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衣裳,但她仍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冰冷,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紧贴著她柔软的身子。
    "你以为本世子是泥捏的不成?这麽容易就伤了?"头上传来略带沙哑的男声,不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种随时将要暴发的怒意。
    杜薇感觉自己像只青蛙似的,趴在风暮寒的身上。
    心中的小人掩面而泣:泥玛,这样的姿势一点美感也木有!可不可以等人家换个姿势再说?
    似感觉到杜薇在走神,风暮寒猛地坐起,一把反将她压在软榻上,扳住她的下颌,"薇儿心里可是在怪本世子?"
    杜薇眨巴着眼睛,这都哪跟哪啊?她什么时候怪过他?
    风暮寒剑眉深蹙,一双凤目宛如幽深的古井——
    有那么一瞬间,杜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似的。
    两人离的这么近,之前数次"亲密"接触的身体记忆被唤醒,她情不自禁的抿起唇瓣。
    风暮寒眸光闪烁,呼吸加重,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她的腰肢,"今日之事非是本世子不想护着你,只是必有此节,从今往后再也无人敢以此来要挟于你,只是要害你受些委屈。"
    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杜薇愣愣的,一时竟然忘记了两人现在的姿势过于引人遐思。
    对于她来说,从没想过要依靠着谁,今天这事就算后面风暮寒不出手,她也定然要与韩佩瑶之间做个了结。
    这渣女总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已经有许多日子。若是不处理掉以后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下太守府便彻底安生了。
    嫡子韩青山成了太监,再也不能打女人的主意[嫡女韩佩瑶被废了双腿,以后就只怕要坐着度过余生。
    委屈?
    她不觉得。
    露出点香肩便能解决一切,倒是再简单不过了。
    见杜薇又神魂出窍。风暮寒这次可真黑了脸,低头便重重的咬在了她的唇上。
    "唔!"杜薇只觉嘴唇一阵剧痛,伸手去推他的身体。
    双手碰到风暮寒肩膀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放轻动作,舌尖扫过她肿痛的唇角,带着点点怜惜,只挑拨得杜薇身体细细颤抖起来,双臂不由自主的勾上了风暮寒的脖颈。
    风暮寒浑身一震,猛地抽身坐起,苍白的面颊上带着鲜有的微红。
    杜薇瞥见了险些笑出声来。
    "信不信本世子现在就办了你!"风暮寒恶狠狠道,一双凤眸里却是找不到半点寒意。
    杜薇坐起身,整理好自己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见风暮寒将脸转向一边,似盯着窗外,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十日后皇上要在云霄楼设宴,款待凉州城本地大小官员,天禅寺的慧悟主持要来凉州万福寺座坛讲经,到时他也会到场,届时皇上会与民同乐,自然少不了各方展示才艺。"
    "依你的意思我要提前有所有准备?"杜薇诧异道,低调是她一贯的作风,那种场合下她绝不想站在风头浪尖给自己招引麻烦。
    风暮寒冷笑一声:"纵是你不想,可到时皇后定会点你出来。"
    杜薇不由得陷入沉思,风暮寒说的不错,皇后若将她视为站在风暮寒一边,那么她定会在这种场合找她的麻烦。
    看着风暮寒面沉似水的盯着窗外,杜薇突然低声道:"皇后可是对你动过手?"
    风暮寒面色又沉了沉,无需回答杜薇便已能猜出九分,那些刺客定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十余次"风暮寒回答的轻描淡写,杜薇心头却是跳了几跳。
    "她是否已知道我"杜薇觉出风暮寒最近对自己是他药引这件事很敏感,故此话只说了一半。
    "目前来看,她还不甚清楚。"风暮寒转头瞥了她一眼,"你怕了?"呆他场才。
    杜薇吞了一口唾液,她可没有风暮寒那身本事,若是皇后知道了自己是南王世子的一味药引,只怕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而杜府只是一介商贾,府中只有护院和家丁,根本没有侍卫的存在,若是那些人真的杀了来,不只是她,恐怕就连杜府一家老小都要受到连累。
    想到这里,杜薇不由得脸色煞白,只觉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结起来了。
    之前她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被卷入了皇室的阴谋与争斗中。
    自己大不了到时拍拍屁股,带着幽兰阁的大把银子卷铺盖走人,可是杜府一家就要变成她的陪葬了。
    "在想什么?"风暮寒语气似有不满,不知为何,每次见她独自出神都会令他的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他不知她在想什么,虽然此时两人近在咫尺,可是却让他有种触不可及之感,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
    他不想再回到从前的那种麻木状态中去,感受过温暖,便再也不想独自忍受孤独,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杜薇苦笑一声:"突然发现,我们好像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以前她只想靠着南王世子这棵大树好乘凉,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了猴子,以后就只能生活在这树上了。
    这是古装女版的人猿泰山么?
