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虽被说动却更冷静一些:“大人这想法是好的,只是,若是放在眼下,怕是还有些操之过急不合时宜。”
    周晓晨是明白他的意思的,眼下才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那些人哪有空去做这些事儿,再说了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已是旧习,要想去改变去正面抗争一定不行,还得变个法子来弄,“这事确实急不得,要慢慢来眼下咱们还得先把这个年给过好了。”
    说到过年,那孔明脸上的笑也多了一些:“是呢,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大人自上任以来也没能好好闲上几日,咱们也该躲个懒好好歇上几日,还请大人成全。”
    周晓晨被他的话逗得乐了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今年应该办的都办得差不多了,其他的事也就留到来年吧。”
    说完两人便笑了起来。
    回到家后,周晓晨便将白天的事儿全都与媳妇讲了:“如今咱俩都被捧成救苦救难的高人了。”
    施诗失笑却也不是那么相信:“怕是有些夸大吧,若真叫人传成了这样,怎也不见有人上门来寻医的。”
    周晓晨倒没想到这个,这会儿听媳妇一说抓抓脸:“许是觉得咱们的身份不同,不敢轻易上门吧。”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没人来也是好的,说明大家都好好的,没什么大病。”
    施诗原还想回一句话儿,听到后半却也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都快过年了,还是希望大家伙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是呢。”周晓晨很是赞同,除了那些十分黑心肠的医生,即便他们都是靠有病人才有饭吃,可心里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健康的。
    施诗笑看了他一眼儿,手里拿了一张单子边看边对照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东西。
    周晓晨走到她身边,随手取了一件拿在手里:“你买这些钱还够不够?”到了过年妇人们之间就要有应酬了,施诗身份特殊,她平日在县衙后院,也没什么街坊四邻能够走动,如今,他手下的下属官员都来得差不多,官员们内眷之间的走动往来也就有了一些,这会儿她家的小媳妇正忙着准备回礼。
    “准备得差不多了,钱够呢用不了多少的。”施诗把单子交给了丈夫:“你帮我看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周晓晨便拿了单子来看,上面哪一家的送什么礼一一对应很是清楚,她家小妻是头一次独自应付这样的事儿,却处理得十分得当,想着白日自己说的那句,妻贤夫祸少男人们总觉得自己在外头赚钱打拼,家里养着的女人只是依附,却又有几个能够真正明白家里这另一半的不容易和重要,想着眼中便带上了得意的笑。
    施诗看着丈夫笑得欢,又不晓得他在笑什么,没好气白一眼儿:“问你话呢,在那里笑什么。”
    “高兴自然是要笑的。”周晓晨朝着媳妇眨眨眼:“都安排得很好呢,我找了你这么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贤惠媳妇,可不得高兴吗?”
    “好好说话。”施诗再给个白眼儿,可唇角的弧却是又加大了些。
    周晓晨将单子放回到了桌子,随手翻看了一下已经备下的东西,“我今儿和孔明提了一下办女学的事儿。”
    施诗听他说起这个,立马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他怎么说?”
    “他说这事暂时急不得,真要弄要等到过年之后慢慢来。”周晓晨如实说道:“他说的没错,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先想法子将女人在家中的作用撒播出去,特别是家中教养孩子还有防病治病这块,如今人口少家里孩子最精贵特别的男孩,只要抓着这一点,就能够让人动心,到时候,再一步一步慢慢来,我做不到真正的让男女平等,总能够尽可能的让这世上的女子地位能够提高。”
    施诗听他说话,眼不禁瞪大了起来:“男女平等?”
    周晓晨点了点头,见她那惊讶的模样,只当她是从小受那男尊女卑的教育,一时接受不了,便走近妻子,伸手将她落在脸上的那一缕黑发勾到耳后:“没错男女平等,”说着又摸了摸那好看的小脸:“天公造物分了阴阳造了男女,为的是生育是繁衍,男女身体结构不同也就有了分工的不同,本该互尊互重可如今却变得男尊女卑,还说什么女子天生不如男子这样的话,这是不对的。”
    “可月清哥。”施诗皱眉开口要说话。
    周晓晨却不让她说:“你先听我说完,在最早的时候,男子体形壮力气大,所以呢就要负责生计,外出打猎劳作,而女人呢因体格小力气不够又要生育儿女,便多负责家中事务,男主外女主内只是各自分工不同罢了,可后来因为一些男子的私心,他们开始禁锢女子,又开始宣扬男尊女卑,说女子天生不如男的话,时日久了渐渐的不但男人们都这样认为,连不少女子都信以为真,”伸出双手轻按住到子的肩头:“但施诗这些都是不对的,女子除了体力不如男子,其他的地方并不输于男子,甚至还有比男子更出色的领域,所以,女子不该出生就受那样不公平的对待,虽然以我的力量远不足以能够扭转世人的想法和世俗的规则,但我相信万事只要有开头的人,一点一点的去做,就似愚公移山,未必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天下的女子能够和男子齐肩。”
    施诗在初时脸上没太多表情,却在听完后黑亮的眼带上了灿烂的笑,等丈夫说完她才开口:“月清哥,你说完了?”
