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惠贵人,别呀……快起来。”
    “惠贵人,你这是做什么?”
    赫舍里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回总算是碰上一个难缠的了。“惠贵人,你快起来,地上凉,寒气伤着孩子可怎么办?”
    昭贵妃淡淡笑道:“是啊,犯不着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奴婢,搭上你自己。这太不舍算了。咱们都是主子,因为一个奴婢较劲什么?给皇上知道了,还不笑死咱们几个。”
    昭妃这几句话不痛不痒,皇后却听进了耳朵里。也是,自己不过是来畅春园玩儿的,莫名变成了别人的棋子。这纳兰氏如今一看,根本就不是一个善茬儿。万一真弄急眼了,你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来。这皇上也不在,到时候谁能说的清楚?
    皇上本来就偏袒她,回头万一出了事儿。佟妃目的达到了,可她这个做皇后的,肯定要担待着。皇上就算怪不到她,可心里必定看她像个得理不饶人的。自己何苦做那等得力不讨好的事?再说了,反正自己有儿子,她这胎还不知道是儿是女。就算是儿子,自己的那也是嫡子,她一个小贵人的……
    今儿这事儿不能让渔翁得利了。
    于是便道:“罢了,先压回去,等皇上回来了,再做定夺。”
    “皇后娘娘!”佟妃一听,急了。
    赫舍里氏心里顿生厌恶,如此急功近利,还真把本宫当成你的棋子了?连本宫都敢算计,本宫跟你什么交情?
    于是,赫舍里氏挥了挥手,“本宫累了,都回宫吧,就这么着。”
    云惠松了一口气,立马拍拍屁股站起来了。现在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
    第五十九章 生个啥好
    “小主。”夏莲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奴婢对不起小主,让小主为难了……”
    云惠端坐在上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冷笑一声道:“让我为难不打紧,不要让自己为难才是真的。你以为你们一个个地待在宫里,每天活着为的都是小主我吗?想清楚了,为的都是你们自己个儿,不是为天为地为爹娘。想得那么高尚,人活着一口气就是为自己。”
    几句话说的夏莲不吭声了。
    “前阵子就看出你不对。我本来想着,小女儿家的,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暗地里喜欢上个什么人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抹杀人性。可这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心里想就心里想吧,你就别做出来,做出来那还聪明点儿哈。你知道那荣海是什么人?”
    夏莲一愣,旋即咬了咬嘴唇,“原来小主都知道了。”
    云惠轻哼一声,“我知道的未必是你知道的,你只知道他叫荣海,却不知道他的娘家是佟佳一族的包衣奴才。他的舅舅早年给咱们的佟国维国舅爷还喂过马,你出了这样的事,他人呢?跑哪儿去了?若你的情郎真对你情深意重,他会放下你一个人溜走?夏莲啊夏莲,你自小就跟着我,家中的丫鬟就属你最聪明,怎么也做出这等子糊涂事?”
    夏莲听罢,伏在地上嘤嘤之哭,“小主,奴婢知错了。”
    云惠叹了一口气道:“我猜你心里对那荣海还不死心。你死心不死心的我不管,也管不了,但是这皇宫你是不能待了。”
    “小主!”夏莲猛然抬起头来惊呼道。
    “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这次这个事我救了你,以后不一定能救你第二回。而且你的事,本来就是佟妃想借来打压我的,既然没打压成,她自然怀恨在心,也不会放过你。把你留在这里,也是对你不好。我已经让内务府的人给哥哥递口信了,回头还安排你回府了,去容若身边当丫头吧,你自小不就喜欢容若吗?他不会欺负你的。”
    见云惠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夏莲只好咬咬牙,点了点头。
    一屋子四个丫头,没了一个,还是和春棠一道从府里分过来的。原先夏莲在的时候爱说爱笑,也挺有意思的。如今也无事的很。内务府又分了一个丫头过来,说是名字随云惠给取。云惠不想再重蹈夏莲的覆辙,就给取了个新名儿叫夏槿,希望她能机灵些,莫要学前面这位。
    桌子上摆着个彩绘瓶子,矮墩墩的,活像只小猪。捧起来晃一晃,刚浪刚浪响,仔细一瞅,背上还被开了一道口子,原来里头是空心儿的,可以往里头放铜钱。
    “这是干什么用的?”自从上次在延禧宫见过那么多辣眼睛的雕塑,玄烨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不足为怪了。
    云惠讪笑着、半讨好着指指那小猪道:“这是存钱罐儿,平时只要手里头有铜板,就可以放进去,这样日积月累,就能存好多。”看见玄烨听得皱了眉头,她立马又补了一句,“他们……三元四喜他们都这么干,平日的俸禄就不多,慢慢的就多了。能防止乱花银子呢。”
    玄烨把那小胖猪存钱罐放下,直接走过来,捏起她的下巴,道:“朕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还用得着你存铜板儿?”
