笑容里就多了几分调侃:“那怎么有时间找我出来喝酒?我来之前还以为是你们闹了别扭,你跑到这儿借酒浇愁呢。”
    白晓然将几近满杯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看着时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情绪:“和那些没有关系,我还是更喜欢和你在一起喝酒聊天,虽然我也知道,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都越来越远了。”
    时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该反驳还是附和,所以她唯有沉默。
    在她的沉默里,白晓然又喝了两杯,握着酒杯的手终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当初她到了英国之后,每天高强度的工作之余,就是为了和童越的感情伤心难过。在机场没接到时思的时候,她接到傅铭渊的电话,被告知两个人已经和好了,正准备去意大利度假,可他拒绝她要和时思说话的提议,联系之前时思说起两人分手的原因,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出了问题。
    可是面对傅铭渊雄厚的财势,她和童越想尽办法都无能为力,甚至不得不在时文珩面前佯装天下太平,直到时思的突然回国。
    她这些年来,大多数心神都耗费在童越身上,也正是因为如此,看着时思这几年越来越荒芜苍茫的眼神,她才愈觉愧疚。
    她对时思,其实一直都是愧对“朋友”这两个字的。
    时思其实从来都知道,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支撑着,所以从不说破,但几个人的关系,却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我知道很多事你现在都不会再和我说了,但我真的、我真的希望你一切都好……”她抓着时思的手,有些哽咽,以至于想要说得话,都渐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已经三年了,你不能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她今天在街头见到一个极似傅铭渊的模糊背影时才惊觉,原来一切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无论顺遂还是艰难,所有人都拥有了崭新的生活,只除了时思。
    即使面前这个她一直亏欠的朋友看起来光鲜亮丽,事业也小有所成,但是白晓然知道,三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白晓然终究是喝多了。
    时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眸底情绪复杂,但语气却是依旧轻松的:“没有啊,我真的是工作一直太忙了,没时间考虑感情的事而已。我爸爸和敏姨其实也在催了。等过一阵子如果el和公司的并购案谈妥的话,我应该就会轻松很多。到时候……”
    她顿了顿,声音轻的近乎缥缈:“应该也是要相亲的吧……”
    白晓然情绪渐渐平复了些,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但拿纸巾擦拭眼角的时候,仍忍不住觑着她问:“真的?”
    “真的。”时思安抚似的笑。
    白晓然自然不会因为这种明显更像是安慰的话而放松心情,但好在时思松了口,于是她也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了下去:“到时候我给你安排相亲,你真的不会再拒绝了?”
    时思点点头:“当然啊。”
    *
    时思答应白晓然的时候并未想到,并购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而她在出席el的酒会之前接到白晓然的电话时,也没想到,一直分|身乏术的白晓然,会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就为她安排好了第二天要见面的相亲对象。
    据说对方是出身医学世家的青年才俊,英俊潇洒年少有为,为了形容他,几乎耗尽了白晓然所有的溢美之词。只是彼时时思正坐在苏逸杰的车里,总不好当着上司的面讨论这些,于是语焉不详的应付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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