    周晓晨看着她家媳妇的眼,“嗯,我说完了,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她问得认真。
    施诗眼眸微垂了一瞬后重看向了丈夫,她轻点了点头同样认真的回道:“月清哥,我从不曾觉得女子天生要比男子卑微,这话我曾对我娘说过,可我娘说,这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和其他人讲,就算是阿爹也不能。”说完这个她浅浅松了一口气儿,随后向前抱住了丈夫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月清哥,能嫁你真好。”
    第124章
    说说笑笑日子好过,再转眼儿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要过小年了。
    这个时候,衙门几乎已经没有事情了,周晓晨每日也就早上去走了过场,下属官员也都有事才会招集过来,大家伙都没工作的心思。
    一大早,施诗就把丈夫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周晓晨不得不揉着眼,早早把供品全都在灶王爷面前摆放好,最最少不了的自然是那糖瓜儿,烘得又软又粘之后往灶神的嘴上一粘,都弄好后,她也不忘记将多出来的糖给欢喜,给后又免不了要嘱咐一句,“别吃太多了,粘牙晚上吃睡前要漱嘴,不然以后牙烂了嫁不出去。”
    这话在这个时代可比牙痛要拔之类的管用得多。
    欢喜果然老老实实的,还不忘记再给施诗分一些。
    施诗很是给面子,当着面就拿了一声送到嘴里,结果这玩意粘得她连话都说不清楚,这逗趣的模样少不得又让周晓晨回忆一次小时候的情景。
    到了晚上天一黑,外头就开始放炮,周晓晨带着妻子和欢喜也放了一串炮,回来后将那墙上的灶王像给拿了下来,用火烧去后再拿茶水浇灭,这小年也算是这么过去了。
    到了二十四,就是贴春联的时候了,往年在村子的时候,周晓晨总是要写上许许多多,他们村子里大半的人家门上贴的对联都是出自她的手,到了这里不免有些无用武之地,还真有些手痒的感觉。
    拿了纸笔妻子亲自给磨的墨,周晓晨铺了红纸就开始写,那小欢喜跟在边上伸着脖子看。写春联她是熟练工,没一会功夫那家里要用的地方都写好了,未了又想出了一个新花样儿,家里头正屋门口的横批非要施诗来写。少得不又是一顿的花枪来耍,若欢喜是个出生在后世的,必定少不得要吐糟上一句,成天秀恩爱。
    二十五迎玉帝,二十六洗福禄,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
    到了二十九,小除夕家里置宴招待过来拜访的客人。
    直到三十这天,真正是闲在家里头就等着过年了,早上施诗就开始忙碌,虽说家里只有三个人,但这一顿夜年饭还是加倍用心的,忙忙碌碌到了下午,拿了面粉开始做饺子皮,虽说北方人过年是一定要吃饺子的,但在南方却不是那么的流行,那小两口到南边之后也没做过,欢喜也从没有吃过,这会儿听说有这个,又如小跟屁虫一般在后头学。
    周晓晨也没闲着,把之前写好的春联和福字都贴上,再将大红灯笼一个一个都挂好,妻子那边忙她也不忘过去帮个忙打个下手,欢喜在最初见到桂月清会到小灶里帮忙做吃的时还很吃惊,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爹除了吃饭就没进去小灶,还成日念叨君子远离疱厨,男人哪能进灶作妇人之事,后来,时常看到他帮忙桂婶做饭,渐渐的也就见惯不怪了。
    施诗弄好了面,把事先弄好的馅拿了出来,做了一份,一份是韭菜馅,这是北方最常用的馅料,另一份则是萝卜馅儿的,这是丈夫最喜欢吃的馅,自然多包了一些。
    周晓晨挽了衣袖开始帮忙包饺子,把饺子皮往手里头一放,随后在当中加些馅料,对折摆放在虎口的位置,两手大拇指与食指用力,一个饺子就出来了。
    施诗却与他做得不一样,她将馅放好后也是将中间对折了,随后却是一个手拿着,一个手捏边弄完后那边角像花儿似的好看得紧。
    欢喜也试了弄了一个,结果,包得很是不怎么样,若得周晓晨忍不住逗弄:“这丑丑的回头下了,你自己吃。”惹得那小丫头好一阵脸红。