    “不……不是啊,是……”云惠轻咳一声,顿了顿,对玄烨还了张谄媚的笑脸,打了他的肩膀一粉拳,“死样啦,人家是想你一次,就扔一枚铜板进去。这里面都是人家满满的思念哦。”
    玄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大夏天的,听着这小台言风的话,着实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听说你昨天在寿萱宫威风了?”玄烨斜着眼睛,瞟了瞟云惠。“还学会泼妇骂街了?兔崽子你长本事了嘛。”
    “谁?谁说的泼妇骂街?”云惠故作愤慨,“我这么贤良淑德、温柔娴静的人,是哪个多嘴的奴才在污蔑我?”
    “呸,还贤良淑德、温柔娴静呢?这话朕听着都不信,娴静?朕看你充其量也就是个陷阱。”
    被小玄子这么一手,她还真知道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头,十分羞涩地道:“皇上谬赞了。”
    玄烨哭笑不得,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朕怎么还就喜欢你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呢?你说说你,昂?你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撒泼呢?朕听说皇后给你气的,脑瓜仁都疼,今儿早上起来长针眼了,估计就是昨天看你那副要死要活的德行给看出来的;还有佟妃,听说牙疼,昨儿晚上宣的太医,牙肿得老高了,半边脸都麻了。御医说是火大,上火了,急火攻心,估计也是给你气的。”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她的小鼻子,进宫这么久,人家都是愈发稳重,她倒好,愈发顽皮了。这大闹后宫的,简直就是戏文里的孙猴子。
    玄烨咬了咬她的耳朵,轻轻呵着气,“下回不许这样了,闹一次可以,闹两次就真成泼妇了。听到没有?”
    “没。”
    “嘿,还敢跟朕叫板了,谁给你的胆子?”
    “你。”
    玄烨一愣,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所幸打了她两下屁股,也不敢真打,两个人就怎么闹着。咯吱得云惠直笑,“哎呦呦,饶命啊大人,民女知错了。”
    “下回还闹不闹了?”
    “不闹了不闹了。”云惠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想闹,实在是……你跟讲理的人去讲理,跟不讲理的人没法讲理。这明摆着就是个坑,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地往里头跳?又不傻是不是?那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世道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坏人?都是给好人惯出来的。要惩恶扬善,那逆来顺受,就是对恶最大的放纵。”
    玄烨听着这话,觉得也不无道理,不由想到了三藩的事儿。自己对待吴三桂他们,是不是也太纵容了?自己是汉人,当初投降了大清,对不起汉人在先;现在倒好,又想自立门户不听话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得打!
    他摸摸云惠的肚子,有点显露出来了,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满足。他和她可算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到时候自己就领着闺女上朝……
    眼前不由又浮现出上回躺在院子里想到的画面。
    云惠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了他,没好气道:“皇上你这是当臣妾肚子是西瓜呀!摸够了没?”
    玄烨嬉笑道:“朕想着以后领咱闺女上朝呢,然后文武大臣下朝的时候从门前那么一过,朕就让闺女随便选,看中哪个,朕就给指婚。”
    云惠忍俊不禁,端过一个绣小衣服的软藤萝筐,笑道:“想的可真美,你怎么知道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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