    ☆、第166章 惧我怕我,但却无人懂我
    马车停在了杜府門口,青衣沉声道:"杜小姐,到了。"
    杜薇下了马车。带着跟来的两个丫鬟进了杜府。
    风暮寒挑起车帘一角,目送她的身影直到进了杜府的大门,再也忍不住,放了车帘闷声咳了起来。
    青衣仿佛早已见惯,缓缓调轉马头,往旧南王府而去。
    半晌,车厢里才恢复了平静。
    "青衣"车厢里传来风暮寒幽幽的低语。
    "是。"青衣沉声回應道。
    "看清路,莫要再颠簸。"显然南王世子非常清楚刚才马车颠簸的"意外"是如何来的。
    青衣偷偷隐了唇角的笑,不动声色回道:"属下知晓了。"
    风暮寒一回了旧南王府。崔药師便像一阵风似的赶来了。
    "可是查到了?"风暮寒慢条斯理的换了外袍。一旁侍奉的丫鬟低垂着头,手里捧着盛衣物的托盘。
    "没有"崔药师遺憾的摇了摇头,"屬下几乎将万福寺查了个遍,但没人见过杜薇小姐所说的那个胖和尚。"
    风暮寒剑眉深蹙,那日杜薇对他说她去万福寺后院是为找一个胖和尚,杜薇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却知道此人,那是他这几年苦苦欲寻的人。
    天禅寺前代主持,将画骨香带下山的"持酒僧",慧悟主持的师傅。
    只要能寻到他,便能得到画骨香,可以解开这足足折磨了他三年之久的毒症。
    "杜小姐会不会看错?"崔药师小心翼翼道。
    "应该不会"风暮寒沉吟道,"多派些人手,将万福寺那边盯紧了。"他随手将换下来的锦袍一丢,略显瘦削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两道人鱼线隐隐可见。
    丫鬟拾起衣裳时眼光若有若无的从他的身上扫过。下一秒脸上豁然失了血色。
    风暮寒身上伤痕遍布,直叫人看了心惊肉跳。
    内袍展开,"呼啦"一下裹住了风暮寒的身体,凤目微眯,盯得那侍奉的丫鬟浑身直哆嗦。终于,那丫鬟顶不住目光的压力,一下子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崔药师也沉了脸,他知道风暮寒向来不喜让外人服侍,只要身体允许,更衣沐浴这些事他从不假他人之手。
    刚才这丫鬟竟然大胆偷看了世子的身体,若是换了平时,只怕早就血溅当场了。
    "你这不长眼的奴才,怎么做事的!"崔药师怒声喝道。
    那丫鬟吓的只顾着叩头,连头也不敢抬。
    风暮寒面无表情,只是一双凤目中带了讥讽的意味。"抬起头来。"
    丫鬟全身一震,抬起头但眼睛却直直的向下瞟。呆他场亡。
    风暮寒薄唇微扬,命令道:"往这里看!"
    丫鬟只好将目光落在风暮寒的身上,这会他身上披着内袍。却是没有系带子,胸口敞开着,露出一道横贯胸腹的可怕伤痕。
    丫鬟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立即垂了眼睛。
    "你怕了?"风暮寒冷哼一声,谁能想得到,在他这副妖冷的容颜下,却藏着道道骇人的伤痕。
    "不奴婢不怕。"丫鬟颤声道。
    风暮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便抬起头来看着本世子!"
    丫鬟颤颤巍巍,半天才白着脸重新抬了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只不过畏惧主子的威严而不敢掉落。
    "既然不怕,那你便过来服侍本世子更衣。"风暮寒挺身而立,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丫鬟。
    崔药师满脸疑惑之色,他不明白主子这是要闹得哪一出,平时他绝不可能让一个丫鬟来帮他更衣。
    "过来!"见丫鬟不动,风暮寒厉声喝道。
    "是是"丫鬟颤抖着,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来到风暮寒面前,双手举起,却一眼瞥见袍子里那种狰狞的伤痕只觉得头皮发麻,指尖刚触到他的衣袍便吓得猛然缩了回去。
    风暮寒薄唇突然挑起一抹弧线,宽袖一卷溢出一道真气,直将那丫鬟狠狠推了出去,抛到屋外,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见世子动气,屋里屋外的侍卫和丫鬟吓得跪了一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崔药师更是心中微凉,嘴上却只能劝道:"世子爷息怒,为了个奴婢不值当"
    风暮寒返身进了屏风后,重新换了件新的内袍,只因刚才那丫鬟触了他的衣襟。
    冷笑不断充溢在他的唇角:所有人都口不应心,他们怕他,惧他,可又有几人懂他?
    重新换了衣袍,风暮寒面色更显冰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再惹了他动怒。
    他又吩咐了事交由崔药师与青衣去办,遣散下人后独自去了后罩楼歇息。
    纵然拥着奢华的白狐裘,他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自身患毒症后,寒体入侵,他便再也无法如常人那般拥有温热的身体。
    侧身支起手肘,将头枕在上面,脑海中却是不断跳出当初在城**刺后的那一幕,某人带着心悸的目光,又似有些怜悯,仰着脸问他:"你难道不觉得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回答她的,可是现在,他只想告诉她:薇儿,本世子感到了冷
    不知她若听了,又会如何答复?
    隐隐得,唇角的笑意软化下来,微光自窗上卷帘斜射进来,照在南王世子拥着的银狐裘皮上,泛起点点白光,远远望去,就像休憩的嫡仙,让人不敢接近分毫,生怕触怒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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