    等饺子包好了先放在外头,南边的天气不似北边那样的冷,不能像在家里那样一口气包上许多,只要放在户外那天然的大冰箱就能够帮忙储存,这里只能包得刚刚好。
    周晓晨将饺子放好,人站在小灶外头,抬头看着天,今儿的天早上还挺好的,这会儿已经阴了下来黑沉沉的好大一片乌云,想了想又重新把饺子拿回去,放到了靠窗边略冷的地方。
    施诗见他将饺子重又拿了回来,便开口问道:“怎么又拿回来了。”
    周晓晨指了指外头:“天阴了,怕是要下雨呢。”
    “要下雨呀。”施诗先前忙碌也没注意到渐渐变黑的天气,这会儿听了丈夫的话才注意到小灶里的光线也没有先前那样好了,忙走到门边上往外看,果如他说的那般,也不晓得哪里吹的风带着寒气,吹得她脖子一缩。
    “快进去外头冷。”周晓晨注意到了妻子的动作,忙将人拉着回到了小灶里头。
    施诗被拉了进去,她皱了皱眉:“也不晓得这雨要什么时候下,若是天黑了才下雨,怕是炮都放不了了呢。”
    周晓晨不以为然:“不放就不放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先去给你拿件衣服来,你今儿穿得有些少了。”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欢喜等人走了才走到施诗边上:“桂婶,今儿要是放不了炮,那年兽来了可怎么办呀?”小孩子对这些总是怕的。
    施诗看她这样便伸手摸摸她的头:“放心吧,年兽不会来的。”
    “可万一要是来了呢?”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欢喜面对施诗明显带着小孩子对于母亲的撒娇感觉。
    “来了也不用怕,还有你桂叔呢,”施诗再次安慰,“有你桂叔在什么都不用怕的。”她说完眼中带上了笑,正要再说,外头传来了丈夫的叫声:“诗诗,快出来看,下雪啦。”
    “下雪了。”欢喜听到了这叫声,之前的担心一下被抛到了脑后,忙走到小灶外头。
    “你慢点。”施诗慢了她一些,待走到灶门口时,就看到外头一朵朵白色的雪花从天而降,而她的丈夫手里拿着一件厚衣,正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即便再熟悉不过,还是会让她一瞬间心跳加快。
    “看,下雪了呢,这雪还挺大的。”周晓晨站在雪中笑看着妻子,见她站在门边不动,正要挥手让她过来,才想起媳妇身上的衣服薄,忙快步走过去,把衣服往她身上披:“先穿上。”
    施诗没急着穿衣,反手将人拉到门檐下头:“你就只晓得叫我穿,自己怎么不加一件,还站在雪里头。”说完又朝着欢喜道:“欢喜,先进屋子加件衣服,再出来看雪,回头着凉新年就过不开心了。”随后给了丈夫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欢喜正有样学样的站在雪里,听到这话虽有不舍,但想想那后半句,忙跑回屋里加衣服。
    “我这不是没想到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雪,才一时忘记加衣了嘛。”周晓晨是看懂了她眼色,忙乖乖地往里靠了些,又忍不住伸手去接雪,那一片片的雪落在掌心,没有立即融化支撑了一会儿才成了小水珠:“这雪还算干,不晓得会下多久,要是能下一晚上说不定明儿早上,我就能再给你做个小雪兔了。”
    “能不能做明儿不就知道了,还不快去加衣服去。”施诗白他一眼:“你呀,什么事就只晓得说我,放自己身上就不顾了。”
    周晓晨知她也是一心一意只想着自己,虽是没情趣了些却还是觉得受用得紧,忙笑着讨好道:“行行行,都听你的我这就去换衣服,一会过来和你一起弄年夜饭。”
    “话多,快去。”施诗赶人待看着他走了,才用手抚了抚心口,低头抿嘴一笑,伸手去接了一片雪花,小声低语了一句:“傻瓜。
    到了晚上外头的雪还在不停的下,大红的灯笼高高挂上,屋子里的烛火照出暖色的光。
    四方的桌子上头摆满了各样的菜,虽然家里人口少也吃不了这么多,但今天这么的特别的日子,也不会去计较浪费,都会做多一些摆放得满满的。
    三人围桌而坐,周晓晨亲自给倒了酒,欢喜自然也分到了那么一小杯儿。如今她算是一家之主,在开席的时候就要按着习俗说上几句,清了清嗓子:“今儿是这一年最后一天,咱们呢就算是辞旧迎新,所有坏的都随着这一年的结束过去,明年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来,咱们先碰一杯,然后就放开肚子吃。”
    施诗听了忍不住笑,这话儿说得没半点不像是上过金殿榜上有名的才子说的,不过听着却很是实在,想到远在家里的亲人,便与丈夫碰了一下杯:“愿所有人都安好。”
    “嗯,安好。”周晓晨与她相视一笑,再与欢喜碰了一下才浅浅抿了一口,随后大家便开始吃菜。
    这个时代没有太多的娱乐,若家里只有两人你喂我一口菜,我喂你一口酒的,倒也算是浪漫 ,这会儿还有一个小电灯泡在,也不好做一些快乐的事,就只能安安份份的认真吃饭。
    吃完了饭,桌子全都收拾了去,重新又摆放了一些糕点果脯,这就要等着守夜了。
    这时代也没有什么娱乐的活动,周晓晨倒有些怀念起前世那实在不怎么好看的春晚了。
    找了一副花牌出来,“欢喜,你会打花牌不?”施诗走到窗边推开了一小条缝朝外张望了一下。
    欢喜想了想才应道:“我看到过大人打,可我没打过。”见桂婶看外头又问道:“婶婶,外头的雪还在下吗?明儿能积起来吗?”
    “还在下呢,”施诗边应又边朝外头看了一眼。
    周晓晨哪会不晓得她的心思,走到人的身后伸手先将窗关起,趁欢喜不住意在妻子耳边小声道:“急什么,明儿肯定能给你弄个小兔子出来。”
    施诗被他说破了心思,小脸微微一红给了一个白眼儿,走到桌边拿了牌:“欢喜你既然看过,那一会应该很快能上手的,来,咱们先试上几副。”
    周晓晨笑着受了妻子的一眼,跟着来到桌边坐下:“打花牌总得有一个彩头才好玩。咱们也定一个吧。”
    施诗看着他那笑,直觉就晓得这彩头没啥好事,却也不拒绝:“好呀,你定。”
    周晓晨见她答应得爽快眸子一亮:“咱们这样拿瓜子儿当筹码,最后赢得最多的人能指定输的给做一件事儿。”
    “呀,这样我不是一定输。”欢喜听了这话儿插了一句。
    周晓晨笑着安慰道:“就是一个彩头,不会是很难的事儿,你放心,再说了,也不见得就是你输,人家说头一回打牌的人,手气会特别的好呢。”
    欢喜果真让他的这话给哄住了,点点头坐到了桌边。
    施诗又看了丈夫一眼儿才问道:“那打到什么时候算结束?”
    周晓晨想了想:“一个时辰吧,也不能打太久,回头欢喜还是早些睡才好。”
    施诗又想了想才点头:“行。”
    欢喜听他这话小声地插了句:“桂叔,我不能和你们一块守夜吗?”
    周晓晨这才注意到失言忙说道:“自然可以的,不过呀,那也要你看能不能撑住了。”
    小丫头得了这话儿,忙用力点点头。
    施诗伸手取了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咦,这么急呀。”周晓晨眼中带笑,她家小媳妇花牌一向玩得不算太好,以前一起玩时也多是故意相让才叫她赢,想到那彩头伸手拿了一块果脯放到嘴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牌局开始,数了瓜子每个人面前摆放,为了让欢喜试应先玩了几把,那小丫头倒也聪明很快就摸到了门路,等正式开局后,竟连摸了几把好牌,将两个大人杀得有些发懵。
    好在虽然运气好得没边,可是体力还是差了一些,欢喜白天跟着忙了一天,晚上吃饱了饭又饮了酒,在最初的兴奋之后那眼皮子就开始往下了,脑子不灵光再好的牌拿在手上也是浪费。
    周晓晨好不容易赢了两局,这才险险松了口气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差点阴沟里翻船,再看向妻子见恰好她也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那么一些。
    又打了两圈各有胜负,施诗见欢喜实在支撑不住,连哄带骗的将那死撑着的小姑娘给送回了房,安顿她睡下重新回到屋子时,就看到丈夫不怀好意的朝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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